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陨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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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毓大婚时，洛昭然的确去观了礼，但并没有见过张云渺，更别提有什么交情。
“算了，见就见吧，请进来。”
“是，殿下。”
不消片刻，张云渺便缓步而入，她仪态端庄，礼数周全，得体大方，俨然一副世家贵女的姿态。
她只身而来，未带随侍婢女，朝着主位上的洛昭然微微福身，敛衽行礼：“臣妇，齐家张氏，参见昭和公主，殿下金安。”
洛昭然抬手虚扶了一下，淡淡道：“起吧，张家姑娘是为何事而来？”
对于洛昭然的话，张云渺听得一愣，她已嫁为人妇，怎可再称‘张家姑娘’四字。
“臣妇来此，是为我家官人，也是殿下的兄长。”
洛昭然微微叹了口气，坐正了身子，语气严厉道：“我哥在内阁，此处乃是六局一司，姑娘若不认路，本殿可派人送你过去。”
张云渺摇头，依旧不急不躁的继续缓慢开口。
“殿下误会了，臣妇其实是有事想请殿下帮忙劝说的。自成婚两月以来，官人不是在内阁彻夜办公，便是在书堂看书，即便碰上休沐也是时常入宫，不怕殿下笑话，臣妇与官人至今未曾肢体碰触过一次。”
这话说完，洛昭然算是明白了张云渺此行是来找帮手的，可她料错了一点，因为自己也不会出手帮她。
哥哥心里面只有怡姐姐这事，京都城里头人尽皆知，她也不明白这张家姑娘到底在执拗些什么，非得撞着铁硬的南墙。
现下，竟然还指望着让她去说服齐子毓，痴人说梦吗这不是？
“张家姑娘，我这个人薄情的很，又从不喜欢干涉别人的抉择，你这个忙我也帮不了，若想要改变，自己去争取，感情这样的事，谁都帮不了你。”
话音落，姜予乐从堂外走进，站在门外躬身一礼：“殿下，车马已备好，咱们该走了。”
“好。”
见她要走，张云渺这才慌了，若连洛昭然都不愿帮自己，那她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在齐府中像守活寡一样熬过这剩下的四五十年。
洛昭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在张云渺的面前停顿了一阵。
她低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张云渺，不禁心下一软，想着要不然，还是给人家指一条路吧，走与不走，看她自己。
“若觉着这日子过得不好，你可以和我哥提出和离，他先开口便是休妻，于你名声不好，若真想嫁人那也得嫁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吧？否则，着实太难熬了一些。张家姑娘，别将自己的大好年华全都浪费在那空宅大院里头，我哥哥他心里有人了，容不下第二个，望你见谅，告辞。”
张云渺回过神来后，急忙去寻洛昭然的身影，可她却早已走远，再不可见。
......
沐王府
府门大敞，门口一片落叶未扫，连看门的守卫都不知去了哪里，一副萧条之景。
洛昭然和姜予乐二人立在王府门口，若不是上头那块金匾上赫然写着‘沐王府’三字，她们简直就要怀疑走错了地方。
“殿下，沐王府被抄家了吗？”
“哪有的事，只是，这章程我也是头一回见，别是出什么事了，快走，我们进去瞧瞧。”
“是。”
直到入了府后，洛昭然也已经不得不开始怀疑沐王府是不是真的被被抄家灭族了。
九曲回廊深的通道显得幽静非常，冬日冷风袭来，更添一抹凄惨苍凉之感。
“昭和公主，姜尚宫......”
一端着托盘药碗的黑袍老奴从旁边的甬道突然钻出，嘶哑的声音着实骇人。
洛昭然警觉的回首，下意识的就去拔腰后的匕首，姜予乐亦是受了惊，匆忙横手将洛昭然挡在身后，看清来人竟是秦应之后，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姜予乐长叹出一口气，埋怨道：“秦总管？你这是做什么？这沐王府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出什么事了？我堂兄呢？”洛昭然追问。
秦应摇头，指了指前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殿下，尚宫，奴婢与您二位边走边说吧，正好要去给世子送药。”
三日前，洛铎带人去京郊外策马，途中，那马发了野性，不仅将马背上的洛铎摔下不说，还回头踩踏其身，一众京畿禁卫联手将疯马斩于刀下，这才勉强救下了洛铎。
可他的伤势实在太重，当时便已命悬一线，回府之后，当即就去请了太医令来诊断，说是全身的骨头都被踏的粉碎，胸腔之内那些断裂的肋骨已经碰上了五脏六腑，他的每一次动作、吞咽都在推动着它们前进。
太医令说，现下已是回天乏术，只能靠汤药续命，待骨头刺穿五脏六腑，便是洛铎殒命之时。
沐王府内上下的守卫、小厮、婢女听说此事后，无一不是收拾、抢夺细软，匆匆逃离出府。
只剩下一个秦应，他是沐王府里的老人，洛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哪怕真是一个死字，他也想将其好生安葬之后再做往后决断。
说完了来龙去脉，秦应停步在了一扇漆黑的房门之前，轻手轻脚的从外推开，侧身道：“殿下，尚宫，请吧。”
此刻是日中白昼，但屋内仍然灯火通明。
应该是秦应故意的，他想要点亮满屋烛火，祈求神明，照亮洛铎的生路。
可惜，世事终不会遂人所愿。
洛昭然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靠近床榻后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幸而现在的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味道。
“堂兄，你......还好么？”
听到声音，洛铎睁开了双眼，他从头到脚，只有眼睛能动。
身后，姜予乐上前一步，扯了扯洛昭然的袖袍，在她的耳边低声轻语道：“殿下，我去沐王府里四下转转，一刻钟后回来。”
“万事小心，如有不妥之处，即刻撤回。”
“明白。”
洛昭然又走上前一步，只见，洛铎面堂发红，嘴唇黑紫，显然已是回光返照之象，她犹豫了半晌后才开口问道：“堂兄可知，害你之人是谁？”
然而，洛铎已经口不能言，他瞪圆了双目，浑身发颤，眼中尽是滔天的怒意。
他奋力抬手，指向书案。
正是这一动作，骨头在刹那之间刺穿了心脏，人陨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