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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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了如此稚嫩鲜活的生命，张显光一下子就被蒙住了。
这样好看的一个孩子，为何就非得托生于皇家这个虎狼窝里啊。
父亲不管他，母亲憎恶他，兄长要杀他，可他，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费元将他推至榻前，绕到他的身边，沉声道：“掌印，时辰不多了，您该动手了，奴婢在外边儿候着。”
说完，费元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洛允璟看着张显光几眼，忽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胜似阳光，通达心底，他还不会走路，一个翻身向张显光快步爬去。
他自出生起便由乳母和内监照料，所以并不害怕生人。
张显光下意识的伸手去护他，柔声说道：“二殿下，您慢些，莫摔着了。”
“他机灵得很，不会摔着，张掌印该顾好自己才是。”
这时，身后屏风处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洛昭然，她的身后还跟着安徵馨。
见到她们，张显光顿时恍了神，万分惊诧的看着，“徵馨......殿下......”
洛昭然望向洛允璟，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允璟，过来。”
洛允璟是认得她的，听得她唤，立即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他朝着洛昭然张开双臂，嘴里喃喃着：“皇......皇姐......”
是的，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父皇，亦不是母妃，而是皇姐。
张显光稳了稳心神，手里的匕首哪里还抓得住，“殿下，奴婢，奴婢......”
“无需解释。”
洛昭然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揉了揉洛允璟的脑袋，说道：“允琮是承继大统的人，多疑狠心是好事，但我记得我从前也和你说过，你若愿自断双腿，一生自囚暗牢之中，我便饶你一条性命。可今日你却毁了约定，破了禁忌，自寻死路。”
张显光垂下头，无言以对。
“你糊涂啊！”
安徵馨看着他的样子，已经红了眼睛，“你真的就这般放不下权势吗？现下，皇长子和陛下都在往这边来了，你还看不明白吗？二殿下若死，陛下头一个杀你，二殿下若没死，皇长子头一个杀你！”
“我没糊涂，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要我死，这是皇长子和邓兮联手做的局，我都知道的......”
张显光的声音越来越低，隐隐带着哽咽与不甘。
他又忽然抬头，眼眶发红，双手颤抖，似乎真的预料到了今日他要死的结局。
“徵馨，我只是不想再待在那幽暗、潮湿，每日伸手不见五指，不知白天与黑夜的暗牢之中了，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实在是受不住了，我宁愿去死......真的，我宁愿去死。”
闻言，洛昭然不禁笑了一声，淡淡说道：“你不是想死，你是想为自己心中的权势再搏一把，若真的一心求死，饿死、渴死、咬舌、触墙，哪一样不可行？张掌印，我理解你，谁都有求生之欲，但我们是有言在先的，今日，你必死。”
说完，洛昭然将洛允璟从床榻上抱起来，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又停顿了下来，侧目，“安尚仪，就按之前说的办吧。”
安徵馨闭目颔首，应声：“是，殿下。”
待洛昭然走后，安徵馨从身上取下来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个被刀划的血肉模糊的男婴，体型和洛允琮差不多大。
张显光怔住了，“这是......殿下杀的？”
“不是，这孩子是被自己的父母亲手杀死的，村里的巫师说他的生辰不好，若是活着长大只会给村里人带来不祥之事，必须由父母亲手送他去死，如此，才能消除罪孽。”
张显光抬眸去看，其惨状令他都不寒而栗，“荒唐......”
安徵馨上前两步，拿过了张显光手中的匕首，一闭眼，一咬牙，硬生生的插进了那男孩的心脏处。
匕首刺进肉里的那一瞬间，安徵馨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干净净，大喘着气，冷汗淋漓。
“好了，从此刻起，他就是二殿下。”
安徵馨朝着张显光走去，蹲下身，伸手触碰了下他的面孔，两行泪滴落。
“这一次，我救不了你了。但，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闻言，张显光顿时慌了，他一把抓住安徵馨的手，急忙道：“你胡说什么？”
门外，有脚步声缓缓传来，是昌平帝。
张显光跟了他三四十年，对于皇帝的脚步声太过熟悉。
他猛地将安徵馨往身后一推，猩红着眼睛，低声怒斥道：“走！快走！你还有尚仪局要管，同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去赴死做什么？！跟着昭和公主你前途无量，不要管我！快走！”
安徵馨摇头，朝着他浅淡一笑，轻柔着声音说道：“来不及了，殿下的身边能人辈出，最近尚仪局里来了一个叫檀华的小姑娘，我瞧着是个可堪大用的，我老了，还要什么前途无量？”
昌平帝的脚步由远及近，一步一步踏在张显光的心上。
“那一年，你和礼部唐侍郎家的五公子情投意合，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唐家的那个是个没担当的，死都不承认这件事，你二哥心疼你，便驳了安大人要将此子溺死的说法，做主将那孩子收下，对外称是自己和外室的私生子，记入宗谱名下，后来，孩子满月时就莫名失踪了，你也心如死灰，入了六局一司，立誓一生不嫁。”
安徵馨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她也不知该怎样说这件事。
那个孩子是她一生的错处，可毕竟当年是自己选择了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微澜早就查过这件事了，那孩子的失踪，是你做的，我一直晓得。”
当年安徵馨随安徵羽一道入宫请安，张显光见到她后一见倾心，可他是内监，即便安徵馨只是族中庶女，亦是高攀不起。
“是，是我私心作祟，毁了你一辈子。那孩子没死，你应该见过的，他现在是锦衣卫。”
“你说的是......是跟在顾城身边的那个，江来江统领？”
张显光笑着颔首，满目温柔的看着安徵馨，说道：“对，就是他，江来将来，愿你我将来，能做一对平常夫妻。”
话音落下，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