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猴子搏矢白燕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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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山小心进了村子。

新的移民村面积大，每家距离都挺远，房屋和院子也依地形而修建，但基本方向是坐北朝南。

上次鲁大宝指了一下他家方向，房子应该在东北角。在这样的屯子，尽量要走大道，尤其是进门，都要从院门进去，即便有人家篱笆有缺口，也不能穿过去，因为很多人家在那里有陷阱。这不是针对小偷，而是针对野兽，通常是针对叼羊偷鸡的狼。

这里属于城市到山林过渡地带，漆黑的夜晚，没有月光，村屯里的道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此起彼伏的狗吠声。那些个小东西，耳朵特别灵，老远就听到有人走近，示威性叫了起来。

赵启山不理会狗的叫声，寻找着猎户模样的家庭。赵启山不想冒然去敲门，动静也不想搞大，敌人早晚会来搜查，他不想连累鲁大宝一家。

屯子挺大，住户却并不多，猎户就更少了。女主人白燕是学戏的，对猪羊鸡鸭等肯定养得少，顶多养几只下蛋的母鸡。根据判断，赵启山锁定一家猎户，刚拉了一下门，从屋里就窜出几条狗，守在了门口。

猎狗的品质，警惕性高，不乱叫，不作为看家护院而训练。

这时，屋里出现孩子的哭泣声，接着有女人哄着孩子的声音。

赵启山仔细听了听，感觉那女人哄着孩子，也有一股节奏和韵律，这不是白燕是谁？赵启山笑了起来。

“老鲁大哥，鲁大宝！”赵启山推门进院，狗子围着赵启山叫了起来。

“鲁大哥！”赵启山提高了声音。

“来啦！谁啊？是铁拐常兄弟吧？”鲁大宝的声音。

“是我！”赵启山进院，又带上了院门。

鲁大宝从屋里挑门帘，探出了身子。天黑，鲁大宝从亮处看向黑暗，根本看不清赵启山的脸。

“你谁啊？”

“进屋说，外头冷！”赵启山穿得少，确实挺冷，但他更不想让邻居和路人听到。

鲁大宝也是豪爽之人，防人之心也不强烈，大概与野兽打惯了交道，不惧两条腿的“动物”。他侧身，挑着门帘，让进了赵启山。

白燕抱着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还是白燕眼尖，首先认出了赵启山。

“哎呀，是这位大兄弟，那次见过一次面，救了我们夫妻，怎么就突然消失了，也不来家里做客。”

白燕谈到“救了我们夫妻”，鲁大宝当然想起来人是谁了，两人在家里，没少说到赵启山。

“看我这眼神，恩人驾到，我真是有眼无珠。”应该是和白燕一起待久了，鲁大宝说话，也有戏剧性台词风格了。

看着鲁大宝关好屋门，赵启山压低声音说道：“我在这里借宿一夜，处理一下伤口，明天就离开，不给你们带来麻烦。”

“兄弟负伤啦？让我帮你瞧一下。”

鲁大宝过来就查看赵启山的伤，白燕抱着的孩子还在哭。“先进屋里上炕，这里站着怪冷的，一会还要脱衣服，伤到胳膊了，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吗？”

“没有，只伤了胳膊。”

赵启山进屋脱鞋上炕。

“是枪伤！”鲁大宝脱掉赵启山紧身小棉袄，用剪刀剪开赵启山衬衫，看到了伤口。

赵启山说道：“嗯，中了一枪，鲁大哥家里有缝合的针线吗？”

鲁大宝：“没有！”

白燕：“有！”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鲁大宝脸色有些挂不住，斥责白燕道：“娘们家家的，你懂什么，大兄弟问的是缝伤口的针线，不是你们女人做活的针线。”鲁大宝又把脸对向赵启山说道：

“我家里有刀枪创伤药，可好使了，我们受伤就用那个东西，根本不用去医院。你等一会，我给你拿去。”

鲁大宝又对白燕说道：“你把我那放在柜顶上，藤条筐的老烧拿来。”

白燕答应一声，去了厨房，回来时怀中仍然抱着孩子，但手里多了一个酒瓶子。

鲁大宝也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小瓶盖，放在一边，接过白燕的酒瓶。

“忍着一下，兄弟！”说完，把高纯度白酒，浇在赵启山伤口上，赵启山紧咬牙关，没有吭一声。但心里也自责，自从当了所谓外交官，自己就不备急救包了，这种松懈思想要不得，自己是战士，还没打走侵略者，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鲁大宝又把打开盖的小瓶拿起，那里面是药粉，散洒在赵启山伤口上。

洒上的药粉，立即被鲜血染红。接着又洒第二层，第三层。

看来猎人们的自制刀枪创药，还是很起作用的，不但止住了流血，还让赵启山枪伤的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

鲁大宝家里也有绑伤口的绷带，拿来把赵启山的伤口包扎起来。别看鲁大宝粗胳膊粗腿，但做起这些活来，手法不比医生护士差。看来，从小就在山林中，使枪攀岩的猎人们，都没少负伤。

白燕怀中的孩子，已经停止了哭闹，睡着了。白燕把孩子放在床上，然后给赵启山拿来一件皮袄。

“这是狼皮的，我用几只狼，才缝出的这件皮袄，肯定很暖和，你穿着吧！”

看得出来，白燕在这件狼皮袄上，花了很大的心血，鲁大宝都舍不得穿。白燕是把家中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赵启山。

赵启山道：“嫂子，我穿这件皮袄不合适，和我准备去办事的身份不符，你帮我找一套旧棉袄棉裤就行。”

白燕停下了手，看着鲁大宝，明显等着他拿主意。

“去找吧，听大兄弟的，他是干大事的人，不在乎东西贵贱好坏，符合他要求就好。”

白燕听到丈夫这么说，就去找了一身旧棉袄棉裤，然后就到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赵启山换好衣裤，对鲁大宝说道：“嫂子在做饭吧，为我就别忙了，我吃过饭了。我这条裤子，还有这些染血的衣服，可以烧掉。”

鲁大宝喊来白燕，“把兄弟这些东西烧掉！兄弟说他吃过饭了，你不用忙活了。”

“大兄弟，你真吃了？千万别客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在哪吃的呀？”

赵启山认为没有必要，对鲁大宝白燕隐瞒身份，一会还要提醒他们，小心鬼子的搜查。

“我是在火车上吃过饭了，刚才从车上跳下来的。一会日本兵、警察都会过来搜查，我这些东西，都要处理干净，我还要找地方先躲一下。”

鲁大宝说道：“躲起来赶趟，屯子里狗一叫，你出去也不迟。你往屋后面去，有菜窖，怕不保险，就顺小路，往北头乱坟岗子去，那路虽小，但肯定没有陷阱，等鬼子走了，我就去喊你回来。”

“好的！”

“大兄弟，你这呢子裤，太好了，烧掉多可惜呀！”

赵启山道：“嫂子认为可惜，留下就要藏好，不能让鬼子警察搜出来。”

鲁大宝道：“兄弟，喝两口酒，御御寒。”

赵启山道：“我不喝酒，鬼子、警察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的。那是你们的儿子吧，孩子多大了？”

“不到两岁，我和媳妇曾经说过，孩子大一点后，带他去找你，要认你做干爸爸呢！”

赵启山心里一阵绞痛，自己的儿子还下落不明，妻子娟子还不知死活。从左副站长电话中，只知道娟子出事了，话还不能明说。

就在这时，远处的狗叫声，传了过来。赵启山从腰间抽手枪，检查一下子弹。

“鲁大哥，我先出去躲避一下。”

鲁大宝：“不急，赶趟。”看到赵启山站了起来，他也站起来，领着赵启山来到屋后，指着菜窖说道：“警察搜查时，从来不下窖里，躲在大白菜垛后面就行。”

赵启山道：“我去乱坟岗那地方。”

鲁大宝用手一指，“那顺这条路走。”

第三天上午，白燕带着儿子，来到奉天医院看病。最近，白燕的儿子经常呕吐、厌食，按鲁大宝的话，饿儿子两顿就好了，要不就找郎中，抓两付药吃一下。

白燕相信西医，认为西洋医生水平高，再加上手头有点积蓄，并不担心看病费用问题。

检查结果，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肠道不适。可能是最近狍子肉吃多了，因为鲁大宝连续打了两只大狍子，儿子小小年纪，连续吃肉食，消化不好。

开了点药，白燕牵着孩子向外走，差点与一个人撞到一起。

白燕抬头看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挡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柴进成。

“姐夫，你还活着？！”

柴进成说道：“我看着像你，果然是你，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白燕道：“你去找我了吗？我和姐姐都被张勇坑惨了！那个王八蛋，杀了姐姐，之前，还把姐给……哎，都过去了。”

柴进成看了一眼小孩：“燕子，这是你的儿子吗，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白燕道：“说来话长，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柴进成道：“走，医院对面有一家羊汤馆，这也要到中午了，我这个做姐夫的，也应该请一下小姨子，还有我的小外甥。”

“呀，不行，你的小外甥肚子生病了，吃不得油腻的东西。”

柴进成道：“这样啊，那去前面的日本料理，那里还有儿童娱乐区，让外甥吃日本的甜点，然后在那里玩，我们俩聊聊天，我好想你们。”

白燕被柴进成的话打动了，跟着柴进成，走进了日本料理店。

白燕问柴进成：“这几年你去哪里了，怎么谁都没有你的消息？若不是张勇说，你还活着，老苟也不会卷到这里来。”

柴进成没有正面回答白燕问话，而是自言自语说道：“给我下毒的人，也是打死苟贵民的人。”

白燕：“瞎说，苟贵民是张勇打死的，好多人都这么说。”

柴进成道：“你听谁说的？如果说张勇杀了苟贵民，还杀了你姐姐白莲，我就要找他算账！”

白燕笑了，“姐夫不用去找张勇了，他都见阎王好几年了！”

张勇死了，柴进成当然知道，但这个案子一直没有侦破，听说和一个女人有关，柴进成当时就想到了白燕。后来，又听说还死了三个皇军，那肯定不是白燕一人所为，她一定有帮手，日本人的卷宗，柴进成也看过，又是霰弹枪，又是手枪。霰弹枪白燕不会用，手枪三枪击毙三个日本兵，白燕也做不到。

“张勇这个王八蛋，死有余辜，不能亲手宰了他，我恨难消！”柴进成在白燕面前，极力表现出对张勇的恨，实际上，柴进成也确实恨张勇，他相信白莲是被张勇奸杀的。

白燕道：“这个大仇，小妹已经替姐夫报了！”

柴进成故作惊讶，“小妹真是女中豪杰，你是怎么办到的？”

白燕有点得意忘形，就把怎样刺杀张勇的经过，讲给了姐夫柴进成。

柴进成不断地夸赞白燕，把白燕捧得老高老高。最后，白燕说出了赵启山，三枪击毙了三个日本人。

柴进成竖起了大拇指，“真的是大英雄！我要是能认识这个大英雄，该有多好啊！”

白燕笑道：“你们不能见面，一见面，准要打起来！”

柴进成道：“怎么会呢，我曾经为日本人做过事，后来幡然醒悟，就离开了日本人。今后，也绝不会再给日本人干了！”

白燕道：“姐夫这就对了，姐姐在天之灵，也会非常欣慰的。”

柴进成又说道：“你和救你们的恩人，还有来往吗？”

白燕道：“他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都是他来找我们。前天跳火车，还被打伤了胳膊呢！”

柴进成心中吃惊，原来就是黄金山，给自己下毒那个人，全城大搜捕近两天，也没有抓住他的人影。

柴进成又问道：“我是不是应该见一见妹夫，你们住在哪儿？”

白燕笑了，“我们住在城东南新三屯，姐夫住在哪？”

柴进成随口编了一个地址，他的心思，都放在新三屯那里。

柴进成知道新三屯，搜捕一个军统人员时，柴进成到过新一屯，知道那离铁路不远。那几个新屯子都挨着，赵启山跳车后，应该就躲在白燕家里。可算找到赵启山落脚地点了，柴进成心中一阵狂喜。

柴进成说过几天，他就去新三屯，看看白燕妹子，也登门拜访一下妹夫。

白燕显得特别高兴，柴进成也算一个有身份的人，出现在自己家里，她感觉在鲁大宝跟前，特别有面子。马上就要与柴进成约好时间，她也想在家里准备一下，也不能让柴进成瞧不起自己。另外，赵启山还在自己家里呢，必须要等赵启山走之后，才能让柴进成来家里。

柴进成故做思考，最后说道：“大后天，大后天我买着礼物，登门拜访。”

白燕道：“来就好了，不用带礼物。”

两人分手，白燕心里美美的，回家要让鲁大宝，为柴进成准备像样的回礼，不能让柴进成觉得自己家小气。

倒了两次车，等白燕带着儿子，喜滋滋回到家时，迎接他的又是柴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