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午夜地铁：倒数第二个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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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的笑容消失了。最后一个隔间里空空如也。
他愣了两秒，狂怒地大吼一声，将门板重重摔到地上。随后他咆哮着跑到隔壁男卫生间，将隔间门板依次扯下。一顿发泄后，他离开了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女卫生间最后一个隔间旁边的缝隙里，一把扫帚倒了下来。接着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悠悠抱着婴儿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在她刚才跑向c出口的卫生间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缝隙。她没有躲在隔间里，而是硬生生把自己塞进隔间与墙壁之间狭小的缝隙之中。
她往里挤的时候还怕自己傲人的胸部挤不进去，硬是憋着气尽量把自己缩小一点，死命挤了进去。她知道毁容男肯定会一个一个隔间查看，但估计他也没想到，这么个狭小的缝隙也能藏一个人。
她的脚小心迈过一片狼藉的卫生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走路时她顺便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婴儿。他紧闭着眼睛熟睡着，粉嘟嘟的脸蛋能掐得出水。
这孩子以后绝对有出息。刚才她抱着他一路狂奔，跑上跑下，他竟然都没有哭，最多只是哼了几声以示抗议。但她拍了他几下，他便又睡着了。真是太乖了！
当陆悠悠想离开这里时，回头看了眼倒数第二个隔间，她想起来一件事。
………
那还是在她高三快高考的时候，那时她已经跟考上望江大学的韩墨在谈恋爱。有一天晚上，韩墨陪她复习到很晚，然后送她回家。他们下地铁后陆悠悠想上厕所，就是这个c出口的倒数第二个隔间。
等她想出来时，发现门锁坏了，她用尽力气拉了半天也没有用。最后没办法她只能给在门口等她的韩墨打电话。当时也是临近11点快到地铁下班的时间，韩墨去找卫生间的清洁人员，半天都没回来。
就在她焦急等待的时候，卫生间的灯闪了几下，随后突然就熄灭了，她的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在这黑暗中，她感到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
陆悠悠十分心慌，这个阴暗狭小的空间给她带来无限恐惧。她站在原地，一手扶着隔间壁板一动也不敢动。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她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那寒气从隔间底部的缝隙中漫延进来，她的小腿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接着就是大腿，手臂，肩颈，最后是脸。
仿佛那寒气渐渐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人，站在她面前，紧紧贴着她！
她的耳边开始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声，声音尖锐细长仿佛来自地狱。那笑声带着怨恨，愤怒，阴险，似乎聚集了所有痛苦的情绪。它越来越近，就像一个人慢慢走进她。最后它停在了门外，似乎随时就要破门而入。
陆悠死死盯着那个她开了半天都打不开的门闩。突然哗啦一声，门闩被扭动，门竟然被开了一条缝儿！
在那道缝隙中，她看见一只血红色的眼球！她吓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大声尖叫。
随后一声巨响，韩墨踹开了隔间门。还好这个隔间够大，要不然这扇门就会拍在陆悠悠身上。
当韩墨进来时，狞笑的声音消失了，连灯都恢复明亮。陆悠悠呆呆地看着韩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旁边隔间的门开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女生跑出来。她一看见韩墨就尖叫一声：“怎么还有男的进了女厕所？”
“这扇隔间门坏了，我没找到清洁工人，只能把它踹开。”韩墨面无表情地解释。
那女生看了看韩墨，又看向陆悠悠：“你刚才在隔壁尖叫什么？吓死我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灯都全灭了，还有，还有我听到一些声音…”陆悠悠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哪有灭啊，这里的灯一直亮着在。”女生说完打量了他们几眼走出卫生间，好像这两个人都不太正常。
韩墨没有说什么，只是握起陆悠悠的手，拉着她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陆悠悠一直想向他解释刚才的事，但他始终不说一句话。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半个月后高考结束，陆悠悠就彻底失去了韩墨的消息，连个道别都没有。一晃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他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信全无。
………
此刻陆悠悠看着地面上被扯掉的门板，果真有一块和其它门板颜色不太一样，应该是那次之后重新换的一块。
突然她像是看到什么似的，踢开上面盖着的一块门板，让倒数第二个隔间的门完全露出来。她看到了门的下面画了一张脸。奇怪的是，这张脸的眼睛里没有眼珠，空荡荡的。而脸的旁边又画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放着两颗黑黑的小圆球。
这是谁画的，为什么正好画在这让她记忆深刻的倒数第二个隔间门上？难道是…楚子衿又在提示她？
陆悠悠没时间多想，转身探头探脑走出卫生间，外面的大厅明亮空旷，毁容男的踪迹丝毫不见。她顺着墙根，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整个大厅一眼能望到底，一点躲藏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她又抬手看了眼手表，顿时又开始焦虑起来，都折腾了这么久，一点发现楚子衿的迹象都没有。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多管这对夫妻的闲事，反正他们都不是人了。
欸？如果他们不是人的话，这个孩子岂不也是…？刚才陆悠悠只顾着躲藏，根本没有时间细想。现在她反应过来，急忙低头去看怀中婴儿。
这时襁褓中的孩子已经完全醒了，他正睁着圆溜溜的乌黑的大眼睛，仰面看着陆悠悠。接着他咧开嘴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可爱极了，白白净净的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他的眼睛弯起来，像小小的月牙儿。
只不过…他的嘴里，一片漆黑，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即使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也依旧看不见里面。
陆悠悠大惊，这是什么鬼？！他的嘴里怎么跟塞了碳一样这么黑？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靠墙蹲下来，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接着她拆开包裹着他的襁褓。
襁褓的最外面是一层薄薄的包被，包被里是一个厚一点的小毯子。当陆悠悠把毯子掀开后，看到了这个婴儿的全貌。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一度忘记了说话。
他的身体从脖子以下开始遍体通黑，如同烧焦了的碳，与他白嫩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裂着无数道缝隙的焦黑的皮肤下，泛着鲜红色的鲜血。仿佛只要轻轻把焦脆的皮肤剥下，鲜血就能立刻涌出来。
他躺在陆悠悠的膝盖上，咿咿呀呀地叫着，胡乱舞动着四肢。随着他手脚的舞动，数颗焦黑的皮肤如碳粒一般纷纷从他的身上落下。
一些皮肤颗粒落到了陆悠悠裸露的腿和手臂上，一阵灼热的痛感传来，真的如同刚出炉的碳粒接触她的皮肤。陆悠悠烫得大叫一声，立刻站了起来。
婴儿随即从她的腿上滑落，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似乎被摔痛了，奋力抬起头挣扎一下，接着眉头一皱，咧开嘴开始哇哇大哭。
“你闭嘴！”陆悠悠吓得立刻蹲下去捂住他的嘴。
随即她像是摸到了正熊熊燃烧的火炉，烫得她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小鬼怎么变得这么烫了？
随着她的手从他的脸上缩回来，她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张人脸面皮。而此时，地上的婴儿也露出他真实的面容。
这完全就是他老爸的复刻版。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完全不见，在烧得漆黑扭曲的脸上，眼眶中的眼白显得格外明显。而中间那乌黑的眼珠，依然灵活地滴溜溜转。
陆悠悠举着手中的人脸看了一下，恶心地把它甩出去很远。没想到自己快跑断气救的这么个小东西，竟然也跟他爸一样。这到底是个什么小怪物？
不过听他妈妈说，毁容男不是想抢他去江冬镇换回自己的面容吗？但这小孩现在也是这幅样子，那他是要怎么换？再或者，也许…孩子的妈妈就在说谎？
陆悠悠现在想不了那么多，她必须要下去继续搭乘末班地铁。她自己的事还没完成，而且这里还有毁容男那个疯子。
现在婴儿的尖锐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简直就像个定位器，在向每个角落传播着：我就在这里，你们快来呀！
陆悠悠听得心惊肉跳，她快跑几步想远离他。但随即她就发现，在远远的地铁大厅的那一端，一个黑乎乎的人快速向这边跑了过来。他张牙舞爪，行动如同丧尸一般。这不是那个毁容男还会是谁？
短短一会儿时间，他的全身变得更加黑了，而且身上还开始冒浓烟。他的身后得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是一串漆黑的脚印。
陆悠悠眼见他快速向这边跑来，没有犹豫立刻回头跑到那婴儿的旁边。她蹑手蹑脚用包被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拎起来，提着他向安检口跑去。
当她刚钻过进站闸机口，毁容男也跑到了闸机外。
“等一下！”陆悠悠回过头大喊一声。
她抬起拎着襁褓的手臂：“你的儿子，我还给你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