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太后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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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取名废林奶奶叹了一声。

这真是难为她了，可偏偏还不好推。这取名字是要紧，但也没有那么急啊。林桑算是看出来了，太后她老人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只好说点什么了，她灵机一动：“哆哆， 叫哆哆怎么样？”

“多多，钱多多吗？”小南也看出来这对天家母子这一刻的微妙，大着胆子凑过来暖场。

林桑瞪他一眼：“你当都跟你一样，掉钱眼里去了？我说的是口子边的那个哆，是音符里的第一声。”她已经想好了，“以后家里第二个孩子就叫瑞瑞，再往下就是咪咪法法索索。”

多省事，省的以后每横空出世一个，她就要费一次脑细胞。

结果第一个捧场的是圣上。

“好名字啊，这样家里的孩子就是一串动听的音符，人生如歌，取得妙啊——”呃，还可以这样升华意境？纯粹图省事的林桑表示自己根本没往那块儿想。

而且你是皇帝好吗，哪有皇帝给百姓捧哏的。看来内心紧张的不止做娘的，这位圣天子这会也需要缓一缓呢。

狠人阿娘对自己没话说，这位皇帝刚才还救了他们一家三口，林桑觉得这是她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陛下金口玉言，说好那就是真的好，就这么定了。哆哆，钱哆哆，你有名字了。”她举着小孙女逗她。

别说，两天没见，这孩子颜值直线飙升。皱巴巴的红皮肤展开了，又白又软嫩，就像一团糯米糍，林桑突然饿起来。

新得了好名字的钱哆哆这会也睡醒了，睁开她乌溜梅一样的眼睛，软软的一直看到林桑心里去。

真是萌翻了，林桑只觉得心中一化，忍不住蹭蹭她小鼻头。

看她那个样子太后娘娘还不是很满意：“这俩字当小名叫还行，可长大了走出去总得有个大名吧。”

也不知何时她的观念在慢慢转变，女孩并不是要宅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完全可以像她这干闺女一样五湖四海地出去闯，自己闯出一片天来才痛快呢。

可惜她这个年纪了，如果再给她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她也想痛痛快快地做一些事情。

这话林桑深以为然，她林奶奶的亲孙女，怎么会仅仅是一个安于后宅的家庭主妇，世界这么大，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去看看。

林桑求助似的看向狠人太后：“阿娘，取名我真不擅长，要不你给取一个？”

回想了一下林桑给家里的企业取的都是些什么名字，太后阿娘点点头。

“我看啊不管哥儿姐儿，最要紧是读书明理，这孩子长大后跟着阿奶读书学字是跑不掉的，不如就以‘学’字为名。”

一旁的钱俶赶紧接下去：“要说天下学识，就像广袤的森林，像浩渺烟海，像天上的点点繁星，不如就叫——”他沉吟了一下，“——学星？”

学星，钱学星？林桑松了口气。

这皇帝陛下张口就说像森林，她还以为会说学森呢。金口玉言，她到时候要怎么婉拒？

不过陛下啊你知道吗，就你们老钱家，再过上千年，几十代孙里真的有一位学识如森林的大拿叫这个名字，他不仅是吴越的骄傲，更是全国人民的骄傲。

为此钱氏家训还成了白沙孩子张口能背的金玉良言。

“这名字有胸襟有沟壑啊，学星谢谢陛下和太后娘娘赐名。”这一下接地气的小名和高大上的大名都有了，她握着小哆哆的手给两位贵人作了几个揖。

母子俩默契了一回，这下气氛总算到位，林桑觉得接下来是说体己话的时候了，她识趣地带人撤离。

“陛下第一次来做客，我们晚餐吃点特别的吧，我带孩子们去厨房做菜。”她将这里的空间留给阔别大半年的母子两个。

林桑带着人一走干净，钱俶又缓缓跪了下来。

“娘，是孩儿不孝，连累阿娘受罪了，幸好遇到晟淑人一家。”

他不知道母亲这个年纪了，是怎么走了这几百里的路，一路从京师到睦州。

但冥冥中好像有天意，她老人家不仅遇到了善人，还是十分神奇的一家人。不仅这一家子神奇，这个村也建设得很特别，就连白沙镇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宫里听了元宝的奏报立即就飞马赶来了，知道母亲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钱俶从气色神情也看得出来，母亲内心是愉快的，起码比从前在宫里要愉快。可是再怎么因祸得福，因为他的软弱，还是让老人家吃了不少苦。

狠人太后当初是受不了宫里那个争权夺利的腌臜气，要不是对君主儿子极度的失望，她也不会负气出走。可现在她却丝毫没有要怪罪儿子的意思，她叹了口气：“起来吧，阿娘不怪你。”

不怪他吗？钱俶抬起了头。

没想到太后娘娘这次说真的。

“确实不怪你，我一味要求你，但是从没想过我自己是不是又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她说的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大的感悟。

“我以前一心以为，后宫不可干政，如何治理天下，如何平衡朝臣外戚，和睦兄弟至亲，都是你们男人的事，从没想过阿娘区区一介深宫妇人，其实也可以帮你。”

这话说得又新鲜又迷惑，钱俶一脸不解。

太后解释道：“阿娘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以后要干政，只是我想着，从前我总盼着你做一个百姓的好君主，阿娘的好儿子，兄弟们的好哥哥，却从没想过，你也是血肉之躯，要扮演好这么多角色，你也会累，也会难。我尽最大的力气做好你的阿娘了吗？”

她摇摇头：“并没有，所以，我怎么能要求我的儿子是完美的？”

不满弱冠继位，钱俶做了二十余年皇帝，宵衣旰食，肩头的担子一直沉甸甸压得他随时要垮。就连他自己也从没想过，君王是可以软弱的，他可以不完美，可以寻求安慰。

身为狠人阿娘的儿子，他只知道娘亲向来坚硬而固执，何时对孩子说过这样热辣掏心窝子的话？钱俶简直听得呆了。

儿子是自己十月怀胎亲生的，也是她亲自养大，做娘的哪有真个不心疼。这个年纪的孩子跪在自己跟前，狠人太后心肠早就软了。

她扶起儿子：“我也是慢慢才懂了，虽说天家无情，可到底是骨肉至亲，一家人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孩子别怕，以后不管什么牛鬼蛇神来了，有阿娘站在你身后呢。”

钱俶听了这话眼眶一热，泪珠子就滚下来了。

“阿娘，你——”他嘴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后点点头：“是不是觉得奇怪，阿娘是怎么想通这些的？”她给了个建议，“你在这家里住两天，多听多看，你也就明白了。”

在这里住下？钱俶目瞪口呆：“这——可以吗？”

太后瞪他：“只要心底无私，有什么不可以？就当，为了咱吴越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