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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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毒辣辣的阳光依然照在操场，照在他们每个人的肌肤上。他们随着教官响亮的口号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操场坚持不懈地练习。

训练时，尹沐辰总会偷偷地用余光注视着黎艾婉。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就是忍不住。

黎艾婉在阳光的沐浴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微风吹过，她鼻子和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两侧垂落的发丝随着她步伐有韵律地飘扬。

这样简单又美好的画面，直到许多年以后，依然在尹沐辰脑海里挥之不去。

休息时，薛琳就像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不停地吐槽军训辛苦。她喋喋不休地说道：“每天踢正步，我的腿都要废了。宿舍还是住在六楼，一想到爬楼两腿就发软。最关键的是，后背衣服完全被浸透了，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婉婉，你站军姿的时候，不会觉得身体某一个地方痒吗？我就很想动，很想挠，然后每次都会被教官发现，真是太惨了！”

黎艾婉摇了摇头，说了句安慰鼓励的话语：“再坚持一下吧，还有一天了。”

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奇怪的人，竟然喜欢这种汗流浃背的感觉，更喜欢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因为这样的感受，似乎让她融入到了生机勃勃的世界中。

薛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黎艾婉的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薛琳：“婉婉，你嘴唇为什么一点都不干？我的感觉都起皮了，还裂了一两道口子。”

她苦涩地笑了笑：“可能我平时水喝得比较多吧。”因为，水是这个世界上最便宜最容易获得的东西，也是最有用的东西。渴了可以喝水，饿了还可以喝水。

就坐在他们正后方的尹沐辰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黎艾婉，心中暗想：确实挺水润的，她的嘴唇就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让人不由想亲近。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突然无处安放，只能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大口水。冰凉的水落入口中，沁人心脾，仿佛拂去了夏日的炎热和他心中的烦躁。

薛琳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音调很高：“婉婉，你下巴这里怎么会有一条淡淡的疤，不会是小时候淘气磕的吧？”

提起下巴上的伤痕，黎艾婉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她，好像有什么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撞破了一样。

无尽的忧伤爬上她眼眸，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但是依然笑着回答：“是啊！”

薛琳打趣道：“你现在看起来挺文静的，没想到你小时候还这么顽皮啊！什么时候磕到的？”

这个问题，勾起了黎艾婉记忆深处的伤感。

什么时候？

那会还是幼儿园中班的时候吧，幼儿园里有小朋友过生日。放学回来，她第一次兴奋地问妈妈，她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永远不会忘记妈妈歇斯底里的那句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黎艾婉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知道她像发疯了一样，狠狠地抽了她几巴掌。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面目可憎的样子。

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害怕，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渐渐的，她吓得浑身直哆嗦，只能噙着泪水不停求饶。

可是有什么用呢？对妈妈而言只是火上浇油。

妈妈视若无睹，变本加厉地继续抽打她的嘴巴。

黎艾婉惶恐地向后退着，不小心磕到了一把锋利的剪刀上。后来，听姑姑说她下巴缝了6针。

她条件反射般地触摸着自己的下巴，只记得手上全是鲜血，顿时号啕大哭，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医院缝针的时候，那种弱小无助的恐惧，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缝针以后，不知道是不是麻醉过了的缘故，她真的好痛好痛，只知道哭。

“哭，就知道哭，不就磕了一下，缝了几针吗？搞得好像要死了一样！还不快去烧水？”

“妈，我下巴好疼。”她哭得是那样凄惨，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可是回答她的是一句冷漠无比的话：“烧水是用手，和你下巴有关系吗？”

黎艾婉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妈妈心情阴晴不定，也许上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秒就突然大发雷霆。

后来，妈妈越来越过分，慢慢演变成一张嘴就是污言秽语。她吃饭要被骂，睡觉也要被骂，反正一睁眼听到最多的就是各种肮脏不堪的话语。

随着时间流逝，对妈妈的恐惧害怕沿着她身体每一条经脉缓缓袭来。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句话一直伴随着黎艾婉成长，像木纹一样刻进了她成长的树木里，永远都消失不了。

这句话更是像一个枷锁牢牢地锁住了她心房，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一次，又一次萦绕在脆弱不堪的耳畔，在无声的深夜里回荡。

尹沐辰见她发呆，眼神黯淡无光，佯装不经意地问道：“现在，还疼吗？”

被这个问题打断回忆的黎艾婉：“早不疼了。”没人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底是怎样的疼痛。

这四个字，让尹沐辰平静的心情激起了一丝涟漪。虽然她的回答轻描淡写，可是脸上的表情包含了太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到了孤独，委屈，愧疚自责和无限的伤感。

薛琳安慰着：“幸好不深，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黎艾婉抚摸着下巴，心中隐隐作痛，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是啊，还好没有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