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早知道不装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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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的赵文化抖了抖，车厢里稳婆也缩起了脖子。
林桑听得清楚，只恨自己没长四条腿：“快点快点，再跑快一点——”生死存亡间，她听见有个年轻姑娘崩溃的声音在喊姐姐。
“凶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天呐，你睁开眼看看吧——”
姑娘头发凌乱，满面泪痕，眼睛通红好像要吃人。
然后她看见一道身影一闪，又是“扑通”一阵入水声。
这次是林桑。
邵子武驾着车直接冲向河里，林桑站在车辕上摆好姿势，当马蹄踏进河水的那一刹那，她飞身扑了出去，以一个利落的姿势落水。
同时邵子武也以他极高的驾车技术勒马回转，两匹马嘶嘶长鸣，惊动了所有人，有身在其中悲愤不已的，有为了自保铁面无私的，更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邵子武停车的位置很准，正是二娘沉水的地方，林桑那一跳更是精确，但饶是这样，她还是花了半天时间在水下摸索。
水很浑浊，潜下河后根本睁不开眼，林桑拼命摸索，憋着一口长气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渐渐这口气耗尽，她几乎要绝望了。
她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如果等她再冒头换一口气，黄金救援的几分钟势必要过去。
就在她意志快要涣散时，脚尖被什么东西尖锐地刺了一下。
她心中一喜，双手摸索而去，竟然真的是竹笼，她挤出胸口最后一丝气息，双手猛地一拽。
就在她摸索救人这段时间，岸上的人也越来越心焦。稳婆扯着脖子，两只脚都泡在了河里完全不知情，赵文化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就好像自己也被四面八方的水包裹着。
邵子武呢，一直弯着腰，随时准备下水捞人。
来的路上他们讨论过谁下水，林桑当仁不让：“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吧。”
她没少追剧这个时代的剧，听说女子要是让陌生男子见到自己露胳膊，要是不嫁给对方，那就只有卸胳膊的份。
虽说这时候程朱理学还没开始荼毒人心，还没存天理灭人欲得令人发指，但二娘明显已经被诟病成这样了，还是不要给她增加罪孽得好。
旱鸭子赵文化没吭声，邵子武之所以同意，倒不全是因为这个。
主要他的水性不怎么样，就怕一时逞强，到时候反而害了人家。
早知道他也应该下水的，邵子武懊悔不已，正准备也来个纵身一跃时，一个大水花打得他一头一脸，紧接着林桑冒出脑袋。
邵子武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他往前走了两步，稍一用劲就将竹篓托出水面。
“啊——”三娘大喊一声，再一次想要扑上去，但依旧被她爹娘牢牢拖住。人是救出水面了，可是生死未卜。
“姐姐，姐姐！”她边哭边喊，竹笼里的人毫无反应，三娘崩溃得嚎哭。
邵子武沉着脸托竹笼上岸，赵文化一把接过，两个合力将竹篓撕了个稀巴烂。
林桑一个合身扑上给她急救。
在二娘被投入水中那一刻起林桑就在计时，到了现在已经整整四分钟，一刻都不能再浪费。
她将二娘平躺下，飞快打开口腔清除河水和泥沙，然后俯下身听她呼吸。
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她当机立断，立马打开对方呼吸道给她吹气，紧接着胸外按压。
一旁从马鸣开始就静默的群众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像丢了一个雷那样炸了。
“这是什么人呐，天呐她在做什么？”
“不管什么人，怎么跑来管我们五老庄的闲事？”
“这是在救人吧，该死之人，做什么救她？”“就是，不贞之人就该死！”
林桑专心地吹气、按压，反复进行，但是耳边嗡嗡地，尽是乱糟糟，又冷冰冰的声音。
一个小孩虽然从头至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大家都说叶二娘该死，那她就是该死的。现在突然有人冒出来救了她，那这个人也不是好人。
他捡起石头对准林桑就砸了过去。
邵子武就知道事情没这么顺利，他常年在边境战场，警惕性比谁都强，从林桑急救开始，他就一直环视着众人，随时防止有人冲上来。
他的视线主要放在亲自动手的几个族长身上，但余光瞄到了那个作怪的孩子，一个闪身伸手一捞，将石块接到手中。
但那孩子的行为像给大家提了个醒，不仅有更多孩子捡石块砸人，连不少大人也被带动了情绪，纷纷俯下身。
“哪里来的怪人，快滚出我们五老庄！”
“对，滚出去！”
林桑要不是正在急救不能停，都想站起身骂娘了。
还好有邵子武在，他脸沉如水，比惠济河还阴翳，“蹭”地一声亮剑出鞘，唰唰舞动，卷起一片剑网，替林桑挡住那些石块。
但总有一两块漏网的，有的砸在林桑额角，有的砸到了尚未苏醒的叶二娘。
三娘悲呼一声，她终于挣脱父母的束缚，合身扑了上来。
姐姐不能有事，救姐姐的这位当然也不能受伤。见她这样，更多人俯下身，漏网的石块纷纷砸在她的脊背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三娘咬牙受着，邵子武这次是真气得狠了，长剑不再客气，卷起剑花向那群丢石头的掀去，一下逼退了几位。
这一刻他又成了邵战神，表情阴寒冷酷：“有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有村民捂着流血的手不甘心地大叫：“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来五老庄管闲事？”
这个问题赵文化可太有发言权了，他上前一步：“我是开封府尹，你们这帮刁民，都给我住手！聚众杀害人命，一会每人各领一百仗！”
真是忍无可忍，他就说是刁民嘛，亏三哥明明是杀伐果断的性子，还总是尽量对他们摆出和颜悦色的样子。
赵文化才没那个耐心，他一身紫袍官服，威风凛凛吼人的样子还挺慑人的。
举着棍棒石块的民众有的愣住了，有的不信这个邪还想往上冲。
“不对吧，我怎么记得京兆尹年过三十了，怎么会是个白面后生？”
“府尹上次我见过，长得是有一点儿像，可瞧着还是不大对。”
哎呀，赵文化后悔，早知道就不装这个叉了，老实坦白自己只是代班的多好，他不是为了唬人效果能拉满么，结果起了反作用。
这时一直惴惴不安的稳婆实在看不下去，她赶紧跑上岸规劝大家。
“我刚才府衙过来，这位大人真的是府尹！”代不代班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大人穿着官服，还指挥得动满殿衙差。
谁知道稳婆的知名度都比赵文化要高，人群里有百姓认出了她：“你不是香稳婆么，你老怎么也来了？”
“是呀，就是我。”
香婆很高兴自己帮上了忙：“可不能对大人无礼——”她正劝着，身后的叶二娘一声剧咳，呕出一大滩水。
“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