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罗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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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洛昭然靠着车璧闭目养神，与檀华对面而坐。
“殿下，为何选择带臣一起来？安司正和姜尚宫都能比臣帮得上您更多。”檀华犹豫踌躇了良久才问出了这一句话。
洛昭然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已和当初刚来时，那个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天差地别的女子，笑着答道：“我猜着，你应该想见见邓兮了。”
“厂督是臣的恩人，殿下是臣的贵人。”
“檀华，稚楼里一共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女子？”
此话一出，檀华顿时瞳孔猛缩，结巴道：“殿......殿下，您怎知臣出身......出身稚楼？”
见状，洛昭然轻笑，出言宽慰：“莫怕，你来六局一司的第一日我便知晓了，我还知道，你就是那晚上，刺杀沐王爷的三名女子其中之一。”
檀华浑身都在冒冷汗，立即在马车里就给洛昭然跪下了。
“望殿下恕罪，臣，臣的确......的确是刺杀过沐王，您要打要杀，臣绝无二话。”
洛昭然往前坐了坐，朝她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是。”
檀华点头，轻轻搭住了洛昭然，坐了回去。
“我那皇伯虽不至于说人神共愤，却也是个坏事做尽的，人之生死皆是天数，再者说了，插入他颅脑之间，使其毙命的那一根金簪，不是你所为吧。”
“殿下睿智，杀死沐王爷的人我是认得的，但之后，厂督又说不是她做的，其中结果臣也不太明白，恐怕只有厂督知道。”
“真相如何，已无所谓了。”洛昭然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裙的褶皱，“你还未告诉我，稚楼一共有多少人呢。”
檀华在心里细细算了算，回禀道：“共有三十七人，她们有的是娼妓，有的的舞娘，还有就是被父母抛弃，都是厂督救了她们。”
“好，我有数了。”
......
皇宫，太和殿
诸臣手持笏板，肃穆而立。
昌平帝着金丝祥云团龙袍，头戴翼善冠，闭目坐于龙椅之上，邓兮执拂尘，恭敬侧立于龙座下首。
时辰已至，宫内的金铃之声悠远响彻，朝议的无烟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安徵羽率先而出，朝着昌平帝一礼，厉声道：“陛下，臣等乃督察御史，必要尽职尽责，故而于太和金殿死谏陛下！如今，京都城内享乐奢靡之风尤盛，竟导致先帝血脉折损，沐王府绝后！臣集翰林、督察、太常诸位同僚之意，请求陛下废青楼妓院，杀红尘女子，以振国风！”
“安大人此言差矣！”
宗室亲王之中有一人出列辩驳，此人乃先帝第九子，封号鲁王。
他长的肥头大耳，一副脑满肥肠的模样，摇摇晃晃的走上前，鄙夷的看了一眼安徵羽，弯腰回禀道：“皇兄，孟子云：食色，性也。安大人如此说话，岂不是要我大晋百姓都信奉朱夫子的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吗？我等，乃天皇贵胄，就是纵情声乐又有何妨，这天下有皇兄治理便是万民康泰，安大人，你口中之意甚是令人费解，我大晋如今的国风，难道不正吗？！”
“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
安徵羽连忙拱手，随即反击，字字珠玑：“鲁王爷，食色，性也的下一句是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一个人，连自己内心的需求都无法克制，又有何颜面自称皇亲贵族！陛下，臣这几日和大理寺寺卿陈大人一同去查了坛中女子一案，鲁王爷，您可想知道臣查到了什么吗？”
此事，大理寺陈溟出列，说道：“陛下，单是鲁王一人便在购置坛中女子一项上花费了五百万两白银！数月前，岭南大旱，饿殍无数啊，赈灾银被盗，是昭和公主所率之六局一司慷慨解囊，这才使得局面好转。”
下一秒，话锋一转，语意双关的质问道：“鲁王爷，您既然有如此积蓄，那么为何当时不用于救助我大晋百姓！”
昌平帝听到五百万两的巨额数字后，终于有了怒气，目光缓缓转视，
“老九，此事你如何解释？”
鲁王急了一头的汗，立即跪地，叩首，面红耳赤的争辩道：“皇兄！臣弟......臣弟虽是糊涂无能了些，但自始至终都是拥护皇兄的啊！”
皇室子弟，要么就能力出众，登临极位，要么就故作无能，闲云野鹤。
唯此两种，方能保全性命。
安徵羽自以为已经占了上风，立即出言，想要趁热打铁。
“陛下，既身为皇室，便该以身作则，鲁王也只是暂时被色欲迷了双眼，只要断其根源，我大晋国迟早有一日能够剿灭北周狗贼，一统南北两境！”
随即，安徵羽身后一众拥护他的大臣齐齐下跪高呼：“请陛下杀尽青楼女子，方可统一南北两境！”
此时，齐子毓跨步出列，行至殿首，拱手一礼，坚定道：“陛下，臣以为，此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杀女子便可统一天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安大人也是有母亲，有妻子，有妹妹，有女儿之人，此番话脱口就来，心下可安吗？！”
“齐大人何意？你可是自幼饱读圣贤书之人！如今，却要为那些贞洁碎地，毫无品行的女子来做解脱说辞吗！”
安徵羽怒斥着，他好像是杀昏了头一样，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之词。
洛昭然侧身，目光凌冽，周身的皇家压迫感十足，她冷淡开口，声音却一字一句的震入人心：“安大人，女子的贞洁从不应该在罗裙之下！”
鲁王跪俯在地上眨了眨眼，见到洛昭然和齐子毓竟然同他站在一条线上，顿时就有了胆气。
他伸手指着安徵羽，怒道：“没错！圣贤书中有哪一条说了青楼女子是罪过吗！她们明明都是身姿绰约、才艺双绝之人！比你们这些腐朽到底的老顽固教养出来的姑娘不知有趣多少！”
一言落下，满朝唏嘘。
“放肆！”
安徵羽被这话气的满脸通红。
“鲁王爷！请您慎言！青楼、稚楼里的那些货色，皆是无清白！无尊严！全靠出卖肉体，卖弄姿色为生，你......你竟敢将她们和京都城中的高门贵女相比？你，你......简直无耻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