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里该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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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十八年
京都，朱雀大街上，一辆装潢奢侈的马车正在缓行，沿途百姓见此阵仗，无不驻足观赏谈论之。
“主子，咱们都逛一天了，该回宫了吧，星回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
星回生无可恋的往后一道，继续嘟囔道：“今晚可是中秋宫宴，您要是因为在宫外闲逛去晚了可不成体统。”
对面正在埋头于堆满了小半个马车的大包裹小包袱里的洛昭然却丝毫不以为意，还在继续翻找什么东西。
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伸出一只手从一旁摊开的油纸包里拿了一块糕点塞进星回的手中，接着又拿了一块送进自己的嘴里。
“无所谓啦，大不了你就回禀陛下说我在外受了凉去不成了。”
星回无奈打了个呵欠，摇头拒绝：“这个理由您前天为了不去国子监已经用过了，晨起病的，还未到用午膳的时间就好了，满打满算还未超过两个时辰。对了，陛下不是还派人来传话说让您下次继续努力，争取早日突破两个时辰么。”
洛昭然转头看过去，呵呵一笑：“这种事，倒是也不必再说一遍。”
马车外正在驾车的侍卫仲阳忽然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主子，我听人说今日宫宴，齐首辅会带齐公子入宫赴宴，要是他没在开宴前看见您......”
洛昭然的笑容顿时没了，目光转向星回，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真的？”
星回立即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仲阳哥哥的消息向来灵通。”
洛昭然呼吸一滞，清咳了两声，故作镇定道：“这个，其实差不多也买齐了，今天逛的也算尽兴。”
说完，她将包袱袋一撩，端端正正的坐好，朗声道：“仲阳，速速回宫！”
外边儿正在驾车的仲阳哈哈一笑，应声答是，随即调转马匹，往大晋皇宫的方向驰去。
车内的洛昭然正兴致盎然的拿着将才在百玉阁买的一对并蒂莲玉佩欣赏。
怡姐姐向来喜白玉，又爱莲，这玉佩赠她刚好，再加以这并蒂之意，实在不错。
然而洛昭然并不知晓，今日的趣事才刚刚开始。
远方，落日余晖已显，宿命纠葛将启......
......
芙蓉殿
笙歌渐起，后宫诸妃、前朝重臣及其夫人子女都已落座。
“陛下驾到！”
张显光突兀的尖锐嗓音打断了声乐。
众人皆连忙起身，跪俯于地，高呼：“臣等，恭请陛下圣安！”
昌平帝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大手一摆，跨步走向金銮玉座。
“朕安，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昌平帝扫了殿内一圈，没有发现洛昭然的身影：“昭和公主呢？今日是中秋夜宴也敢迟到？真是愈发放肆了。”
话语里却无半分怒意。
一旁的邓皇后掩嘴一笑，娇声道：“臣妾派人去寻一寻昭然吧，今日御膳房特意做了她爱吃的糕点，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也好，这丫头最爱吃甜食，要是吃不到又要闹得朕头疼。”
昌平帝笑道，随即给了张显光一个眼色。
张显光立即躬身领命，带着两个秉笔太监退下去寻人。
笙歌又起，舞娘登场。
坐在左席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顾世开转头看向一直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的顾怡，低沉的压着声音，嗔怒道：“怡儿，你去外边找找顾城，这都什么时辰了，毫无规矩！”
顾怡赶忙连连应声：“是，父亲放心，我这就去找二弟。”
顾怡嘴上满口答应，心中却暗道：我早就想去了！那些小厮哪里认得皇宫的路，要不是您不让他随我们一道来，何至于现在迟迟不到场。
这时，坐在对面席首位的齐子毓看见顾怡匆匆离去，心中担心，正想向父亲说明离席。
谁料，首辅齐长明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冷漠道：“皇宫大内之中能出什么事，坐好了。”
齐长明身着文官一品绯袍仙鹤补服，头戴七梁朝冠，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齐子毓神色黯淡，衣袍下的手握紧再松开，片刻后只得点头：“是。”
......
御花园
黄昏已过，夜色渐入，桂馥兰香。
宫里的贵人们都在芙蓉殿赴宴，一多半的内监和侍女也跟着去伺候，故而御花园内一片寂静，只能偶闻几声鸟叫虫鸣声。
洛昭然快步走在前面，匆忙理着身上的领口，星回和仲阳二人紧步跟随在她身旁两侧。
“主子您慢点儿走，方才我就说我去找叶太医拿药送给杨尚宫，您非不乐意。这会儿子倒是急了。”
这么些年来，杨听泉一直都不愿再见洛昭然。她也不勉强，每月中旬都亲自去找叶太医拿药，数年如一日，从不曾懈怠半分更未假手于他人。
洛昭然回头，挑着眉，眼里带着笑意，伸手指了指一旁嘟着嘴的星回：“啧啧啧，星回你瞧你这张嘴啊，要不是遇着我这么和颜悦色、宅心仁厚、凛然正气的人，你早就被别人用大棒子给赶出宫去自生自灭了！”
“噗嗤！”
如此拆台的笑声，洛昭然眼角一跳，脚步停下，僵硬地转过头，幽幽地看向仲阳。
“这位好汉，你又是几个意思？”
仲阳低下头，努力憋住笑容，声如细蚊：“主子，恕我直言，这五个成语，二十个字，没有一个和您搭的上边儿。”
洛昭然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瞧了眼二人。
“怎么的，你们俩今天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留恋了对吗？”
这时，不远处的假山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辱骂声。
三人闻声看去，是两个司礼监的内监正在欺辱一个少年，那少年既不反击，也不躲避，就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默默隐忍。
看他的装扮并非是宫中之人，可要是官宦子弟怎么可能会被内监欺负到这般地步。
洛昭然看了两眼，忍下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女冲动，撇了撇嘴，蹙着眉淡淡道：“算了，走吧。”
洛昭然也并不想多管闲事，这些年，司礼监虽然势大，但对自己始终是礼敬有加，不曾有过一丝逾越。
她也不是什么救世救人的圣母，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去和张显光撕破脸。
没吃着羊肉，反而惹了一身膻的蠢事她可不干。
想是如此想，但洛昭然的余光还是下意识的瞥了过去。
也正是这一瞥，将她的一生结局走向尽数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