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致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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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木心答应退兵,赵启山也放下心来,“这就对了,我转告余家,明天会迎接你的。我们明天见!”
赵启山转身刚走两步,李木心又叫住他,“兄弟,留步!”
赵启山停下,回身,难道李木心要变卦?他们这种土匪,时刻提防别人害他。
“大当家还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吗?”
李木心:“哦,不是!你刚才说,你们是什么武装,抗日吗?”
刚才怕李木心与自己为敌,与余家过不去,赵启山谎称自己也是有武装的。他没有敢说自己是国军,是政府人员,他知道,但凡落草为寇的人,土匪当久了,和政府,和官方,和军队都有一些仇恨。
赵启山说道:“是的,我们也是有武装的,我们要反抗日本侵略者,反抗他们对我们民族的奴役。”
李木心:“你和那个…夫人的同学,是政府的人?”
赵启山:“不是政府的人,抗日救亡,不仅仅是政府的事情,也是全中国人的事情,只要不愿意当亡国奴的人,都应该与日本侵略者战斗。”
李木心:“你们这些读书人,整天想抗日,还有武装。满洲听说有抗日义勇军,又听说抗日联军,都不是政府的吧?”
赵启山:“不是国民政府领导。义勇军是民间抗日武装,抗联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他们在东北,都在与日军战斗。”
李木心:“前段时间,老三有个朋友,说是共产党那面的人,就是你刚才提的那个党,来游说我参加抗日,让我拒绝了。后来说可以和我联合,我还在犹豫。不知道这事情,做的做不得?”
赵启山:“当然做得!有同盟,有伙伴,遇事可以互相支援。”
李木心:“好了,我先撤了,你也回去告诉夫人,告诉余家,以后聊吧!”
“再见!”
李木心吩咐手下人,解除对余家大院的包围,先撤到十里外的村子过夜。想着赵启山说的抗日,摇摇头。
抗日,不当亡国奴的话,余萍也跟他说过多次,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什么“民族危亡保家卫国”,李木心听着,都感觉奇怪。难道,这就是自己和读书人的差别?
李木心被父亲卖了之后,又被转手卖了两次,最后一户姓李人家收留了他。李家也很贫苦,但老两口感情很好,没有子嗣,给他取名李慕鑫。他记得生父姓陈,其他只记得离开时,母亲撕心裂肺的嚎哭。
在李家平静地生活几年,一场什么大病,李家养父母双亡,李家叔叔又要把他卖掉。但这时的李木心长大了,不是几年前的儿童,他会反抗了。从家里逃出来后,李木心开始流浪、乞讨,也偷东西。遇到好下手的人,也动手抢东西,抢完就跑。
在一次偷烧鸡时,被人家抓住。要被揍时,一个大哥替他付了钱,救下他。从此,他跟着这个大哥,直到这个大哥拉竿子,扯大旗,上山当土匪,他也就是土匪了。
跟这个大哥混时,大哥带他寻找过生母。凭自己的摸糊记忆,还有大哥找到李家族人,根据李家人叙述,李木心找到或许是原来的陈家房子。
据房子新主人回忆,最早这房子,好像是姓陈的住,陈姓赌博输掉家业后,卖掉儿子,自己住在破庙中,几年后,夫妻都死掉了。所以,李木心也仅知道母亲死去的大概年份。
在后来一次官家追捕中,大哥中弹死了,李木心接手这股土匪,继续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李木心也经常跑进城,在戏园子里,在茶楼里,一呆就是一天。他的许多知识,都是看戏听书得来的。他有侠肝义胆,兄弟义气,但没有家国情怀,民族大义。听余萍说这些,还不以为然。在他思想中,女人就是女人,即便是识文断字,也不能做大事情。
李木心在醉花楼中,看上了一个卖身女子,想把她赎身带回山寨。可这个风尘女子出卖了他,为赏金报了官,为此,李木心还搭上两名兄弟性命。
今天,听了赵启山的话,才开始想这个抗日问题,记得早上在大堂中,也听到过抗日救亡这种话。那个夫人同学,为抗日还可以撇下女人。看来,自己还真应该了解一下抗日。
放下李木心退兵不表,单说赵启山来到高墙下,向里面喊话。一根绳子从墙里抛出,赵启山借绳翻进院里。
一落地,就看到三舅正焦急等待他。
当听说李木心撤走,三舅长舒了一口气。当再听说,李木心明天来认亲,又颇感为难,“这事还真不好跟老爷说!”
赵启山笑道:“不好说也得说,小姐自己都愿意,老爷如果一定拗着,很可能失去小姐,也失去李木心这股势力。李木心这股力量,对余家绝对利大于弊。你去劝劝老爷,我去回小姐和老太太的话。”
小丫头通报后,赵启山进屋,把与李木心的交谈结果,向老太太和余萍通报。当听说李木心明天登门,老太太有点着急,吩咐身边的婆子,马上布置小姐的房间,要多放大红色东西,这样才能体现喜庆,给姑爷加的被褥,要和姑娘的颜色相搭配……
赵启山一通折腾下来,才感到饥肠辘辘,这一天没吃饭了,只是午后,吃了两张揉成一团的玉米面饼。看着老太太为喜迎姑爷而忙碌,便悄悄退了出来。叫住一个小丫头,问伙房在哪儿?
小丫头一笑,“跟我来吧!”
院子很大,姑娘领着赵启山,穿门过廊,过小桥走庭院,来到一所房子门前。笑着向前一指,“在那里,房间里有热水。”
赵启山见房间里亮着灯,心里纳闷,什么伙房建在这里?这也不像伙房,倒像一个隐蔽的饭厅。管不得许多,不敲门推门就进。
门开了,见屋正中央,一张方桌上,摆满了菜肴,孙福生一人坐在桌前,正大吃大喝呢!房间里床上,还有一堆衣服。
看到赵启山进来,孙福生一招手,“快点过来吃,还没凉,凉了也没关系,这屋里有碳火炉子。”
赵启山真饿了,顾不得和孙福生说话,坐下就开吃。猛吃一阵后,才发现桌上还有一瓶酒,孙福生已经喝得满脸通红。
赵启山自己拿过一只杯子,孙福生给他倒上酒。
“你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在哪喝的,喝得什么酒?余家存的酒不错!”
孙福生连串问题,让赵启山无法回答。对于上一次喝酒,赵启山记得真真切切,但他不能告诉孙福生。
赵启山上次喝酒,是在长征路上,是在贵州的茅台镇,也是王泉哥带他喝酒后,自己喝过的第二次酒。
“我哪能记得住!是在运输队,和那帮兄弟一起喝的,喝什么酒记不得了,应该是从农家买的那种酒吧。”赵启山应付说道。
赵启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孙福生:“不知道,应该是余家的客房吧。你去会李木心,我在院角岗楼上,拿着枪瞄了一会,只要是认真谈上了,那就一定能谈成。就怕一见面一股气上来,那就不好收场了。和好,对双方都美满,不是傻子都知道。我从岗楼上下来,马上让管家三舅安排住房。这个三舅还不放心,你出去谈以后,他一直紧张的不得了,我告诉他没事了,他也不信,就吩咐了一个小丫头。我又让小丫头赶紧找点吃的,送到这里,我是真等不及你了!”
赵启山问:“是圆脸、穿绿花格袄的姑娘?”
“是啊,就是她领来的,还送来饭菜,酒是她后送来的。哦,还给咱们拿了衣服,说是小姐交待送的。”
赵启山说道:“难怪,我让她带我去伙房,她就笑了,知道咱们都饿坏了。另外,明天中午前,李木心应该拿着厚礼,来见他的岳父大人。”
听到这,孙福生把手中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这个土匪头子,真是便宜他了。他干的坏事,就该千刀万剐!”
“是啊!不过现在余萍自己愿意,余家又接受,尤其是老太太,正在满心欢喜迎接姑爷呢!”
孙福生:“余萍不愿意能怎样?肚子都大成那样了,还有余家。哼,满心欢喜,以为女儿能攀上高枝,现在倒好,女儿给了强盗为妻,在土匪窝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赵启山知道,孙福生现在心情是复杂的,本来是自己的爱人,稀里糊涂就成了别人的妻子,还是一个土匪婆。
赵启山和孙福生碰了一下杯,各喝了一口酒。赵启山知道自己能喝酒,但喝不出酒的好坏,今天就当陪着孙福生喝酒了。
“那你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赵启山顺着孙福生的话,想把他注意力引开。
“跟余萍父亲谈过话的第二天,那天心情烦躁,自己偷偷跑去喝酒了,喝醉了,小酒馆的老板,心肠非常好,闭店关门,把两张桌子一并,让我在那睡了一宿。”
赵启山本来想引开话题,谁知道正撞到了痛点。没办法,硬着头皮往下说吧。
“老兄,想开点吧,余萍对你可能还存有点感情,但她更在意的是孩子他爹。你没看出来吗?仅仅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对李木心是真爱。”
赵启山认为,直接挑破脓包,对孙福生或许更好。
孙福生叹息道:“是的,这我能看不出来吗?其实,当时她就恨我太懦弱,经不起他父亲的嘲讽,表面上看我是清高,有抱负,实际上说我内心脆弱。唉,我内心是脆弱,但我是真心想抗日,要参加战斗,想上战场。”
赵启山:“其实,我们可以动员李木心参加抗日。”
“他?没有一点政治头脑,整天想着打家劫舍。不做汉奸,不偷袭抗日武装,可能就算不错了。”或许认为自己说的太过,孙福生想把话往回拉一拉,“如果争取到他枪口一致对外,我们就烧高香了!”
赵启山:“可以试一试,别忘了,还有余萍,她也不愿意当亡国奴。”
孙福生:“可以试一下,不过我们俩是没有时间了,我们明天还不走吗?”
赵启山:“我们开个头,剩下的事情由余萍来做。像你说的,枪口一致对外。”
孙福生:“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长远,我想明天我们怎么办?身无分文,还要厚着脸皮问余萍爸爸借钱。我事先声明,我不去张这口,我脸皮本来就薄。”
“不用去借,我们那些被抢的东西,很块就能被送回来。”赵启山自信地说道。
孙福生立即问道:“那我们手上这两把枪,是不是也该还给李木心?”
赵启山回答:“当然要还了!礼尚往来嘛。”
孙福生说道:“我们朝他借一支吧,有个家伙别在腰间,好像就有了安全感,不然总觉得不安全。”
赵启山说道:“我们军统还会缺几支枪?之所以没让我们带,一定是有原因的,等到青岛就知道了。明天中午见过李木心,我们就上路。”
一夜无话,第二天赵启山起得很早,孙福生却没有起来,因为他昨天刚睡不久,就起床去茅厕,把吃得东西都吐了出来。
赵启山想,李木心应该是接近中午才能来,因为他要准备礼品,要采购一阵子。即便是派出众多人同时采购,那也要等店铺开门营业。
可在余父刚刚起床,李木心就来了,带了两个小喽啰,赶了一辆大车,车上装着满满的礼品。走亲戚需要带的东西,应有尽有。另外,还有一架西洋进口的座钟。
座钟,余家有一架,放在正房厅堂里。第二架要放哪,三舅有点为难。他怕这东西来路不正,又不能一直放在仓库里,他知道这种东西,越放着越容易坏,有一个保养问题。粮仓他知道通风,布匹他知道干燥,可这钟表这玩意,他不知道怎么办。
家丁和喽啰搬抬礼品,登记造册,三舅陪着李木心聊天。
这时,从旁边月亮门,赵启山走了出来。看到李木心和三舅,便走近,加入两人聊天。
白天,赵启山才看明白余家大院结构。它是正常四合院,以照碑,前堂,前院,正房,后院等等为中轴线,旁边有耳房,厢房等正常布置。不同的是,在厢房与耳房之间,除了一扇门通向后院,旁边还有一个月亮门,连通旁边的花园。花园中有人工湖,有弯曲桥从湖面通过,湖那边,就是赵启山、孙福生昨夜住的房子。
赵启山出来看到,一夜之间,余家大院从戒备森严的战场,变成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心里也觉得好笑。按余家那二三十支枪,守这么大一个院子,肯定漏洞百出。昨夜李木心要想进攻,轻而易举就会攻进院子。
看到赵启山过来陪着李木心,三舅赶紧说道:“姑爷,赵先生,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老爷,太太,还有小姐起没起床。另外,赵先生,昨晚你和孙先生,在东花园里可睡得舒服,没有冻着吧?”
“没有冻着,房间很舒服,我那同伴昨天多喝几口,现在还没起来。三舅你去忙吧!”
三舅一离开,李木心就拉住赵启山的手,显得很激动、又很正式地说道:“兄弟,你昨天跟我说的话,真是对啊!我们应该一致对外,和日本鬼子干!”
赵启山大感意外,这一夜之间,李木心是怎么转变的呢,是谁、是什么事让他转变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