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此足矣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大晋女权!
鹿麟于袖中拿出一小小锦盒递至邓兮的面前,里面盛放着的是一枚金丹:“公子您看,按照齐长明的意思,此丹中的毒只放了四成的量,待服下十颗之后,必定毒发。”
“四成太少,路叔想想法子,若真到十日后毒发,那么一切的事情都会按照齐长明等人的筹算进行下去。”邓兮顿了顿,思虑片刻之后,沉吟道:“三日吧。”
“可是公子,若要动齐、顾两家,光靠增大毒量是无用的。”
“我知道,所以,现在不动他们。”邓兮如此说道,他忽然望向鹿麟,问:“路叔,你知道提议皇帝赐我腐刑的人是谁吗?”
听邓兮自己提起这事,鹿麟心中不免一痛,他恼恨的咬牙:“自然是那该死的昏庸皇帝。”
“下令的是皇帝,但提议的,却是张显光。”
这下,鹿麟明白了,“所以,我们这次的目的和齐长明、顾世开等人是一致的,拉下司礼监。但拉下之后,公子该如何离宫呢?我有一策,公子且听......”
邓兮开口打断了鹿麟的话:“我何曾说过要离宫?”
鹿麟一愣,“那公子的意思是......”
“父亲曾说过,路叔您是这天底下行算、筹谋的一等好手,若无您在侧辅佐,我邓氏一族也不会有从前的尊荣繁华。您既然可以助我父亲登临次辅之位,想来也能助我,得报大仇。”
鹿麟看着邓兮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后拱手一礼,道:“吾毕生之所学,将听凭公子驱使。”
邓兮笑了笑,拿出锦盒中的一颗金丹,遥对着月光看,“此毒,可有解药?”
“此毒名仙灵散,顽固强烈,没有解药,唯有另一样名五石散的毒物可以以毒攻毒,暂缓其毒性。”
万千忽然扯了扯邓兮的衣袖,说道:“公子,奴婢听说过这五石散,说是此物初服则有瘾,日日不可断,久服必毒发。”
鹿麟点头:“正是如此,若昌平帝服下五石散,太医院里的其他草包倒是不必担心,但公子,我听闻宫中有位叶太医,他家可是有名的世代医者,医术精湛啊。”
“不会,太医丞叶敬是昭和公主的心腹,哪怕是发现有毒也绝不会当场明说。”
这一点,鹿麟有些诧异,他倒是不曾算到,“这昭和公主,身份实在特殊,她既是皇室子弟,又是齐长明之女,听闻还和顾世开家的一双儿女都走的极近,不如......”
听到鹿麟欲要将主意打到洛昭然的头上,邓兮立即严肃了神色,言辞冷淡却透着严厉的警告道:“路叔,你需记得,这皇宫内的人,你都可以随意利用,便是杀了我也无异议,唯独宫正司司正安微澜和昭和公主洛昭然二人,她们的一根头发你都不许碰。”
“为何?”鹿麟不解,劝道:“公子,成大事者,可不该困于这些情爱啊。”
邓兮怒驳:“我未曾困在此处!但,谁敢动她们,我便要了谁的性命。”
“是。”
“旁的事,我已有谋划,除了加大药量之外,其余的路叔就按照齐长明说的做就好。”
鹿麟颔首:“公子放心,我都明白。”
......
此日,天朗气爽,山月隐现。
叶敬今日并不当值,却还是早早的入了宫,为了不让人察觉出什么异常来,他特意先去了金辰殿为顾怡安胎把脉,旋即才独自一人,脚步匆匆的入了乾清宫。
洛昭然刚和星回、仲阳二人一道用完早膳,正嬉笑着谈论午膳是去凤临阁吃还是去金辰殿混一顿。
星回端着托盘正要出去时,刚好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叶敬,她微微福身见礼:“叶太医,您今日不是休沐吗?怎么过来了?”
叶敬拱手回礼,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这......臣是来寻昭和公主的,确有要事。”
“大人快进吧,主子正在里面等呢。”仲阳抱剑而出,弯腰行礼,随后便拖拽着星回退下。
见状,叶敬连忙提袍而入,此刻,洛昭然已经坐到了书案之前,正扼腕握笔,写着那篇《中兴颂》。
她听见了响动,却没抬眼,“先生稍坐,我将这个字写完就好。”
一向沉稳谦逊的叶敬,这时却失了分寸,上前两步跪坐在洛昭然的面前,急道:“公主啊,这都什么时节了?臣急得一晚上都未曾安枕入眠,您怎的还有这闲情雅致在此处写字啊。”
手上一时吃力不稳,字写毁了。
洛昭然却并未恼,搁下笔,笑道:“先生怎么了,如此急躁?”
“宛妃娘娘可曾与公主说过,你当时受脊刑,命悬一线之时,臣替您把脉,却把出了一股毒素于您的周身徘徊?”
闻言,洛昭然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于是隐了笑意,敛眸,“先生查清了?”
“查清了,此毒还有个名字,名二十。”
“二十?”
“顾名思义,服此毒者,其寿数绝不会超过二十岁。”
洛昭然‘噢’了一声,已经了然,“那我......还有六年不到。”
见她如此淡然,叶敬坐不住了。
“公主,此毒已深入骨髓心脉,即便臣拼尽一生医术,也最多保您......二十之后,再多半年无虞。”
洛昭然浅浅一笑,又伸手去握笔,她道:“生死有命,我都不强求,先生也就看淡些吧。”
“臣斗胆,多问一句,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洛昭然也不隐瞒,点头:“是知道,但,没想到她只打算让我活这二十年。”
“那您为何不早说啊!若早说......”
“此毒,我自三岁开始服用,十岁方才知晓。七年的毒素侵袭,早已药石无医。”
闻言,叶敬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仿佛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了个干净。
洛昭然连忙去扶他坐好,劝慰道:“我不是故意瞒您的,只是见到您每月给我请脉,却也什么都发现,便知此毒无解,既如此,又何必多一个人为我担忧呢?”
“公主,您告诉臣,是哪个混账干的?”
“洛云。”
叶敬实在是难以置信,他恼恨的猛锤自己的腿,字字泣泪:“虎毒不食子啊!臣无能,是臣无能,无法保公主一生,不值!太不值了......”
“先生无需自责,人之一生究竟是否值得,岂能用寿数长短来做衡量对比?即便我只有二十年也无妨,只要活的精彩,如此,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