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筹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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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勤政殿
昌平帝正在与人商议政事，身边的随侍内监一个不留，就连张显光也被赶了出去。
殿下站着的便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顾世开。
一身大红蟒服，一柄绣春宝刀，腰佩纯金牌符，上钑双龙，下钑双虎。
王座龙辇之上，昌平帝闭着眼静静靠坐，眉头微皱，明黄色的长袍绣着龙腾云涌之纹，和在洛昭然面前的宠溺之色完全不一样。
此刻，皇帝的皇家仪态与帝王之气一览无遗，面前的那张长桌上堆满了朝臣奏折和御笔朱批。
“今日，以首辅齐长明、次辅邓吾为首的内阁一众与以左督御史安徵羽为首的督察、翰林二院联名上奏，弹劾张显光的司礼监是奸臣当道、居心叵测、祸国殃民，将其罄竹难书之罪行一一列举了十大罪状。朕瞧着这些文官的口诛笔伐之间，是就恨奏章太短，没能把史书中所有的恶毒词都写下。”
宦官阉人的确可恨，但他们是无根漂泊的东西，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他们自己，唯一能够仰仗的始终是皇帝，所以只要皇帝不倒，司礼监便不会倒。
诚然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司礼监狗仗人势，十恶不赦，但在昌平帝的心中，司礼监能为他做的事远远要比他们做的恶要多。
既然如此，那些恶，便算不得恶。
顾世开只觉得这帮大人们还真是读圣贤书的，骂人都骂的文邹邹，实在是解不了气。
可听陛下这话里意思好像并没有过多的苛责司礼监之意。
“陛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昌平帝一笑，赞赏的看了一眼顾世开，扬声道：“朕要你想一个办法出来，既能安抚朝臣也不伤司礼监根基。”
这一问题，顾世开早有应对之言，稍稍故作沉思后便开口应答。
“依臣愚见，或许可重启长公主殿下提出的六局一司女官制度。”
顿时，昌平帝的脸色蓦然一变，有些不悦。
顾世开察觉到了昌平帝的愠怒，连忙开口解释：“长公主醉心于佛堂之事臣也略有耳闻，故而臣想要举荐之人并非是长公主，而是，昭和公主。”
昌平帝愕然，细细端量着顾世开好一会儿，良久之后才沉吟道：“昭然今年不过才六岁，顾指挥使便已经早早地将她算计进去了？”
其实顾世开的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但若是再任由司礼监继续嚣张跋扈，为非作歹下去，前朝祸国之灾便是大晋百姓的前车之鉴。
思及此处，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臣惶恐，但求陛下明鉴，一个人唯有从幼年时期开始培养才能确保其不会长歪......”
昌平帝冷笑一声，杀意渐起，饶是看惯生死酷刑的顾世开也被皇帝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唬了一瞬，话语顿时一噎，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下一秒就狠下了心，罢了罢了！今日便是舍了这一身剐也定要给张显光那老匹夫的心口狠狠捅上一刀子。
“陛下，臣知道您在内廷中需要有人为您做事，若是非要在司礼监和六局一司二者之间抉择出一个的话，臣坚信无论是齐首辅，还是邓次辅，亦或是安大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六局一司！陛下，宦官阉人终不可信啊，您莫非忘记了太祖爷一朝就是因为亲东厂奸佞，远内阁贤臣，导致太监宦官掌权才会惹起一场举国之祸了吗！”
顾世开说完后便扑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等待着昌平帝的下文，他的额间已隐有汗水，适才所言乃大不敬之罪。
昌平帝并未恼火，他倚靠在龙椅扶手上，摸索着下颌上细碎的胡须，语气寡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即便如此，有何理由非要昭和公主掌六局一司？尚宫局的杨听泉和尚仪局的安徵馨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见皇帝似乎有松动之意，顾世开便知道此事有望，顿时便没在怕的了，跪着抬头，严谨措辞了一番后才缓缓答道：“杨尚宫乃长公主心腹，若她接手那么内阁与督察、翰林诸位大人们定有话说，再说安尚仪乃安大人庶妹，若她接手那么长公主以及皇室宗亲那边都交代不过去。”
“唯有昭和公主不同，她是长公主和齐首辅的血脉，单单冲着这一点，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便都不会有异议，公主她生于皇宫、长于皇宫，受国子监诸位名师大儒悉心教导，又是陛下血亲，皇家嫡系。臣敢言，放眼天下，无人再比昭和公主更适合接手六局一司。”
勤政殿内静寂的可怕，昌平帝紧绷着一张脸，眸光微动，御桌下的双手十指交叉相握。
半晌后，皇帝抬起头俯视着跪在底下的人，随即无波无澜的吐出四个字。
“起来，继续。”
话音落，顾世开才松了呼吸，大口喘了喘连忙谢恩起身。
“臣以为，昭和公主现下尚且年幼，正是好好教导的时机，待到十四岁及笄便是重启六局一司，制衡司礼监之时。”
昌平帝勾唇，看似漫不经心的试探道：“八年岁月，转瞬即变，即便朕现下应了你，顾爱卿就不怕到那时司礼监已成气候，无论多少筹谋都将一朝散尽归落深埋于尘埃之中，再无人提起？”
“臣不怕，惟愿我晋国朝政清明，绝无奸佞小人容身之处，哪怕身死魂散于九幽虚空亦无惧无悔。”
“爱卿所言甚得朕心。”
昌平帝再次话锋一转：“所谓筹谋，必定要天时地利人和尽得，若是昭和公主不愿涉足呢，顾卿，这强扭的瓜可不甜啊。”
顾世开迟疑了一下，旋即拱手躬身，一字一顿，字字坚定道：“既受皇室之荣，则应尽公主之责。”
“这句话臣明白，陛下明白，昭和公主更应该明白。”
昌平帝敛眸，乌漆的瞳孔中透着丝丝阴骘。
这顾世开摆明了就是和内阁那边串通一气，势必要把司礼监给拉下马的样子，可若是没了司礼监那么内阁和锦衣卫又该由谁来制衡？但话又说回来，任由司礼监如此膨胀却也不是个事。
如若内阁、司礼监、锦衣卫、六局一司能够相互牵制，彼此弹压，如此一来，皇权稳固，永葆百年。
看来，昭然的入局，势在必行。
“朕，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