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念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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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城点头，洛昭然眸中的肃杀之意顿时消去了一半，可她还是不太甘心的咬着唇瓣，盯着李由。
李由看着洛昭然，她的身上有令每一个内监都恐惧的皇家威仪，被她扫上两眼都能脱层皮。
洛昭然垂眸，冷笑着，“有无指使，你我心知肚明，黎全这两个字，你现在可以扛着不说，到了京都可就由不得你了。”
李由低下头，看来，今日若是不说出黎全二字，是没完了。
不如就随了她的愿又能如何，先蒙混过关才是要紧的。
“是，的确是黎全。”
见他改口的如此快，洛昭然顿时眸光一凝，咄咄逼人道：“那么怕京都？方才不是咬死了无人指使吗？怎么现下又承认了？”
“不乐意替人去送死了，但火烧典籍阁只是随手，绝非谋划。”
洛昭然死盯着他，没有言语。
这时，顾城伸手去碰了下洛昭然的肩膀，提醒她说话。
洛昭然微微侧首，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到的的灰尘，她慢慢抬眸，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语气逐渐狠厉。
“去和你家人告个别，半刻钟后，随跟我们回京都。若是敢逃，我就杀了你的全家，挖了你的祖坟，连只鸡也不会放过。”
说罢，洛昭然便转身离开，沿着河岸往前走，情绪低沉。
李由满是愕然的看着洛昭然的背影，直到顾城帮他解开了绳子后才从恍惚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就半刻钟，过了时辰一样杀你全家。”顾城也是恶狠狠的警告了一句，随即便走快两步，跟上了洛昭然，与她并肩走着。
李由没立刻就走，而是愣在原地，想了想竟忽地笑了出来。
能杀他全家、挖他祖坟的人可不会做出这种明明能严刑逼供，却非要不痛不痒的绑起来问话。
更不会在带走一个犯人之前还要给他片刻自由，去和家人好生告别的机会。
这如同十八层阿鼻地狱的人世间，竟还有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实在可惜啊，投生错了年代。
这年头，心不狠，命不长。
......
另一边
洛昭然和顾城为着方才李由所说的供词，起了些争执。
顾城观察了一番洛昭然的神态，见她的眉头锁的比没逮到人时都要紧，于是便想开口同她说说话，换换脑子也是好的。
“人都抓到了，我怎么瞧着你越来越不高兴了？”
听他问，洛昭然也正好憋的难受，于是一股脑的将倒了出来。
“是抓着了，可李由并不承认他是故意去烧的哥哥的典籍阁。这无缘无故的，他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费尽周折就为了去翰林院放把火玩玩？你信吗？”
若李由不承认他是奉黎全之命故意烧的齐子毓的典籍阁的话，那么此事就会到此为止，最重的惩罚也不过就是李由和黎全二人以死谢罪。
但若李由承认他是故意的，那么局面将会彻底反转。
这件事便有的查了，从李由可以扯出黎全，再从黎全扯出张显光，不出意外的话，顺藤摸瓜下去后面肯定会连根拔起一大串的果子，而且说不准，个个都是大果子。
但，其中最大的那一颗，或许叫做邓家。
这也是他们二人不得不考虑的一点。
所以，此事的利与弊，顾城和洛昭然都心知肚明，并且默契的心照不宣。
洛昭然的情绪有些波动，声音也难免大了些。
而顾城却并不在意，他明白洛昭然在纠结些什么，可他同样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洛昭然现在查这件案子的心思已经变了。
顾城沉思了片刻，觉得藏着不说总不是个事，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会比当面问出来，一道说个清楚更好。
他停下了脚步，抬头，沉声问道：“昭然，你现在想的是要救子毓哥，还他清白名声，还是想要借李由拉黎全下马，从而断张显光臂膀？”
闻言，洛昭然也停了下来，她目光微垂，盯着鞋尖处沾染的少许泥土。
良久后，她转过身，对上了顾城的眸光，眼里脸上皆是一片无波无澜。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与张显光斗法，甘愿置我哥哥于险境而不顾？”
顾城上前走了一步，看着洛昭然的目光宁静深远，言语神色却又十分坚定，语气也平和，他说：“他的安危你自然是上心的，否则何必追了上百里路来到这百年村。我是觉得，方才那一瞬，你的心念变了。”
“我怎么变了？”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半臂，洛昭然只能微微仰着头去看顾城。
好像是察觉到了洛昭然的不便，顾城即刻又退了半步，以便她能和自己平视。
“我们求的，只是你哥能够平安出狱，官复原职，至于这场大火的背后究竟是牵扯到了谁，与我们而言又有何干系？黎全和李由的这把火是无意也好，有意也罢，两种情况的结局纵然不尽相同，但有一样是一定的，纵火真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齐家和子毓哥也会平安无事。”
听到这，洛昭然原本被压的火气好像被一根针轻轻戳了一下，正在慢慢泄出去。
见到面前的女子神色微动，刚欲开口说话却又想了想，还是重新咽了回去的样子，顾城便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这丫头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该忍的不该忍的，完全不顾三七二十一，统统选择不忍。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自己的好胜心和报复心偶然迷一下心念，但万幸，她还算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
顾城继续趁热打铁，但现在应该主打的是安抚。
他将语调缓了缓，柔声道：“昭然，既然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苦再去纠结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洛昭然垂下双手，眼睛闭上又睁开，将心底憋着的火气彻底发了出来，随手指了一棵树，怒气冲冲的斥道：“可我就是气不过，哥哥主领修撰《晋史籍典》是陛下亲自下的旨，这事背后的主谋怎么可能是一个全身骨头加起来都没二两重李由和黎全？定是张显光那老混蛋！”
顾城轻笑着，刚想开口宽慰两句，又被洛昭然的怒吼给生生的打断。
“仗着自己手掌批红大权就敢如此猖狂行事！今日火烧翰林院，那明日呢？皇宫大内吗！呵，这么能耐，他怎么不干脆直接飞上天，认二郎神当主子！”
顾城的余光瞥见了有人过来，转头看去，是李由回来了，立即冷了神色，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说道：“这么快？方才，你没听见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