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两任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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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乐起身，从书案上拿了纸笔又重新坐了回去，微笑着看杨听泉，说道：“好了，茶茗也品了，该说正事了。”
杨听泉的目光彻底黯淡了下去，垂首，没等姜予乐说话，她便自己说了起来。
“诚然，就如公主所查悉的一样，齐小大人和张家姑娘的那份婚书在昭和公主和安司正离开后就被洒扫婢女给好生收起来了，宛妃和公主自幼交好，近些日子公主事忙，本就约定了今日午时会去金辰殿用膳，到了时辰宛妃见公主不曾来，一定会去乾清宫寻，我猜到了这一点，便故意去拿了婚书，放在明面上引得宛妃娘娘去看。”
“因何而为，又是受何人指使？”
姜予乐言语肃穆，一面记录，一面追问。
杨听泉抬眸，眼底泛着阴寒的光芒，淡淡说道：“长公主说，杀人之苦远远不及诛心之痛，若想要一个人真正的痛彻心扉，必得要至亲之人的鲜血染就。”
“你说什么？”
听着这番话，姜予乐紧紧皱眉，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姜大人初入后宫，不了解这些也是正常的。”
杨听泉说着便侧首去看左后方的那扇仙鹤游群山的屏风，沉默的一瞬后，开口道：“公主现在，连与臣相对而立都不肯了吗，非要让这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出来说话。”
闻言，姜予乐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严肃道：“杨尚宫，请您慎言，本官乃大晋昌平十九年秋日科举的一甲第三名，昭和公主殿下御笔朱批任命的六局一司正五品尚宫局掌印女官，绝非是什么你口中那个不谙世事的黄口小儿。”
这时，屏风后传来了洛昭然沉着冷静的声音。
“予乐，方才说的不错，继续问下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殿下。”
得到了洛昭然肯定的姜予乐十分得意，理正衣冠，继续执笔。
“皇贵妃娘娘早产，遭了天大的苦难，此事必然要有个结果，你说你特意去找了洒扫婢女已经收起来了婚书。你是如何得知她放在了何处？又为何知道殿下今日会去金辰殿？你还说此事皆是镇国长公主所指使的，可有凭证？”
姜予乐一字一顿的逼问：“杨尚宫，请您一一作答。”
然而，杨听泉却不答，而是自己连斟了两三杯高山云雾，全部喝下后直面迎上了姜予乐的目光。
“既然是只要结果，那就以我身死来偿还所有人的苦痛便好，姜大人又何须追问这样许多？”
“本官要的结果是真相，杨尚宫还是配合些吧，否则的话，进了安司正的宫正司或者是顾大人的北镇抚司，可就全然没有在我这里如此好的待遇了。”
闻言，杨听泉自嘲一笑，道：“酷吏严刑我可不怕，你以为昭和公主为何会让你在尚宫局里审我？因为她是长公主的血脉，她也深谙‘杀人诛心’四字。”
“方才本官问的三个问题，杨尚宫是准备一字不答么？”
杨听泉闭目，幽幽道：“我说过了，宛皇贵妃的早产确实因我所致，若要性命抵罪，即刻拿去，其余的，不答。”
“那就下一个吧。”
姜予乐也不恼，从最下面抽出一张纸覆盖在第一张的上面，继续认真的问道：“昨夜，刺杀沐王的三名女子，是长公主所为吗？”
闻言，杨听泉猛地睁开了双眼，旋即便察觉出自己被诈了，立即装作无事的撇开了目光。
“不......”
没等她说完，姜予乐便已经动笔记录，嘴里还在念叨着：“多谢杨尚宫坦诚，沐王遇刺之案应是镇国长公主所为，好，结束了一个，我们接着问。”
杨听泉震惊的看着一脸正气的姜予乐，“沐王遇刺和长公主有何干系？！我可一字未说，你在胡扯什么！”
对面的姜予乐眨了眨眼，倒是很无辜的样子，她朝着屏风后的洛昭然喊道：“殿下，臣方才说的话有问题吗？”
洛昭然也是顺着她，竟真的开口答了一句：“没有，继续。”
“明白。”
姜予乐再次面向杨听泉，“下一个，黑市稚楼也是长公主的手笔吗？”
“不是！”
这次，杨听泉回答的极快，不带一点的思考和考虑。
姜予乐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才提笔写道：“可能不是，但不排除是的因素。”
听到这一句，杨听泉整个人都冷了下去，这个姜予乐完全就像是洛昭然亲手调教出来的一样，一点不按常规出手。
她扭头，一脸激愤的朝着屏风处吼道：“公主！你明明心中早有想法，今日又何必特地将我得到此处？！临死前的羞辱吗！”
屋内沉寂了下去，姜予乐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咂舌，殿下还真是神算子，就连杨尚宫会在什么时候爆发都算准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思及此处，继续埋下头认真做她的口供去。
半晌后，洛昭然终于从屏风处走出。
“我一直都不懂你，洛云就待你这样好吗？值得你如此信任、袒护、不离不弃？”
洛昭然一步步走至杨听泉的面前，脸色憔悴，看着对面之人的目光早已不剩一点期待。
杨听泉起身，目光浑浊中却又闪着一点精光，与她对面相立。
“说啊！既是要杀我，为何不冲我来！动我姐姐，你们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我不忍心下杀手吗！！”
洛昭然眼底猩红骇人，她第一次这样声嘶力竭的怒吼着，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沸腾着。
叶太医和她说，即便此次母子平安，可顾怡的身子已被大伤了元气，落下的病根无数，无论怎样精心调养都不可能补回来，甚至会折寿二十年。
杨听泉根本就不明白洛昭然气恼的点在哪里，还在妄想着继续给她灌输宏图大业的伟大蓝图。
她匆匆上前一步，苦口婆心道：“公主，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您为什么总是要揪着不放啊？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六局一司若有长公主在后为您保驾护航，将更上一层楼！”
“殿下啊，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方能成大事！您是做大事的人，岂能被这些世俗之人捆绑住羽翼？”
闻言，洛昭然的心底生出一股子悲愤，悲这世人，愤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