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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怕是装着不知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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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子武其实打得很憋屈。

他的掌力开碑裂石,要是动真格,李从嘉头盖骨这会已经粉碎。

外人看起来劲道十足,其实他连一成力都没使出。

李从嘉从小就是文艺男神,只花架子一样练过两把骑射,根本不经打,很快就被拍扁在地。

江大师怕他真把人给打死了,撇撇嘴,想着还是劝了一句。

“邵将军,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眼前的一国之君看起来确实不大好,邵战神悻悻地收回掌。

李从嘉眼看进的气都快没了,眼睛耳朵还很尖。

“将军,你是将军?”他认得眼前天神一般凛冽的人。

“怎么?”天神挑了挑冷峻的眉头。

“你——你上次来行宫时,不是说自己是吴越商贾么?”

看天神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李从嘉自说自话:“是了,你没这么说,自称商贾的是那个女子。”

女子自然就是林桑。

上次面对脑回路奇葩,油盐不进的李从嘉,她就很想胖揍一顿。当初迫于形势没法出手,但她已经将这笔仇怨记在小本本上。

这次她没法一起来,所以专门拜托邵子武,先将人从头到脚揍一遍再说。

跟着叫嚣的还有钱惟浚:“还有我还有我,别忘了我的份。”

他没忘了上次被气得肝疼,这次他有别的任务,但师父替他出拳更好,比他自己力道足多了。

其实他们不提这个要求,邵子武也会这么做。

提了之后,李从嘉一下子挨了三人份的打,脑袋还越打越好使了。

“原来你就是吴越战神,怪不得能这样快破我江南城防。”

恐怕不止城防,他的宫防也曾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人家要是有心杀进来,手中又有炮火,恐怕一宫的禁军根本不够他造的。

就算他不肯献城投降,人家有得是办法将整个江南拿下。

李从嘉慢慢坐起来,咳出两口血,露出苦笑。

“看来你们不是攻不下来,叫我们献城,还真是不愿伤及无辜。”

他想起当初接见的吴越三人组。

还有一位周身贵气的年轻人,曾大言不惭跟他侃侃而谈为君之道。

“看来那位就是吴越殿下了。亏我还当你们是客人。原来你们早就以有心在算无心。”李从嘉连连苦笑,“加上宋官家那只老狐狸,我今天一败涂地,真是时也命也……”

“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亡国很无辜?”

邵子武一把提起他衣襟。

“我倒想问问你,在你眼中什么叫无辜?你是不是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佛口蛇心?嘴里说着最仁慈的话,一边又吸着百姓的血?”

“我没有,我也不想他们过不好。”李从嘉赶紧辩解,“刚才老大人说什么克扣军饷,我是真不知情。”

还在辩解这事儿呢?

江大师早就放弃这个废材了,冷笑一声,压根不想跟他浪费感情。

邵子武眉心一蹙,像扔什么一样,又一把将人丢了出去。

“禁军的军饷你不知道,那左营军的呢?他们为什么要去抢百姓的口粮?你以为郑偏将抢劫杀人是假?两个月前,他带着上万人在闽地杀人抢掠,是我亲眼所见!”

李从嘉再次被拍扁在地无言以对。

一旁的老大人一听眼泪都下来了。他顾不上头上的伤,一下冲上前。

“李从嘉!”

他也不喊陛下了。

“你说飞虎将军总是跟你讨要财物,原来是朝廷克扣军饷在前。是了,右营大将是李尚书亲侄儿,他们的军饷有保障。兵部要克扣,只会扣左营的。”

醉生梦死的右营高官厚禄,出生入死的左营连生存也难保障。

他无法想象偌大的左营是如何渡过这几个月的。

“想必是飞虎将军倾尽自己所有在苦苦支撑,你竟然还冤杀他……你,你,你这个——!”

他干瘦的拳头高高举起,终是没有落下去,而是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胸口。

“我有罪啊,我有罪——”老大人坐在地上,哭得山崩海裂一般。

他明知朝堂上都是一帮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为什么把时光都浪费在跟他们白费唇舌上?

为什么不多为百姓做两件实事?哪怕多救一个人也好啊。

老大臣自责成这样,李从嘉依然在想办法推卸责任。

“我——老大人,你说的这些,我真的都不知道——大将军的事,我,我不是中计了嘛……”

江大师本来都哀莫大于心死了,实在忍不住飞起一脚鞭尸。

“不知情不知情,什么都不知情,你这个皇帝是干什么吃的!”

“这,这不是有几位老尚书在吗,朕,我也总是在问,有本奏事,无本退潮。大家都说一切都好——”

“呵,做下属的贪赃枉法,粉饰太平,你这个陛下就这样被玩得团团转?”

邵子武又想将人从头到脚揍一遍了。

“百姓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哪怕你没有亲眼见到,难道不会掰着指头算吗?”

邵子武随手抓过刚才搜宫时户部的账册,一下丢在李从嘉跟前。

“百姓一亩地产多少粮?朝廷要抽走多少?江南赋税九州最重,朝廷一出手就是三成,在加上什么冰敬炭敬,花鸟纲奇石纲生辰纲,百姓地里的收成一大半要被你搜刮。再加上天灾不断,用你的脑子算算,你叫他们怎么活?”

邵子武每指责一声,老大臣就哭一声,江大师别开脸不忍心听下去。

李从嘉终于被说到冷汗连连。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怕是压根不想知道,装着不知道吧!”

邵子武不想放过他。

“百姓奉养一国之君,是因为君王让社稷兴,让百姓活。可你呢,你只顾自己享乐,从没在意百姓是死是活,既然这样,百姓又为什么要奉养你,认你为君?”

斗大的汗珠从李从嘉额头滚落,他终于也大声哭起来。

和着老大臣越哭越伤悲的声音,回响在殿里就像帝国最后的悲鸣二重唱。

“我,我该死——”

李从嘉眼神又落在那把匕首上。

邵子武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别惺惺作态,人被你害死这么多,杀你千遍万遍又有什么用?”

同样的话他们三人当初不是没说过,这个昏君听进去了吗?

要不是今天国破家亡,他哪里会有片刻反思。

这样的昏君得不到他的同情,邵子武粗暴地将人手脚都绑住,塞进囚车里。

这一刻的李从嘉,跟其他恶贯满盈的罪人没有什么不同。

“你真不跟我一起回去?”邵子武关上囚车的门,转向送行的江大师。

江大师摇头。

“请将军转告官家,贫僧有罪,对不起江南百姓,请官家准许贫僧留在清凉寺,为百姓做一点事。”

李从嘉的官场腐朽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这十年他眼睁睁看着百姓在泥淖中挣扎,却冷眼旁观。

虽说他是奉官家之命,虽说最终结果是好的,可有罪就是有罪。

“我想将清凉寺改成你们吴越的那种福利院,江南也有不少孤儿寡老,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江大师又笑得云淡风轻了,“想来这次官家的赏赐,足够我支撑几年的。”

“不够还有我。”

老大臣虽然年纪大了,但家中田产还有不少。

“你们放心,江南还有我们在,总会好起来的。”

邵子武长揖到地,看他们一眼,坐进自己座驾,发动引擎。

他现在已经能将沼气车开得飞溜。

“人各有志,相信官家能理解。”

江大师十年前的抱负是执宰天下,匡扶百姓。谁说他现在不是呢?

每个人都有守护心中道义的方式,而他的方式,就是战场。

战神手一挥。

“回宋国路上,这些罪犯,包括李从嘉在内,一天只给一顿稀粥。”

“啊,这——”

这一车都是金字塔尖的重犯,他们从出生到现在,谁也没受过这样的罪。

“这是为何?”李尚书第一个喊起来。

“因为我还答应了人家,从今往后,不能再给你们吃到一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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