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午夜地铁：婴儿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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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要骗你？”陆悠悠不解。
“因为她懦弱，活着的时候什么都要靠我，就是个没用的家庭主妇。死了她依旧胆小怕事，不想离开我的身边。所以她用孩子吊着我，让我一直围着她转。”
男人说着气愤到极点，转身回去对着女人一顿拳打脚踢：“你竟敢骗我这么久？我一定要让你连灰都不剩！”
女人被打得嗷嗷直叫，但依旧紧紧护住身体下的孩子。
“你停下！”陆悠悠大喊一声，“你再这样我死都不会跟你去江冬镇！”
男人停下手，看着她阴阴地笑起来：“你死不死对于我来说无所谓，只要你的皮囊是好的，是死是活都会为我换来一副好容貌。”
他说着倒是停下了手，对脚下的女人说：“等我把我的容貌换回来，再来收拾你！”
陆悠悠眼看着男人向她走来，急忙后退几步，对趴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女人说：“为了他这种人你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你知道你的家人是被怎么对待吗？”
女人抬起头，迷茫地看向她。
陆悠悠一边慢慢向女人那边挪一边说：“我家之前也住在君临天下，对你们的事情也了解一些。自从你们家的事发生之后，网上的人都说是你接受不了你们破产的事实，找人弄到汽油纵火跟你老公和儿子同归于尽。虽然网上有些人对你抱有同情，但大多数人都说你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自己想死还要拉上老公和儿子。”
女人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毁容男也愣了一下，接着仰天大笑：“汽油是她弄的，当然别人也会认为她就是纵火犯。没想到死了也有人替我背锅！”
“你这个锅背得可真结实。”陆悠悠有些难过地看着她：“你家人后来有一次来你们家楼下祭奠你，结果正好撞上他的家人。你知道他母亲骂你骂得多难听吗？说你克死老公和儿子，天生扫把星，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母亲听不过去，好像高血压犯了，还被120送去了医院。你家人离开之后，他母亲就在小区里撒泼，把你和你父母骂了个遍。”陆悠悠看着女人惊愕的脸停顿一下，“那天小区很多人都拍了视频发到了业主群里。”
她说着拿出手机，翻出储存的视频打开，接着把音量调到最大，把手机送到女人面前。视频里是一个满地打滚的老太太，她尖锐的喊叫和各种难听的话充斥在整个站台。
女人默默看着视频，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刚才流着血泪的眼睛也不再流泪。她的眼神不再迷茫，也不再难过和愤怒，剩下的只有麻木。
陆悠悠心中感到一阵惭愧，她那时之所以把这个视频储存在手机里，是要发到自己的朋友群里和朋友们调侃这件事。她们嘲笑老太太的一举一动，也漫不经心地说过那个女人真倒霉。但没有人想到过他们背后的绝望，除非事情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
这时陆悠悠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父亲想让自己嫁给楚子衿。他忍受着自己积累的财产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忍受着被债主逼上门的难堪，忍受着昔日对自己奉承的人现在却轻蔑地翻着白眼。当所有的压力都堆积到身上时，也许嫁给一个超有钱的精神病也不是那么可怕。
突然站台上悦耳的播报声响起：“亲爱的乘客您好，开往永安科技园的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请注意安全，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谢谢您的合作。”
陆悠悠退到站台边，紧靠着玻璃墙。
毁容男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你不能坐这趟车，你要跟我坐反方向的车去江城新区，我们从那里去江冬镇。”
他漆黑的手像烧红的炭一样烫，陆悠悠尖叫一声拼命往后缩想甩开他。但男人死死抓住他不放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扭曲，骨骼发出折断般响声。他的面部开始变得破碎不堪，他的脑袋冒出像岩浆一样的液体，他的四肢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咯咯作响。
陆悠悠得瞳孔瞬间放大，他此时的这个状态不就是那晚从楼上掉下来，摔到地上后的样子吗？那是她好几个月的噩梦啊！
若有若无的火苗在男人身上燃烧，他的脚下尽是烧焦皮肤和骨骼的碎片。尽管一条腿已经骨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他还是倾斜着支撑着身体，阴毒地看着陆悠悠：“你跟我去江冬镇，给我换一副好的皮囊。”
突然他大叫一声，痛苦地松开手，原来是女人爬过来咬住了他的腿。接着她撕扯着他痛苦大叫：“为什么？事情都是你做的，是你要拉着我一起死，为什么别人会认为是我？！”
陆悠悠趁机把手伸到包里拼命摸索，想把那柄斧头摸出来。
男人低下头，怒目而视：“你给我滚开！”他的拳头狠狠朝女人的脑袋砸去。女人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女人身旁的婴儿见状开始厉声哭泣，随着他尖锐的哭声一瞬间整个地铁站的温度飙升。塑胶的天花板在高温下最先开始着火，接着如燎原一般站台上整个天花板开始熊熊燃烧。
男人弯腰一把提起小孩的腿：“你想给你妈报仇，你也不想想我还是你老子！”
他说完咬牙切齿像打棒球一样，扭身一甩将小孩狠狠拍在站台的隔离门上。
嘭！
一声沉重的响声，接着男人的手上只剩下一条腿，那婴儿本来就已经焦脆的身体都被拍碎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地上到处散落小孩的身体碎片。
男人似乎杀红了眼，转身就去拉扯陆悠悠：“你跟我走！”
但他刚转过身，突然就不动了。他和陆悠悠面对面站着，谁都没说话。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一根粗粗的毛衣针插到了他的脸上，毛衣针的另一边被紧紧握在陆悠悠的手中。
陆悠悠刚才情急之下在包里没有摸到斧头，却摸到了那个大妈的毛衣针。于是她不管不顾地抽出来，趁毁容男转过身，用尽全力刺向他的脸。
她没想到毛衣针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力量，直接贯穿了男人焦黑的脑袋！被针穿透的地方没什么液体流出来，都是脆脆焦黑的碎屑。她离他的脸很近，她的手在剧烈颤抖。
轰隆声呼啸而过，接着地铁停下来，黄灯亮起，地铁门应声而开。陆悠悠猛然拔出毛衣针，转身跑进地铁。
大火沿着天花板蔓延到地铁隔离门上，从地铁里向外看去到处都是飘忽的火苗。男人后退两步，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脸。
陆悠悠此时终于从包里摸到斧头，她抽出来紧握在手，只要男人敢上地铁，她就先给他一斧头再说。
“我的孩子！”一声凄厉的叫声从男人身后响起，接着他就被扑倒在地。
他倒下时扑在散落一地的婴儿碎片上，一个小小的圆球被他推到门旁。陆悠悠低头一看，是那个婴儿的小脑袋。它滴溜溜转了一圈，两颗黑黑的珠子从上面滚落下来，那是婴儿的两个眼珠。
陆悠悠心中猛然一跳，她想起了倒数第二个隔间门板上的画。那个没有眼睛的脸，还有旁边手上的两颗黑色珠子。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楚子衿给她的什么提示，但既然画在那个特殊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给她看的。
她没有犹豫，在地铁门关上的一刹那，蹲下来迅速将那两颗黑眼珠抓在手里，接着快速缩回手。在她的手缩回的瞬间，地铁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整面地铁隔离墙在大火的燃烧下开始逐渐分崩离析。陆悠悠站在车厢里，看见大火中站台上的夫妻俩撕扯在一起，心下凄然，低下头去不想再看。
她展开手掌，两颗圆圆的乌黑发亮的珠子躺在手心。她看着它们，不明白有什么作用。这真的是楚子衿给自己的提示吗？自己要它们有什么用呢？通过它们就能找到楚子衿的逃避型人格吗？
陆悠悠百思不得其解，一转头就看见小女孩和程伟并排站在车厢另一头呆呆地看着她。她随即就明白，还是这趟车。只要她没有完成任务，这列末班地铁就会一趟又一趟来接她，直到时间结束她再也不能离开。
程伟跑过来，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刚才我们看你跑下去都快吓死了。车上火太大，我们都没能下去就关门了。”
“但是这车又回到汇金广场这站来接我了。”陆悠悠说。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走了几站，莫名其妙又到了这站，刚到站就看见站台上的大火，接着开门后你就跑进来了。”
“姐姐，你还好吧？”小女孩伸出手拉住陆悠悠的一根指头。她的手跟之前一样还是湿漉漉的。
陆悠悠蹲下来，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说：“我没事，我现在要带你去红星钢铁厂站。你还记得吧，你要带我找那个叫楚子衿的人，我帮你找你的蝴蝶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