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千年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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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桑第一反应是遇到人贩子了，她露出警觉的保护欲。可能是这护犊子的表情太明显，孩子的内心都是敏感的，小姑娘一下子躲到林桑身后，流着泪求助。
“姐姐，你行行好，救救我——”
姐姐？
自从升级做了阿奶后林桑已然认命，自觉已将这一切都看淡，可还是被小丫头的嘴给甜到了。
这谁家养的姑娘啊，又有眼色，嘴还甜。林桑一下像鸟妈妈一样把小雏鸟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追这孩子？”
对面的汉子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举着手里的柴棍气势汹汹地：“我？我是她阿爹，老子管教丫头天经地义，你又是谁，瞎管什么闲事？”
“就是！”跟在身后的婆子也赶了上来，“我是她阿奶，死丫头，还不给我滚过来！”小姑娘不吱声，林桑问她：“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小姑娘闻言摇摇头，眼泪一下洒了出来。
“我，我叫朗蝶，他们……我不认识他们！”“嘿呀，死丫头，连爹都不认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中年汉子一听脸气得更红了，要不是被阿若天神一样拦着，早就扑上来。
“朗蝶——？”听到这个名字林桑心中一动，看向阿若。
这里是闵地，离阿若家乡极近，方言都是一脉相承的。她记得阿若说过，家乡取名字，女孩如果叫朗蝶朗顾，那就一定是连生了几个女孩，失望至极下取名先随便养着的意思。
阿若看懂了林桑的眼神，轻轻点头。
她一手驾着汉子的胳膊，一手捏着老婆子的衣领，他俩就动弹不得。不顾对方的不断咒骂，阿若脸色寒若冰霜。
“没听到孩子说不认识你们吗，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贩子，再敢撒野小心我报官了！”
这时候齐咚呛总算换好了车轮，他直起身子上前支援：“车已经修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带着孩子走。”
一看对方又从草堆里站起几个汉子，还扬言要带走自己孩子，母子两个是真急了。
“这几个是哪里冒出来的，你们才是人贩子呢，你，你敢拐带我孙女，我跟你拼了！”老婆子不知道是愤恨还是恐惧，身子抖个不停，但还是玩命地拍打阿若铁棍一样的胳膊。
看这样子也不像人贩子啊，难道真是这孩子的长辈？
林桑拉过身后的姑娘，半蹲下扶着她的肩。
“朗蝶，好孩子，你不用怕，好好说，这两人到底是不是你家里人？要真是人贩子，阿嬢一旦报官，他们可是要被官衙抓的。”
听到后果这么严重，小姑娘又抽噎上了：“他们，他们……我……”看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孩子一脸机灵样，可熊也是真熊。
不知道闯了什么祸，为了躲避责打，竟然连家人都不认。正想着要不要教训几句，只听远远又传来呼唤声。
这次来的是位大姑娘，跟小西差不多的年纪，长得也有几分相似。
“阿奶，阿爹，你们回来——别，别怪小妹——”虽是个年轻姑娘，走路却颤颤巍巍的，不仅没有妹妹的麻利手脚，行动间就连她阿奶也不如。
这里一家人都到了半天了，她才堪堪赶到。姑娘走近了看到这许多陌生人，不禁呆了呆。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着我阿爹阿奶？放开我阿妹！”姑娘虽然弱，性子倒是强。
看来必是一家人无疑了，林桑跟阿若对视一眼，同时松开手。管错闲事的齐咚呛都讪讪起来，刚才他的表现就像要带娃跑路，确实更像人贩子。
“那个，既然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还是走吧。”
一听他这么说，朗蝶的眼泪又“唰”地下来，她一把拉住林桑的手：“阿嬢阿嬢，你别走，你一走我姐姐就完蛋了，求求你救救我们。”
这真是峰回迭起啊，难道人是一家子骨肉亲人，但小姑娘真的有性命之虞？林桑又一把搂过朗蝶，但这次她没问小姑娘，而是问起了大姑娘。
“你是朗蝶的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有谁要害你们？”朗蝶还太小，林桑就怕她说不清楚，但姐姐是位大姑娘了，到底是真有危险，还是小孩子夸大其词，总该有个定论。
没想到的是，林桑这话一出，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姑娘听完脸色红了，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瞬间一白，她磕磕巴巴解释：“没，没有的事，小蝶只是担心我……小蝶，你怎么在客人跟前胡说呢？”
听姐姐这么说，小姑娘边哭边摇头。
“我，我没有胡说，阿嬢再不救我们，姐姐的脚就要断了，呜呜——我不要姐姐断脚——”她拉着林桑的手不断摇晃。
听她这么说，林桑想起这姑娘刚才奔走的样子，摇摇摆摆，确实不太正常。
她的视线落到姑娘的脚上，老天爷，林桑差点惊呼出来。
见她这样，阿若他们几个也看了过去。
“姐姐，这，这！”阿若习惯了一有事就掐林桑胳膊，这次又将她掐得死紧，“我，我没看错吧？”
她看到了什么？眼前这位十几岁的大姑娘身上也穿着一套蕉布衣裳，比起妹妹满身补丁，她的衣衫算是比较新的。夏季的衣裤松松垮垮，她宽大的裤腿下本该露出鞋子才对。
这个年头百姓穿的都是布鞋，大多是用穿破的旧衣服做的，剪开后一层层用浆糊胶上。所以鞋子都是量着自己的脚形缝制，虽然不像后世那样方便，但一定合脚。
林桑脚上穿的布鞋就是家中女孩子们给她纳的，不止她，她看到小姑娘朗蝶还有她们的阿奶都是如此。
可是朗蝶姐姐的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顺着她的裤脚看下去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怎么可能，难道她是一路漂浮过来的？
很快随着风吹衣动，大家看见了裤管下露出的一点点脚尖。
“啊！”
阿若失声大叫，那根本不是什么脚，若硬要说是，倒像是什么动物的蹄，一点点蹄尖藏在裤管下。
一旁的婆子脸色顿时不大好，刚才被指控成人贩子时都没这么气急败坏。她一把拉住大孙女的手就要离开：“阿顾，我们走，别跟这些歹人歪缠。”
大姑娘被阿奶拖着走了两步，这下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现出来了。
天，那真的不是人的脚，哪怕七八岁的小蝶双足也比这样的大些。而且形状也不对，那双粗布鞋如果硬要说是鞋，阿若觉得更像金沙族人给她们裹的粽子。
她心里又是一阵反胃，天啊，那么美味可口的粽子，还让她以后怎么直视？
见大女儿被阿娘拖走，做爹的就想上来拉小女儿，被林桑一把挥开了去。
阿若他们还不知道，可林桑已经明白过来了。
缠小脚，我华上千年的封建糟粕，原来这个时期就开始了吗？她是不是被什么误导了，总以为是那位艺术家皇帝的杰作，因为他老人家扭曲的审美，书写了华国女性千年的血泪史。
她一把推开朗蝶爹，将朗蝶护得更深：“你们，你们在虐待女儿，强迫她们缠小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