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尬得要抠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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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司马今天算是微服出访,并没有穿官袍。
但他穿着读书人才有的长袍,再加上周身气度,一看就不是平头百姓。
“这是谁呀?”有人悄悄问林桑。
“这个么?”林桑这个脸盲癌乍一眼看到还没认出来,只觉得熟悉,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看见一旁对着她笑的司马娘才想起来。
“哎呀,杨大娘,杨司马,你们怎么来村里了?”
这是平民见官啊,利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拜。但她这一声“杨司马”显然已经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司马?睦州的司马大人?”
大家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官,天然的敬畏都在骨子里。
有人反应快,边喊着“司马爷”边下拜,雪地里摧枯拉朽一样带倒了一片。
杨司马忙着将栽下去的乡民一个个萝卜似地拔起来,而杨老太已经敏捷地闪开身子。
“大闺女,我一直惦记着你,早想来看看。也不知道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家里都好吗?”
她一下闪到林桑身边,很自然地挽起林桑胳膊。
老太太的话匣一打开根本收不住,那熟稔的亲热林桑简直不懂要怎么接,只能一个劲点头。
“好,托大娘的福,我家里一切都——”
不对,家里公爹还出了事,她正要报官呢。
“不瞒大娘,村里正有几件事,想要跟司马大人汇报。”除了吴大,她也有其他话要说,正好司马爷就来了,真是巧到了家。
“不要紧,不管什么事,你告诉我这儿子就是,他既然做了这地方官,就得给百姓办事。”
老太太一看就是来给她撑腰的。
说得大家都投来艳羡眼神。
东子娘还真是活成了半仙体,连睦州父母官的亲娘都对她这样亲热。
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却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吴家几个太爷。
“这是司马娘吗,怎么看着更像钱家大嫂的娘啊。”
有两位太爷犯起嘀咕。
“不对,她的亲娘只会撒泼打滚拿捏亲闺女,哪里会这样亲亲热热说话?”
“就是,不会是假的吧,跑来充场面?”
说起来也怪这对母子毫无官威,人群里还真不止一个人怀疑上了。
司马娘继续搂住林桑。
“乡亲们,你们是不知道,这大闺女手脚可利落了,腊月里绑我抓过贼!。”杨大娘可劲夸,“人美心也善,身手还那样好,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儿大恩人!”
儿子抓到江洋大盗,朝廷自然有嘉奖。
“所以说啊,大闺女福气旺得不得了,我看,除了能带旺整个村子,连我们睦州百姓都有福呢!”
这话倒是有说服力,看这老太太笑得跟弥勒佛一样,村民们总算信了。
“哦——是了,当时朝廷还赏了二十两银呢,没看见东子娘一家日子越过越宽裕。”
有记忆力好的想起了那锭闪瞎眼的银锭。
当初还觉得不可置信,现在只觉得不光银子晃眼睛,得贵人看中的面子更耀眼。
东子娘真是贵人来相照啊,有几道本来还带着点嫉恨的眼神都默默垂了下去。
“罢罢,这秀才娘子天上有秀才公保佑,地上有司马娘护着,以后还是别招惹吧。”
听到有人这样咬耳朵,铁杆邻居加铁杆粉的狗子娘简直不能忍。
“你们摸摸良心吧,钱大嫂得到府衙赏赐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本来没我们什么事的。可就像司马老太说的,东子娘心善,自己发财也没忘了乡邻们!”
“就是就是,”二号铁杆粉王大娘上线,“你们也不看看,我们家里的鸡鸭蚕种,还有现在每天换铜钱的瓜菜都是哪里来的?”
她最见不得这种又占人便宜,又见不得人好的蹄子。
“东子娘家要不是过得好了,拿什么拉拔乡亲?”
“对对,我家里两个小子,每天能在钱家挣一二十文呢,以前庄稼汉哪里摸过铜钱?”
这次说话的是小川兄弟两个的娘。
一时间嘀嘀咕咕,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酸话,也有人一心护着她。自家人自然又要围上来,钱老太就是其中一个。
“我老大媳妇摊上这样的爹娘,苦了这些年,相公还早逝了。”
这话她一提就要泪目。
“可她自己立得住,硬是将苦日子越过越好,还教儿育女,孝敬公婆,照拂乡亲。我不许你们说一个字坏话!”
她泪眼婆娑拉起大儿媳另一边手:“老大媳妇你别怕,今后苦的难的都过去了,家里孩子都孝敬你,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真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啊。
“原来大闺女的身世这样苦,我竟不知道——”另一边的司马娘捂着眼睛哭起来。
她虽然也年纪轻轻做了寡妇,好歹娘家给力,乡里乡亲也关照。
大闺女真是太凄惨了,又凄惨又坚强!
“啊这,这——”
这真是,从何说起啊?
饶是林桑机变过人,这个时候也尬得要抠脚趾。
更别提好多孩子一脸崇敬看着她,钱家的太爷们竟然一脸老怀安慰。
“那个,雪也越下越大,我们总不能一直叫司马爷母子淋着吧,要不,请去我们祠堂坐坐?”
对啊,祠堂里还关着个正要送官的吴大呢。
关着这个随时动杀心的祸害,全村人都觉得不安,祈福的时候祠堂也没断了看守,现在钱二正带着人看在那里。
“杨司马,这是我公爹,也是这个村的里长,这两天正好村里出了一件事。”
“钱里长头上怎么了?”杨司马回了一礼,又诧异问他。
“嗐,司马大人,草民正是要跟大人说到这件事——”
去祠堂的路上,作为当事人,又是一村之长,钱柜将吴大半夜行凶之事了解了个大概。
“无耻,实在无耻之极!”
不知是冷还是怒,这位睦州的父母官捏紧的拳头都在打颤,林桑觉得他今天没戴官帽的头发丝都要炸了。
但他是一州之长,案件没定性之前不能公开表明态度。
杨谦忍耐着,身为司马娘的杨老太就没这个顾虑了。
“岂有此理,这是谋害人命!”她安慰利桑一家,“你们放心,这个事情官衙一定不会不管。”
杨司马一路听了当事人完整阐述,再参考钱大嫂说的证据采取和留存。
只要钱家说的不是假话,他心里对案件是有把握的。
“不着急,我还要再听听嫌犯怎么说。”
是了,哪怕亲眼目睹,案件定性前只能称作嫌犯,嫌犯吴大在祠堂被关了三天,倒是没怎么被剥夺人权。
轮值的乡民分作三班不错眼地盯着他,以防他逃跑或是再作恶。
他除了不能出祠堂,吃喝拉撒,一切行动自如。
他家里婆娘来闹过,破口大骂钱家要治死她男人,但是没什么用。
她以前万试万灵的拿捏大法失效了,在祠堂看守的大多是钱家族人,一个个心像铁打的一样。
吴家的大儿子行动不便,大儿媳倒是跟着来祠堂一起叫骂过,但都被钱三带人扫了回去。
钱三最忌惮的是那个小儿子。
吴有材每次都悄悄出现,静静地听钱三跟他说明情况。没人能从他那张标准的憨憨脸上看出丁点想法。
小儿子没闹事,族里的太爷显然也不想管了,吴大婆娘没办法,闹腾够了还得回家做饭,再抹着眼泪给老伴送来。
吴家女眷适合当众闹事,男子却喜欢躲在暗处行事。
今天村里放灯祈福吴家是知道的。
以前不管钱里长号召村里做点什么,吴家从来都不买账。
这次事件,家里唯一能当家做主的吴有材也装聋作哑,既没放灯,也没烧桔梗,完全置身事外。
但他消息很灵通,知道村里成功求到了雪,还听说司马老爷来了。
吴有材拦下打算趁机大闹祠堂的亲娘,平静道:“娘你放心,我心里有计较。”
他只请了族里的二太爷跟他一起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