第22章 佳人未觅同心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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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趁着万岁爷还未传膳,瞅着空当就溜进去了。
皇帝见是他来了,便搁了笔,吩咐道:“都退下吧。”
殿里众人退了个干净。
他绕过碧玉浅雕山水花卉小屏风,从后边榻上拿出个锦盒,只道:“你把这个交给皇后,叫她不必回信,这些日子朕忙于朝政,恐失了对她的关照,请她务必保重自身。”
小顺子伸手去接,又听皇帝说:“等下月中秋节的时候,朕必定过去陪她。”
小顺子便恭敬答:“奴才记住了。”
不同于四知书屋的忙碌非凡,如意洲此刻掩在一片月色朦胧中,淡雅恬静。
皇后已经梳洗过了,她长发披肩,发上不饰钗环,只在头顶挽了两个小髻,正伏在案几上写帖。
小顺子进来拜见,递上锦盒,道:“万岁爷近日忙于朝政,很是挂念娘娘,着奴才送来这个。”
宋钰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枚明黄穗子同心佩,底下还压着一张纸,展开来,便是他颜筋柳骨的字样。
上面正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他也学她,还剩一句“乃敢与君绝”没写出来,留待她去品评。
细看一番,底下还用朱砂笔缀了朵小红花。
这小红花也有渊源,她也是穿越过来才知道,原来皇帝竟然是小红花鼻祖。
他日常批折子最常用的话就是“朕知道了”,遇到十分得他赏识的臣子,他才会在这四个字后头加一朵小红花。
他在告诉她,她是十分得他看重之人。
皇后笑了笑,问:“万岁爷可还有什么话?”
小顺子答:“万岁爷说请您不必回信,怹这些日子忙,恐疏于对您的关照,但怹心里念着您,只盼您保重自身。怹还说,等下月中秋节的时候,必定过来陪您。”
这些话传进耳朵,仿佛将她一颗心镀了层蜜,甜得人发腻,她嘴角不自觉染了笑。
皇后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此时屋子里只剩她一人,她走到东边临湖的窗子旁,看一轮弦月映在水面,时有清风拂来,将那弯月吹得皱了,树林子里虫鸣奏乐,但她依旧觉得静。
要是他在,就好了。
他会与她闲谈,说些小时候的趣事,说些朝堂里的趣事,他会逗她笑,故意惹她嗔怒。
或者什么都不说,就抱抱她也好。
她想亲口听他说那句:卿卿,我好想你。
上一次夜里他们互诉衷肠,竟是数日前的事情。
人说时光如流水,而她却有截然相反的感受,流水怎么会这么慢……
彤社在澄心园的第一次活动,就定在中秋夜,皇后与靖妃商议了好几日,终于有了个概论。
往年中秋节,就是拜月神,做月饼,吃团圆饭,看大戏这么几个流程。
通常都是钦天监测吉位,摆设供桌,供桌上放特制符纸、一个十斤重的大月饼、及其他的供奉物,由皇帝带着后宫众人念斋意、诵经文,祈求国泰民安。
中秋节前后几天都是做月饼的时间,用大小不同、纹饰不同的木模做上许多,馅饼形式也多样,甜的有豆沙、百果、莲蓉、枣泥、凤梨、椰仁等,咸的有五仁、蛋黄、金勾火腿等。
等做好了,皇帝一批批赏赐给嫔妃、朝臣以及宫中的太监宫女。
月饼是一种节令食品,吃只在次要,主要是借吃月饼,来博一个消病延年的好意头。
大家一起吃过团圆饭,昇平署便开始唱“承应戏”。
戏文无非就是应景的,每年都是《丹桂飘香 霓裳献舞》、《天街踏月憨儒拾桂》、《太平胜集》、《广寒法曲》、《草木衔恩》、《金山醉月》这些。
既然新建了彤社,就免了唱承应戏这一遭,改成后宫献礼。
当然,献礼也不能落于俗套,一个个轮番上去表演,总觉得缺少新意。
但如果整场都在讲述一个故事,再把节目串起来,前后因果关联,情节性强,必然更有意思。
这就是皇后和靖妃讨论出的大概。
主题也想好了,就讲述一个家贫的妙龄女子,如何追寻富家少年郎的故事。
这其中涉及种种转场道具,很得花一番功夫。
还得安排嫔妃提前排演,以免宴会当晚出纰漏。
越近中秋,时间越是紧迫起来,皇后也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皇帝一连忙了好几日,终于将事情处置妥当,空出时间,他就到松鹤斋里给太后请安,主动说起琼崖巡抚贪污一事。
此事太后略有耳闻,只不想贪腐金额竟如此之大,又听皇帝说那张潮已经建造数艘巨船,差点连人带财逃之夭夭。
幸得卓正清察于微末,策反了张潮身边的人,才得以发现这个秘密。
太后听皇帝讲述其中曲折,便道:“这个卓正清,只是个从四品,倒埋没了。”
皇帝道:“待此次他办差回来,儿子有意提拔他为吏部尚书。”
太后听着话,才知他早有打算。
皇帝从来不用她多操心,他只在她面前哭过两次,一次是被太子身边的大伴欺负,一次是他的国策被朝廷驳回。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把最脆弱的一面留在母亲那里,一转身,又变成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后来他办事愈发雷厉风行,似乎不论什么事,只要他想办,就一定能办成。
太后早些年治宫严谨,后来见皇帝办事妥帖,便不再过分干涉他,只安心颐养天年。
母子二人坐在一处喝茶,到了澄心园,清爽之下,也觉得时日过得慢了些。
此时恰有宫女端了食盒去喂那只蓝靛颏,皇帝叫她把鸟提进来看。
那鸟一进来,仿若会口技似的,变换着几种鸟鸣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皇帝借机说:“皇额娘喜欢热闹,还有几日就中秋夜宴了,到时候您可得好好乐一番。”
太后扬手叫小宫女把鸟笼提出去,方道:“哀家也听说皇后、靖妃等人筹备得很火热。”
皇帝像是十分意外:“是吗?朕竟完全不知。”
太后瞥他一眼,又道:“皇帝日理万机,辛苦了。只是,哀家怎么听说,皇帝也并不是完全不知,纵然未曾见面,总该鸿雁传书了吧?”
皇帝打不定太后到底是知道点什么,还是只是凭空揣测,便悻悻道:“鸿雁传书倒没有,只是皇后读《盐铁论》,颇有感触,所以与朕讨论了两句。”
太后倒觉得稀奇,鲜少有女子爱看这类书,便问:“哦?皇后有什么感触?”
皇帝道:“皇后读到‘富在术数,不在劳身;利在势局,不在力耕。’颇有感触,她虽也是万金之身,但时常感叹宫中开销巨大,甚至也曾动过要创收的法子。”
为了帮她洗去在太后那儿的不良印象,他已经不顾九武至尊的颜面,信口胡诌,不过这些话她从前确实说过,所以也算不得特别过分吧。
他在心里是这么宽慰自己的。
所以他扯谎扯的也十分自然。
太后听这几句又是离经叛道的话,像是她说的。虽离经叛道,不过初心总是好的,太后称赞道:“皇后是个好孩子。”
瞧着皇帝一脸得意,她又免不得叮嘱一句:“皇帝,你别把她带坏了。”
皇帝真觉得愕然,他什么时候带坏她了?
不过,太后能把之前的错都怪在他身上,已经叫他感激涕零。
只要不把罪责怪在她头上就好。
皇后毕竟年纪小,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婆媳关系,自然只能他多担待了。
他闲聊一圈,又把话题扯回朝政:“这次办了个大案子,朕心里开心得很。”
多年母子,太后知道他有话没说,在这儿绕圈子,便问:“你有什么话,直接就是了,在这儿打什么哑谜。”
他嘿嘿一笑,说:“还是皇额娘了解朕,中秋节,恰逢皇后生辰。”
太后看他那样子,像是个讨赏的孩童,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说:“皇后生辰,你自然是该陪她的。”
皇帝已经喜形于色,笑道:“多谢皇额娘成全。”
等睡过午觉,皇帝依旧到四知书屋去了。
这两日他闲下来,已经不忙政事,倒招了刘德全在殿中问话。
刘德全伴驾时间最久,皇帝鲜少对他有这样的严肃神情,他心中惘然,并不知最近有什么差当得不妥。
皇帝面色瞧着不太和善,但出声到底还是从容:“这两日,你们有人到太后跟前服侍吗?”
刘德全心中一惊,恍然记起前几日小顺子对他说的话——“主子有什么打算,咱们一概不知就是了”,当时觉得他是托大妄言,如今竟是真救了他一回。
他跪在地上,淡然答道:“太后远居在松鹤斋,身边都是些用惯了的老人,并未曾听说御前的人有谁额外得了恩旨。”
皇帝到底给他几分薄面,不再追问,只说:“起来吧。”
御前的人除了受皇帝指使,偶尔也会领太后或皇后的懿旨办些事,但凡有谁领了额外的差事,都得跟总管太监打个报备,支会一声,刘德全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皇帝心中已经了然,想来太后说起鸿雁传书一事,当真只是知子莫若母,凭空猜测罢了。
御前办差,第一要义是嘴要紧,天子近身,这是不容玩笑的事。
不怪他过问得如此详细。
皇帝想起皇后筹备中秋宴会的事情,又对刘德全道:“皇后那边如何了,中秋所用物资内务府可准备得及?”
刘德全道:“内务府最近正忙这事呢,但听说许多道具都是娘娘们亲手做的,内务府也只能打打下手,备些材料,做些跑腿的活计。”
皇帝像是头一回听说,诧异道:“她们自己动手做的?这些东西,做起来可不易,又费功夫又伤眼睛,想来是经费不足,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自顾自说了这些,沉思了一会儿,又对刘德全道:“你去库房再支五千两银子送到如意洲,叫皇后不必替朕省钱,若还有短缺,递道折子就是。”
刘德全“嗻”一声,亲自领命去办了。
他跟随圣驾到澄心园避暑,竟比皇帝还先踏足如意洲。
不过,进了如意洲,倒叫他大吃一惊。
这里本就水源充足,花草树木皆养的好,在里边沿路走,几乎晒不到太阳。
可如今,那些大大小小的过道里,都摆满了屏风,皇后、靖妃、庄妃等人都随风而立,人手一支笔,在树荫底下的屏风上提词作画。
刘德全见了各位主子,忙行礼问安。
皇后问他:“可是万岁爷有什么新指示?”
刘德全道:“万岁爷听说娘娘们亲手制作中秋所用之物,恐是银两短缺,特命奴才给您送过来,万岁爷说了,叫您不必替怹省钱,若还有短缺,只管提就是。”
靖妃、庄妃听了,彼此相视一眼,毫不掩饰的笑起来。
刘德全见状忙问:“可是奴才说的话,有不妥之处?”
皇后道:“并不不妥,你替本宫答谢万岁爷的好意,不过银子却是不缺的,你照旧拿回去吧。姐妹们亲手做这些,是出于爱好,谈不上劳苦,也不是为了省钱,凡事有诚才灵嘛,等中秋那天,怹自然就能知道了。”
刘德全一头雾水,只好又把银子端回去了。
等御前的人一走,庄妃便忍不住笑道:“娘娘前脚刚说怕皇帝知道了误会,以为咱们缺钱花,后脚刘公公就送钱来了。”
靖妃也对皇后笑说:“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万岁爷和您,就是心有灵犀。赶明儿咱们缺钱花,就都来找您要了。”
皇后没想到随口一句戏言,竟还说准了,惹得她们一通笑。
但她眼见庄妃也能打趣她和皇帝了,可见心中执念是淡了不少,这总归是桩好事。
凭心而论,她并不愿意同别人分享皇帝,但她身处三纲五常的古代,又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若皇帝真是雨露均沾的主,她也能开解得了自己。
大不了就像最开始设想的那样,当一个摒弃感情、只搞事业的皇后。
但既然他已经剖白心意,她也不必做一个佯装大义的皇后,她就是想从身到心的独占他。
至于后宫那些还爱慕着他的女子,她既不怨恨吃醋,也不忍心生责备,她只希望,在别的方面能补偿她们。
至少,要叫她们后半辈子过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