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撕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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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大国师被天龙故事缠住了。
为此林桑清静了好些日子，她再没闻到稀奇古怪的藏香，也没产生过任何幻听幻觉。
反倒大国师跟入了魔一样。
最近他再顾不上打坐冥想，甚至连早课都马马虎虎，所有的时间，恨不得扑在那本天龙神书上。
他的汉语虽然说得不错，但汉字阅读，尤其是通篇的简体字，给他带来的障碍不小。
越是有难度，他的阅读兴趣越被高高吊起。
大国师一边翻阅资料检索，一边日夜苦读，终于将林桑送给他的书读完了。
可惜对方太狡猾，看到最后鸠摩智才发现故事没完，弄得他这几日抓耳挠腮，心心念念，就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施主，你送我的神书我已经来来回回读了七遍，那剩下的故事，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褪去傲慢光辉的大国师，这时候就像普通喇嘛。
眼看这些日子大国师被折磨得不轻，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神都凹陷下去了，他茶不思饭不想，不知清瘦多少。
林桑暗暗发笑。
这个鸠摩智就算瘦脱相，也引不起她丁点同情。
谁让这家伙一上来就给她用迷香，这样下三滥，活该他吃点苦头。
但这一路关系同样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林桑也作出一副苦恼状。
“哦，神书呀，是这样——因为这本书早答应了要送人的，上半部我也是连夜让人抄出来，才能送国师一份。这下半部嘛……”
她手一摊。
她可是商人，说好这趟是来做生意的，该交的商税她也一文不少。
这些日子她林大东家在吐蕃到处搜刮货物，大家都是知道的。她忙得这样，大国师还催着她要这要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什么，还有一半？！”
大国师又是震惊又是喜悦。喜的是，这样的神书，他还有许多内容可以享受。可他也害怕，万一人家不拿出下半部，他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看到一半，真是生死折磨。
他太想知道书里的英雄人物后来都怎么样了，尤其是那位跟他同名的鸠摩智。
“施主你看，下半部怎么样才能看到？”
林桑不置可否，反而问他：“故事大国师也看了一半了，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吗？”
那可太多了！
故事里三个主角他全都关心，除此之外，他还特别关心自己的同名人物。
“那个鸠摩智，他一心要得到六脉神剑的剑谱，不知生出多少事。”大国师显然不理解，“我看他是魔怔了。”
呵，那不过是一本武功秘籍，你当然不稀罕了。
若换做权利财富呢？
“是啊，”林桑表情犀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魔怔，大国师，你有吗？”
“我有吗？”
一句话将鸠摩智问得愣住了。
这家伙竟然开始反思？林桑觉得有戏。
“我看这样，我这里有下半部三分之一的手抄版，倒是可以给你看。”
一句话讲得大国师眼睛又亮起来。
“真的，需要多少银子，施主你只管说一声！”
这样的神书，上半部让他白嫖已经够不应该了。下半部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但鸠摩智愿意砸重金来换。
林桑的笑容意味不明。
“我知道大国师富可敌国，光看圣殿每天的香油进项就知道了。但是——”
她坏笑着摇头。
“下半部确实不是无偿给你看，但我不要那些民脂民膏，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时候别说一个要求，除了要他的命，鸠摩智可能都会考虑答应。
毕竟每天牵肠挂肚，茶不思饭不想，连最神圣的经文都念不下去，比一命归西也好不了多少。
“施主不会是想要我这个大国师的名号吧？”
虽是开玩笑，但鸠摩智防备心很重，眼中精光大作。
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女施主不是省油的灯，精神力量比十个壮汉都强。
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出动比黄金还昂贵的迷香，还白白糟蹋，毫无效果。
不过最后的结果歪打正着，是他们想要的。
“只要不是要我大国师的名头，其他的都好说。”不知道出于愧疚，还是短暂胜利后的放松，鸠摩智这一刻竟然特别好说话。
看到国师眼神开始发飘，林桑没错过好机会。
“我们汉人对吐蕃国师的名号没什么兴趣，不过，我想以国师的名义，让我这个侄儿，在吐蕃开一间医馆，”
林桑说着，将小车推了出来。
“什么，开医馆？”
鸠摩智的丹凤眼又开始闪光。但只一瞬，就渐渐黯淡下去。他的语气开始变柔。
“施主知道，我们吐蕃是有自己巫医的，绝不允许外面的人在这里行医。”
呵呵，当然不允许啦，要不然还怎么实现思想垄断？
林桑清楚得很，这些巫医都是大国师的人。他们用一套似是而非的伪科学愚昧百姓，通过控制国人思想，进而控制他们的一切。
这一趟林桑觉得他们没白来。
起码这些天，借着四处搜罗货物，她已经摸清了整个王国的运行逻辑，也找到逻辑破绽，和有效的反击办法。
这些办法，都会悄悄隐藏在小车的医馆之下。
所以林桑志在必得。
“大国师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侄儿最擅长外科医术，就在昨天，他还帮着一位难产孕妇生下孩子，现在母子平安。”
一听汉人主打的是外科，跟他的精神控制并不冲突，鸠摩智开始思索。
“你去打听，这些汉人说的是不是属实？”
大国师吩咐贴身小喇嘛。
小喇嘛很快打听回来了，他了解到昨天确实有孕妇难产，所有的巫医将大绳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屁用没有。
产妇痛得死去活来，几次晕厥，她家里人本来都放弃希望了，做好一尸两命的准备。
关键时刻，小车站了出来。
又被挡了回去。
“不行，我们只相信大国师，相信巫医，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都快走开！”
什么外科手术，对吐蕃百姓来说都是邪教异端。
没有跳起来揍人，算那个就要失去妻儿的男人很有教养了。
关键时刻还是林桑一句话。
“你看你妻子痛苦得那样，反正你们都放弃了，为什么不死马当作活马医？”
吐蕃人没听过这样的俗语，都听愣住了。
一时间静默无声，只有产妇微弱的叫唤。
“我，我想试试，救救我——”
产妇喊了一整天，几乎筋疲力尽。她实在太痛苦了，就算汉人大夫救不了她，那就一刀了解她，总比现在痛不欲生强。
就这样，在巫医们都束手无策，差点一尸两命时，是小车的剖腹产救了人家。
他不光救了母子俩的命，还在吐蕃百姓根深蒂固的信仰上撕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口子。
当时大国师不在现场，正在第八遍地刷他的神书。
现在听到还有这等神奇事，显然也被震住了。
“施主你是说，你侄儿的医馆，能救所有的产妇母子的命？”
这有什么难的？林桑敢打包票。
“水下分娩在我们宋国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不适合顺产和水娩的，那就只有剖腹产子。”
她再一次推出小车。
“只管放心，有我这个侄儿在，以后不存在难产这件事！”
“啊——”
大国师颤巍巍站起来。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
在他们吐蕃，妇人生孩子，就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国师自己就是难产出生的，他的命虽然保住，但是母亲却很快咽了气。
其实他自己很清楚，巫医的那套玩意儿是骗人的把戏。
他跟赞普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默契，根本帮不了真正的病患。
但这个汉人大夫简直是希望之光，他真要解决掉难产问题，吐蕃的人口接下来能翻一番也不一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