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大哥之死是张志强心中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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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白领
俗话说得好“河里淹死会水人”，在张志强的记忆里，大哥的游泳技能是非常好的。大哥除了仰卧，蛙泳游等等方式划水，他更会“踩水”(所谓踩水，就是人直立在水中，双脚双手上下扑腾，最起码要头面上的鼻孔，嘴巴露在水面外。当然水很浅的时候，人人都能够做到。会踩水的人是指，他站在水底直淹没头顶的深水区，要把呼吸的嘴巴，鼻孔露在水外面，才是名副其实的踩水高手。)。
有关踩水的精彩描述，在宋初着名隐士、文人潘阆的名作《酒泉子·长忆观潮》一词中有过记录:
“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
吃罢午饭，白雪情见从祖坟山上祭拜归来的老公张志强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聪慧过人的白雪情早已猜出老公张志强的心思，他是想去祭拜一下已成“孤魂野鬼”大哥的亡魂。
因为大哥是非命所死，又年仅二十二岁，连家都没有成，更无从谈起留下什么后代。所以大哥的骨灰盒没有埋入祖坟山上，而是单独地埋葬在后山上有个过去留下的毛狗洞的山岗上，那里杂草丛丛，过去曾有毛狗出没。毛狗洞人迹罕至，大白天的一个人上毛狗洞，也会觉浑身冷气逼人，阴风阵阵煞是吓人。
因为要去祭拜大哥的坟，又不能对妈妈说，怕勾起妈妈的伤心往事。真的！自从张志强的大哥在二十二芳华，与同学们去长江游泳，被淹死在宜昌葛洲坝的九码头下。这是全家，及至整个张姓家族最为悲痛的事情。一边亲人各自的心中对意外亡故的大哥念念不忘，一边又彼此都忌讳大哥的死，从不当旁人提起过。这是大哥死后，大家约定俗成的清规戒律了。
大家一眼明了，连张志强这么多年以来，都未曾真正放下他大哥的死。那么作为母亲，而且是唯一健在的父母，婆婆怎么会忘记她的最早有出息的大儿子的惨死呢？八十年代初的大学生，可谓天之骄子，一时真是风光无限。这是大哥个人的荣耀，更是全家人的骄傲，甚至于整个同姓的家族都会为之鼓舞，大振人心。但是快要大学毕业的大哥，意外地早死了。这种噩耗，好似晴天起霹雷，有六月降冰雹砸棉花朵的悲哀。
总之，大哥当年成了赤土坡村一千多人口的第三个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生。因为赤土坡村第一个大学生，是成分好劳动推荐上大学(从1970年开始,符合条件的人可以通过推荐上大学，直到1976为止。)的(现为八组，曾在大集体时代，八组与六组合成一组统称大六组，现在赤土坡村一共有一到八个小组儿。)第二个大学生只是一个大专生，他也姓张，也是同为六组的人。而志强的大哥，是名副其实的一本本科生。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那种荣耀是无人能比的，全家人，乃至亲朋好友无不欢欣鼓舞。为此，送大哥上大学那会儿，家里还大摆酒席，除了亲朋好友上门祝贺外，连同组的塆里人也都无一例外地都前来恭贺了。那真是喜气洋洋，对照现在地伤痛，前后落差是巨大得让人难以忍受，亲人及亲朋好友的心，仿佛都被掏空了一样，想死的心也都有了。
如果生命能够置换的话，因为几个沾亲带故的老人家，在说起大哥的惨死时总会痛心疾首地哀叹道:
“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这个老迈无用之人呀？”大哥之死，真是苍天有泪，大地同悲了。
话说，就在张志强吃罢午饭，有些闷闷不乐，忐忑不安之时。老婆白雪情把他叫到一边，瞒着婆婆又拿出来了一小份祭祀用品。张志强见了，马上眼晴一亮，他几乎忍不住地要高声大叫起来:
“老婆，你真好！”
见老公张志强兴奋得要高声大叫，白雪情连忙把一根手指头儿横在嘴上。张志强一见，马上明白了过来，让妈妈知道了可不好，那样又会勾起她老人家的伤心往事了。见老婆白雪情示意他禁言，张志强只好凑近她身边，几乎咬着她的耳垂子说道:
“老婆，你真是个有心的人，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老婆，我真的要好好地谢谢你！”
“早上你们准备置办祭祀祖先的祭品时我也私下里照葫芦画瓢准备了这一小份儿。我瞒着妈妈是怕她老人家想起夭亡的大儿子而伤心，瞒着你是为了给你惊喜。同时，我也是为了向你证明，你老婆我永远会为你着想的。急你所急，永远是你的红颜知己，永远是你的左膀右臂，永远地助你成功的！”
听了老婆白雪情地一番坦白之语，张志强大为感动又激动地赞道:
“老婆，你真好！你想得真周到，办的事儿真叫体面，顶呱呱了！”
“老公，只要你满意，只要你用得着我。我永远是你的支持者，永远地站在你的身边，为你鼓掌加油，也为你摇旗呐喊，甚至会为你冲峰陷阵了。”
又听到老婆白雪情的心声，张志强真是快意恩仇，忧愁烦恼一扫而光。他兴高彩烈地把老婆白雪情搂在怀里，动情地对她说道:
“老婆，你真好！我得妻若你，我复何求？”说毕，张志强情不自禁地捧起老婆白雪的脸蛋儿，蜻蜓点水似的快速在她的香唇上“啄”了几下，就很喜悦地说道:
“走！我带你看望‘大哥’去！我与我大哥的遗憾是，大哥他的遗憾是他永远没有能够走出大学的门，我的遗憾是至今也没有走进过大学的门。但是，亲爱的老婆，你却不一样，你也是真正的大学生呀！你进得去也出得来，你弥补了我们兄弟俩一生地遗憾！亲爱的老婆，我爱死了你！”
“亲爱的老公，我也爱死了你！”白雪情听了老公张志强爱的心声，她也不暇思素地叫出了声。夫妻二人相拥在一起，两人都会心一笑，爱情的甜蜜，甜透了各自的身心。
首先，白雪情走进婆婆的房间。她笑嘻嘻地对婆婆说道:
“妈妈，刚才我见桃花大嫂(桃花全名叫杨桃花，是同龄人中女工做得最好的邻家大嫂。因为回老家，非得经过她家的大门口，所以白雪情刚回来，就认得她了。)刺绣的仙童献仙桃地祝寿图很精美。我也想去看看，看能不能学会自己也刺绣出一副来。媳妇儿我也想明年妈妈过八十八岁的大寿时，把它作为寿礼敬献给你！”
老妇人听了乖巧小儿媳妇儿的话儿，她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于是，她连忙高兴地说道:
“你去吧！叫强伢子陪你去，我知道桃花家有条大花狗！由他陪你，我才放得下心来了！”听了婆婆地吩咐，白雪情欢天喜地回答道:
“一切听妈妈的！我这就去叫强哥送我去桃花嫂子那里学刺绣去！”
后来，白雪情回到S市，她多方打听出会刺绣的高手，花高价定做了一幅三米长，一米宽的八个仙童抬着一个巨大仙桃祝寿的刺绣艺术品。准备婆婆八十八岁大寿时送给她祝寿。谁也未曾料想到婆婆却在八十八岁大寿的前一个月里无疾而终了。
根据细哥说起妈妈临死前地交待:
“看不到小儿媳仙童献仙桃祝寿图是个遗憾，但我能早点见到老件儿，大儿子也是件儿高兴的事儿，况且我也已经活得太久了！”
后来，白雪情毫不心痛地把花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八角八分的几个绣娘共同刺绣出的仙童献仙桃祝寿的艺术品，在婆婆真正过八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把它焚烧在婆婆的坟前。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只好一笔带过，回归前言了。
老婆白雪情告辞婆婆出来后，张志强马上带着她，拿上祭品向后山爬去。一条弯弯曲曲，由低向上的石径小路，早已杂草丛生，枯枝败叶落了一路。小路的中间还有许多山上的雨水冲下时冲击出来的坑坑洼洼。
张志强在前面带路，他还不时回过头来提醒老婆白雪情小心脚下的路(其实这条小路的中间有许多地方已经没有路了。)，不要摔倒。说真的，爬这样由低向上，似有似无的山坡上的小路，对于在山沟沟里长大的张志强来说，当张志不成为什么问题了。
如果不是张志强也年近六十了，他完全可以在小路上飞奔也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对于从小在城里长大，走惯了四平八稳的大道的白雪情来说，真好比脚踏针毡，寸步难行了。此时此刻，白雪情真是怀念那一条到祖坟山上的小路了，路面平整干净，小路两边各种小野花争奇斗艳地开放着，它们十分地亮眼睛。
然来，通往祖坟山上的小路，不只是张志强他们一家人在用，而是附近同姓张的人家共有的祖坟山。大家轮流整理路基，同时在路的两边，有自然生长的小野花，也有人工移过来的小野花。所以，上祖坟山的小路，连八十多岁的婆婆也上得去，连城里人白雪情也上得去。因为去祖坟山的小路，平整光滑，路面上没有山上雨水冲出来的坑坑洼洼，而且在小路陡峭的地方，还彻有一级一级向上的台阶，人走在山路上甚是平稳安全。
况且去祖坟山的小路上，不说人来人往，但也长年累月很少断过人。比如中国传统的节日如端午节，中秋节，大过年等等节日里，以及各自先考先妣的忌日里都有人上祖坟山上祭拜。还有像张志强这样长期在外面漂泊的游子，回家一趟也不容易。回到老家后，他们也会上祖坟山上祭拜的。
而后山上的毛狗洞那里，却是一个乱坟岗，没有树碑的大小土堆一样的坟头很多。有早产夭折的婴儿，有意外事故而死的未成家的男女青少年，如果成家了有了孩子，青壮年非命而死，也会进各自的祖坟山了。只有这些未成家，意外的非命所死之人，也不是一家一姓的，而是附近七组与六组的非命所死人的合葬地。
这些非命所死的人全都没有用上三长两短的大棺材，因为棺材俗称寿材。这些意外惨死又未成家的男女，是没有资格睡上棺材的。况且除了早产夭折的婴儿，一般出事的青少年，大多在异地他乡而死。即使想要保存尸体也是很困难的，大多就地火化了。由亲人带回骨灰盒子，再叫几个人帮忙，吃个便饭(不似志强老爸去世，大摆酒席，吹拉弹唱的送葬手艺人，道士都请来了。)还要在死者身上里里外外地要穿上七层崭新的衣服，俗称寿衣。“睡”在大棺材里，还要专门的抬扛人抬八台大桥似的抬上坟地才埋葬的。
而所有非命又未成家的男女青少年，都是在毛狗洞的山岗上，随便地挖一个深坑，放下骨灰盒或死者生前的贴体用品(指有时找不到死者的尸体的人埋葬的一种方式。)再叫人把挖出来的土回填上去，再筑个小土堆就算完事儿了。平时，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去后山毛狗洞的乱坟岗了。像张志强这等，专门去后山看望祭拜他大哥似的人家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因为乡下比较迷信，那怕是自己亲人的非命所死，一埋就了事了。断不会有人像去祖坟山那样，在时令节日里，过年或忌日里专门去祭拜了。
而张志强一回家，瞒着妈妈也要上后山毛狗洞的山岗上祭拜一下大哥。这种感情纯粹兄弟情深，还有一种继承大哥遗志在这里面地传承。多年前高考失利后，张志强就曾一个人溜到大哥的坟头上。张志强在大头的坟头上，磕头叩拜并发誓过，不管今后遇见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坚持把大哥未来得及读完的书读完。因为大哥有幸考上大学，却又大不幸地死在大学里。而且张志强又因为穷病交加与大学失之交臂，他就早已在心中暗暗的发誓道:
“此生绝不会放弃自学向上，要做一个没有文凭的货真价实的大学生。”
就这样，张志强手拿长竹棍在前面开路，他不停地敲打小路上野草从或枯枝败叶堆儿，以防里面有什么毒虫趁机咬伤了他们夫妻俩。张志强这招也叫投石问路，他不怕打草惊蛇精了。他就是要打草惊蛇，把像蛇一样有害的毒虫惊走就行了。他们夫妻二人走走停停，还是牛喘了起来。张志强早已是大汗淋漓，白雪情也是香汗阵阵了。
特别是白雪情的胸衣上全湿透了，紧贴在身上，更加突兀出了她胸上汹涌澎湃，旖旎的风光。每当张志强回过身来提醒老婆白雪情注意脚下的路况时，他无意有意地扫射上她的胸脯上，他都起了异样的变化。他从上府视她，感觉老婆白雪情比平时更加性感迷人了。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一向爱干净的白雪情，累了时也不顾小路上赃兮兮的，她就如同老公张志强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再起来爬山路时，她就那么随意地拍了拍男人见了就要想入非非的微微上扬的翘臀，就跟着老公张志强继续爬山路了。
最后，夫妻二人终于爬上毛狗洞的山岗上。看见满山岗上大小不一的小土堆儿，从未见过的白雪情真是震惊了。此时此刻，白雪情想起出自唐代诗僧王梵志的《城外土馒头》的一首小诗儿:
“城外土馒头，
馅草在城里。
一人吃一个，
莫嫌没滋味。”
白雪情见了如此之多的非命所死之人的“土馒头”，她的内心里触动很大，她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了。虽然说人固有一死，那怕长命百岁也不免一死。但是这些不知名的人，他们真不该过早的谢世呀？死时，惨痛无比不说，死后还要凄凉万古了。两相比照，埋入祖坟山上的死者，也算是有福的人。他们的大小坟头上干净平整，一年四时享受着祭祀。哪里像这里，大小“土堆”坟头上杂乱无章，坟头上坑坑洼洼，杂草丛生。长年累月，很少有人爬上毛狗洞的山岗上来祭拜他们一下儿。看看快要磨灭的山路，就可知此地荒凉和孤魂野鬼的寂寞了。
看见老婆白雪情触情生情，泪流满面，伤心不已。张志强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用手摸去了她眼角的泪，安慰着她说: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各人自有各人的命，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命中注定’。走！我们俩赶快过去看望祭拜一下大哥了，我要告诉大哥，我娶了个赤土坡村里最俊俏的好媳妇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