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勇往直前负伤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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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山踏上了北去的火车，手里搭着一件呢子大衣，行李中主要是文件，还有所谓重要值钱的东西，随身只有一压满子弹的手枪，两个弹夹，和一点伪满的钞票。
与延安联系的密码本《石头记》，赵启山早已经销毁。行李里，有两件明代“古董”，一件假的明代官窑瓷碗，一件“真”的明代小手炉。到底手炉是不是真的，赵启山也不知道，反正两个懂行的同事，他们给鉴定是真的。
赵启山之所以经常去古玩街，是因为组织上与他联络的饭店，离古玩街很近，赵启山转过古玩街后，可以在那个饭店“吃饭”。
一上车，赵启山就认定，自己这个包间，还有前后两个包间，全是监视自己的人，列车员也是特务。
赵启山安静地在包厢待着，不时看看外面的风景，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睡觉。到点就去餐车，要一小杯酒，然后在那里喝着，很享受的样子。
在奉天特高课里，还在为要不要逮捕赵启山争论着。
“黄金山已经上路，车票买到新京，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情况，还是知道了，真的可以这么平静？”
“从奉天发的电报，肯定是一个报警。”
“我想是个命令，命令黄金山返回。”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军统还不知道吕后投诚了？这怎么可能，事情已经惊天动地了。”
“怎么不可能，我们逮捕军统奉天站的人，都不知道是吕后出卖的他们。另外，知道吕后被捕的人，都在奉天行动队，他们与外界联系，早已中断，人员也在我们的搜捕中，东躲西藏。”
“不能存在这样的侥幸心理，他们可以用人传递情报。别忘了，市行动队的人，原来就是他们区站的人。”
“现在他们区站也自顾不暇，行动队在千朵莲花山里，又被我们追剿消灭一些。”
“冬季里，他们缺衣少食，在面积不大的千朵莲花山，我们追剿部队都这么辛苦。如果让黄金山逃掉，凭他七八年来，与我们周旋的经验，还有他的能力，躲在茫茫人海中，我们拿他更没办法了。”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已经严密监视，隔断封锁，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掌心。”
“我们吃黄金山的亏，太多太多了，终于得到报仇机会，绝不能浪费掉。另外，还有更早前的奉天一号，那只老鹰，找了一个替死鬼，又骗了我们好多年。”
除了以上这两人的争论，第三个人插嘴道：“据吕后交待，黄金山应该认识奉天一号。在苟贵民发案时，黄金山就到了保安局，还负责了奉天一号的案子呢。”
又有一个人加入讨论中，“一定是黄金山，误导了苟贵民案，让我们误以为苟贵民，就是奉天一号。”
“马上就要审他了，我希望加入审讯小组，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人，我还没有见过这人呢。你们说得警察礼堂爆炸，炸伤姓乌的站长，当时我在那里呀，说那个黄金山也受伤了，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这个家伙，血债累累，凭他的所作所为，审讯他时，他不会交待的，甚至还会说些假口供，有意误导我们。”
“那就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意志有多强？他应该不是笨人，知道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有人开玩笑说道：“也不一定会死，看他交待口供的价值。如果他的口供，能让我们顺利干掉他的蒋委员长，天皇或许会下御诏，免他一死！”
屋里一阵笑声。
山田重信心烦透顶，整天跟这个黄金山耗着，他的神经，也要绷到极限了。
“咳”，山田重信发了一声，会议室安静了许多。人们知道，这个首脑要讲话了。
山田不想玩猫捉老鼠游戏了，这段时间，他让黄金山案，搞得吃不好，睡不香，梦里都被黄金山逃脱的报告，给惊吓醒来。
“这段时间里，黄金山牵扯我们太多精力，派人长驻南京不说，光让南京的皇军协助，就动用了我们大量资源。他自己跑回来，也省得我们派人押解他了。我的想法，火车一到奉天，不管他下不下车，我们都将他逮捕。掌握在手掌之中，再慢慢审，慢慢折磨他，纵使他再坚强，也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不怕他误导我们。”
支持立即抓捕赵启山的人，自然是心情舒畅，因为长官支持了自己的观点；反对立即抓捕的人，默不作声，听着山田继续说下去。
“如果黄金山知道他已暴露，还要执意返回满洲，就说明他有极重要的使命，起码还存有极大的侥幸心理。如果他不知道已经暴露，南京的电话，根本说不通。还有，奉天那个母亲病重的电报，要传达什么意思，这都是一个迷。我不相信，军统总部至今不知道吕后被捕。军统总部有两个渠道，知道那女人被捕，一个军统区站，一个就是奉天一号。但愿审讯黄金山时，这些迷底，都能解开。”
“是通知火车上的人，对黄金山进行抓捕，还是到奉天站后，车上车下联动，合力对他抓捕。在南京上车时，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并没有对他进行搜查。只是在他去餐车时，对他行李进行了检查，没有武器。”一个特高课人员，向山田汇报情况。
山田道：“在他身上肯定有武器，只要没有手榴弹，他自杀就不容易。告诉车上，只要没有发现他有手榴弹，就不要轻举妄动。等车到奉天，车上车下联合行动。把投降的那几个人，带到车站，对车上车下的乘客，逐一辩认。我怀疑有人陪着黄金山，上了车，在车站，也有接站的军统人员。甚至还有可能，军统行动队人员，从奉天站上车，在火车去新京的路上，把他劫走。”
山田重信的眼前，浮现出田汝真的形象，田汝真就是在去新京的车上，在一个小站停车时，在同伙的掩护下，从他手中跑掉的，同样的错误，山田重信绝不会再犯。
山田发现，真下决心抓黄金山，事情也不少，要防止黄金山逃跑，也要防止像他妻子那样，用手榴弹自杀。
列车一过锦州，赵启山在餐车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脸庞，是武汉行动队陈副队长，在陈副队长对面，背对赵启山，看身形极像小柳。
赵启山走过去，回头看一眼，正是小柳。真不知道这两人，是从南京上车，还是从中间哪一站上车。
从哪上车无所谓，关键是军统总部有所安排。
赵启山从陈副队长前面走过，在前排过道对面坐下。坐下后，赵启山观察陈副队长的背影，看着小柳的表情。
小柳个子矮，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座位上动个不停，利用车窗玻璃上疑结水气，在上涂抹着。
赵启山刚吃完饭，老陈和小李就起身离去。赵启山也起身，向小柳涂抺的玻璃窗瞥了一眼，见窗户上写着“530”数字。车是下午六点到奉天站，前面还有一个小站，但这趟列车不停。
530，应该是行动时间。
冬天下午五点半，天也黑了，列车进车站前，即便不停车的站，也要减速通过。别的车厢灯光不亮，餐车灯光最亮，从餐车向外看，一片漆黑，从外面看餐车，可是一清二楚。但路基很高，从外面是看不到车厢里面的。
赵启山完全抑制住内心变化，脸上毫无表情，回到包厢，拿过呢子大衣，裹在身上，倒在铺位上就睡。
列车出山海关进入东北，外面的气温下降了很多，但由于铁路设置变好，车速也提高了很多。
下午五点二十分钟，赵启山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赵启山披着大衣，来到包厢外面，看到自己前后包厢门口，各站着一个人。紧跟着，自己包厢里，也出来一个特务。
赵启山眼都不抬一下，径直走向餐车。
在车厢门口，有一个报纸口袋，插着几份报纸。赵启山路过时，从那里抽出一份报纸，看了一眼，是《康德新闻》报。
赵启山知道，这份报纸，是1932年溥仪登基后，在新京创办的《大同日报》，后改称的“康德新闻”，是伪满洲国官方日报，实际上被日本人控制着。它从政治、经济、文化上，替日本宣传，什么“共存共荣”、“建设东亚新秩序”、“中日提携”、“日满经济一体不可分”等等。
赵启山边走边看，好像对报纸内容饶有兴致。
来到餐车，走到老陈小柳坐过的位置，见那座位上已经坐了人，赵启山就坐在过道对面。
服务生过来，赵启山点了一份晚餐，要了一瓶日本产清酒，拉开大喝一场的架势。
服务生送酒菜时，赵启山随口问道，“列车准点吧？”
服务生答道：“到目前，列车晚点二十分钟！”
周围的人一片惊呼，因为这已经算非常准点了。战争年代，火车开成这样，实属不容易了。
赵启山先吃饱饭，然后自斟自饮起来。
报纸上的内容，赵启山一句没看进去，周围的环境，赵启山却观察的清清楚楚。
自己前后包厢，跟着自己的特务，几乎全来到了餐车，有的点了餐，有的也手拿报纸，装作等着点餐，有的坐在座位上，干脆眯着眼睛，在那里休息。
大约六点钟，列车窗外突然响起枪声，紧接着，听到了列车玻璃破碎声。
赵启山听出来了，是两支冲锋枪，近距离对准车窗玻璃，同时扫射。随着枪声，车窗玻璃纷纷破碎落下。餐车玻璃，在响枪那一侧，几乎全部被打碎，没有一扇车窗是完整的。
随着枪响，那一侧乘客，许多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碎玻璃，划伤了脸和手。顷刻，那一侧的人，有的趴在了座位上，有的往座椅下钻，大部分人都手抱着头，惊恐万分。
说时迟，那时快，赵启山拿起呢子大衣，护住脸和手，一跃而起，从对面的车窗上，“嗖”地穿了出去。
车上的特务，如梦方醒，十几支手枪伸了出去，向着外面不停地射击，直到打光枪里的所有的子弹。
有两个胆子大的特务，刚把身子探出窗外，立即遭到外面枪的射击，赶紧缩回了身子。
列车开出去几百米，终于，在刺耳的急刹车声中，列车缓缓停了下来。
不等列车停稳，守车上的鬼子，纷纷跳下车了，开始向后面追去。列车上的特务，也纷纷下车，跟着向后跑。
到了赵启山跳车地点，哪还有人影！不但没有赵启山的影子，也没有枪手的影子。鬼子特务，立刻四处搜索，结果毫无收获，除了有一点点落在车外的玻璃，一摊苏式冲锋枪子弹壳外，没有一点线索。
在奉天车站等候的山田重信，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七窍生烟，立即调动一切力量，沿铁路两侧，进行大面积搜索。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仍然一无所获。
山田重信又得到报告，在奉天火车站，几个叛徒对站台、对列车上所有旅客，逐一辨认，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从赵启山跳车处，两只警犬，闻了一下赵启山的行李，然后顺着气味，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来到结冻的河面，在一个凿开冰面，用于捕鱼的窟窿口，两只警犬伏卧下来。
鬼子开始凿冰面，扩大洞口，打捞河里的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从河里，捞起了赵启山的呢子大衣。至于尸体，根本没有看到一点迹象。
至此，山田重信不得不承认，赵启山在他们严密监控下，已经成功脱险。
山田重信开始骂人，处理手下人自不必细说。
单说赵启山跳车后，十几支手枪，同时伸出窗外射击。虽然敌人是盲射，但还是有一颗子弹，擦伤了赵启山的左臂。
黑暗中，赵启山看到两个人影，向河边跑去，等赵启山追过去，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启山脱掉了呢子大衣，扔进了冰窟窿里。这种呢子大衣，太显眼了，很快就会被敌人盯上的。
系好伤口，赵启山辨别一下方向，向市区方向跑去。
虽然是子弹擦伤，但伤口必须缝合，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地方躲藏。
前面出现了屯子，赵启山看了一下路标，知道是移民新屯。
赵启山记得，他曾经从日本鬼子手中，救下的鲁大宝和白燕，就住在新三屯。
赵启山站的地方是新一屯，前面是新二屯，过去就是新三屯。这样的移民新屯，村民大都不太熟悉，家里来个亲戚，别人家通常不认识，不过问。这样的地方，躲藏人员最好了。
赵启山知道，他最好的躲藏地点，是抗联基地猎户屯。但那里离这地方太远，伤口不允许他走太远的路。
对于外伤，一般猎户家里，也经常备一些药，去鲁大宝和白燕家躲一下，是不错的选择。
很快，赵启山就来到了新三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