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皇帝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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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看，你眼前这位，便是池永安的长女。”
原本已经稍稍平复一些的皇帝，听见“池家女”这几个字，脸上立刻又浮现阴霾。
“就是你跟韩肃风的儿子订立了婚约，又亲手杀了自己的未婚夫？”
皇帝终于肯将目光放在池翡身上，也是到了此刻，池翡才知道阎无命承受着的是怎样锐利的审视。
明明皇帝并没有见过她，不知为何，池翡从他的神色里感受到了强烈的厌恶。
这股情感从何而来？他又怎么知道她与韩昌文之事？
池翡不能看阎无命，在皇帝的疑心下，他们任何的目光牵扯都有可能被他误解为别的意思。
进宫前，阎无命的话浮现在池翡脑海里。
“皇帝性情喜怒无常，你坦然去见他，他或许会放你一马。若你畏畏缩缩，他反倒觉得你心里有鬼。”
不管皇帝听说过什么，池翡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抱拳道：“臣池翡，原池家军少将，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良久，池翡觉得已经过了一刻钟那么长，皇帝还是没有开口。
阎无命也没有出声，议政房内鸦雀无声，针尖落地可闻。
池翡亦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岿然不动，心中计算着时间，正准备再答一次时，皇帝动了动，淡声叫了句：“免礼。”
压力陡然减轻，池翡也稍松了口气，心知这一小关是过了。
皇帝又看向阎无命，面上神情仄仄：“爱卿带此女前来，所为何？”
阎无命瞥了池翡一眼，看不出喜怒。
“此女乃是臣探查朔州诚时结识，那正是她杀韩昌文的前夜。”
那一夜发生了许多事，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一夜以后变了。
雪白肌肤滑腻的触感，到此时此刻似乎还停留在指尖，阎无命的喉结悄无声息滑动了一下，看起来却仍旧像是九天神魔，没有半分欲求。
池翡正在猜测阎无命会如何在皇帝面前讲述他们的相识，打消他的疑心，便听他道：“启禀陛下，池翡杀韩昌文，是臣指使。”
“什么？”
皇帝半信半疑，打量着他们二人。
阎无命的语气却愈发笃定：“池永安宠溺幼女，忌惮池翡掌兵之才，暗中给她喂下毒药。臣无意中发现此事，替池翡解了毒，说服其叛出池家军，为陛下所用。至于韩昌文，他一个韩家的人死在了朔州诚……”
他意味深长地与皇帝对视，皇帝瞬间懂了。
这是在挑起池家与韩家的矛盾啊！
如此说来，皇帝便已信了七八分。
“这池家长女，真有爱卿说得那般，擅长掌兵？”
这是已经动了要收用池翡的心思。
无需阎无命提醒，池翡立刻道：“臣五岁上马，十岁便上阵砍燕人头颅。于掌兵一道，不敢说擅长，但愿做陛下手下一利刃，为陛下解忧。”
皇帝抚掌而笑：“好一张巧嘴，阎爱卿啊，果真是你看中之人。”
到了此刻，皇帝才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女子。
巧目盼兮，明丽恣意，倒是个美人。
阎无命眸中划过一丝冷意，淡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专心作画，茶都冷了。”
他朝门外招了招手，小太监会意，立刻进来给皇帝添上热茶。
皇帝对他的乖觉很是满意，又看了池翡一眼，知道此女于战事有用，不该有的心思便歇了歇。
“阎爱卿的眼光，朕是信得过的。既然你有如此本事，朕便封你做女将军，掌军三十万，如何？”
池翡一怔，抱拳道：“臣背着‘池’姓，乃乱臣之后。陛下不杀已是大恩，岂敢忝列朝堂，居如此要职。”
摸不清楚这皇帝到底如何打算，池翡深知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于是语气更加谦卑。
“臣只求陛下赐臣一小官做做，训练士兵、筹建军防……能让臣吃口饭，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已十分知足。”
皇帝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太过谦虚了。”
话虽如此，他转而又问：“如果朕要发兵征讨朔州城，依你之见，朕派多少兵马合适？军械几何？粮草又要如何押运？最后，多少时日能攻破池家军，占领朔州城？”
既是考校兵法，又考校忠心。
池翡知道，这个问题关系着皇帝最终是否会重用她。
她也不谦虚，沉吟片刻，径直答：“如果让臣领兵攻打朔州，需要五万兵马。一万骑兵，四万步兵。于正月雪未开化时用兵，粮草只需按照半月之数供应，三十日之内定能攻破。”
皇帝皱了皱眉：“常人用兵皆是在春日天暖花开时节发兵，你怎么偏偏要在正月？既然三十日才能攻破，又为何只要半月之粮？”
池翡笑起来，自信道：“因为臣熟悉朔州。”
那是她自幼生长的地方。
世人只知她作战晓勇，用兵如神，却不知这背后是她多年如一日的钻研。
朔州城一带，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皆在她心里。
雪何时化，溪流朝哪里流淌，太阳从哪座山头升起，平原上哪里有泥坑可以设伏……
敌人知道的她都知道，敌人不知道的她也知道。如此，岂有不赢的道理？
她可以用这些对付燕军，便可以用这些给池永安和韩肃风掘出坟墓。
只要她有兵！
“朔州春迟，京城春早。正月发兵，二月到朔州，将士们适应了冬日的气候，到了朔州反应便不会太大。”
“而此时，正是朔州一带冬小麦成熟的时期。在攻取朔州前，我们只需要先攻取沿途几座产粮大县，便不用再劳师从京中运送粮食。”
“臣知晓朔州城屯粮之地，只需派轻骑断了他们的粮饷，而周围供粮之地已被我军所占，只需半月，他们便会自溃，此时我军攻城便事倍功半，故臣断言三十日可收复城池。”
池翡掷地有声地说完，便不再多言，等皇帝决策。
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任皇帝初时如何作想，只要他还想夺朔州，便一定会听进去她的话。
因为，他不会有比这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