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认亲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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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萍站了起来,“妈,我出去,跟李木心说一声,只要我跟他上山,让他退兵,他能听我的。”
母亲:“不行!你回到家里,我们还保护不了你吗?我和你爸爸,就是拼出老命,也不能让你去受糟蹋!”
余萍:“妈,他真的对我很好,我对他…”余萍停顿了一下,瞟一眼孙福生,继续说道:“我对他也有感情,愿意跟着他。赶上今天的情况,就是想回来看看你们。怎么不见哥哥,大哥二哥都去哪了?”
母亲:“你两个哥哥若在家,早就去找你了。你大哥,得罪了县里大老爷的公子,先是在青岛躲了一段时间,现在去了上海。你二哥说在武汉,又说是在香港,做什么生意,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两个常写信回家,让我们不用担心,都不想像你爸那样,买地,靠放地收租子,还说那样是目光短浅,没出息,也把你爸爸气得够呛。家里就剩下的那个小弟弟,我那个陪嫁丫头生的。唉,当着客人面,不说这些了。”
余萍:“妈妈,这两个朋友,都是受新式教育的,他们也看不上买地,租给佃户,只收租子的人。现在都发展产业,新的商业,不把这看作家丑。我还是过去看看,让李木心退兵吧,这个是大事,其他的,以后聊!”
孙福生也说道:“伯父找我们,我们也该过去了。”
母亲:“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哎,小姐身子不方便,让那几个腿脚灵活的大男人,到我们这里商量事吧!快去,你们快去喊他们,然后你们都退出去,别听男人这打打杀杀的事情。”
婆子丫头们答应一声,都出去了。该送信的送信,该搬椅子的搬椅子。
过了一会,余父带着四五个人,走进了这间屋子。
余父苦丧着脸,进屋后,只对已经站起身的两位外人,点了两下头,便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赵启山皱下眉头,他都怀疑这个父亲,是否能像母亲那样,为保护女儿,敢与土匪死战到底。看他那样,是没有这种决心的。
见父亲不说话,余萍向一个男人问道:“三舅,情况是啥样子?李木心来了两趟吗?”
那个叫三舅的人,不急不慢说道:“今天晌午饭后一个半时辰,突然来了十几个胡子,都骑着马,又打枪,又喊叫,说来要大小姐,我去岗楼跟他们喊的话。白天,我们确实不知道大小姐逃了出来,互相说话也不对点子。我们以为他们来诈钱,诈粮,就想跟他们讨价还价,同时也是拖延时间。大小姐不知道吧,自从这伙胡子出现后,我们和东边的李家大院,南边的吴家大院,就结了盟,共同对抗这股胡子。这两家都有二十来条枪,虽然比我们少点,可跟县上官府关系还好。我们枪虽多,但由于大少爷的原因,和县里关系并不好。白天也就僵持了少半个时辰,其他两人家人也到了,胡子就退了。我们朝两家各借了两三条枪,他们也回去了。一般情况,夜里另外两家是不出来帮忙的,我们要硬抗,必须抗到明儿晌午之前,两家汇同县上的警察局的人,才能赶到。这股胡子号称四五百人,不知道实际有多少?”
赵启山接话,“据我观察,应该在一百二三十人,留下看家的,应该一百刚出头。”
另外一个说道:“这些个胡子,都是狠家伙,从别的地方,被官府给打到这里的。能跟正规军队周旋这么多年,个个都不白给。别说一百了,就是五十,我们也打不过啊!我的意思,不交小姐,多给点钱,多给点粮食,打发走就行!”
三舅:“恐怕不行,白天他们来的人少,这个条件都没谈成,现在他们来这么多人,目的肯定不在这里!”
余萍:“他们是冲我来的,我跟他们走就没有事了!”
母亲斩钉截铁说道:“不行!”
余萍说道:“他我了解,见不到我,他不会罢休的。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众人不说话了。
刚才说话的那人又说道:“我们可以答应他,等孩子出生把孩子交给他,或者是……”
余萍:“你们也不用说了,最晚等孩子出生后,我离开家。今天回来,我就是想见见爸妈,我本来也没想在家长住。看到爸妈一年中老了这么多,我又不忍心马上离开了。那就等孩子出生后,看那时的情况。是马上走,还是孩子大一点再走。”
一直只听,不开口的孙福生说话了,“就怕这个李木心不相信,认为我们是缓兵之计。”
余萍说道:“所以我要去跟他讲清楚,我的话,他应该相信的。”
赵启山:“他未必相信,也未必听你的,最有可能的情况,再把你掳上山,然后严加看管。土匪之间尔虞我诈,哪有信任感?应该派一个人去。他在乎你,是我们最大的筹码。”
余父:“找一个能说会道的,给这个李木心送信。”
有人说道:“让齐铁嘴去吧,这小子的本事,死人能说活了。他若不肯去,就让唐老歪去,这小子油滑得很,没有他应付不了的场面。”
余父:“那就快去找这两人!当说客,外面有的是人。但院子里,我还真想不起谁来。对了,多许些大洋。”
那人出去找人。三舅也起身,“我到门楼上,再跟他们周旋一下。他们给我们时间是半个时辰,时间也要到,先不要让他们攻打,一死人就不好办了。”
赵启山说道:“我和三舅一起去吧!”说完,和三舅一起出来。
赵启山想到,离开战斗部队已经有段时间了,也要熟悉一下地形,火力配置方面的东西。这里有孙福生陪着,自己插不上话,干点自己能干的事情。
赵启山随三舅来到小门楼上,看到大门前空旷的场地,土匪们三三两两散坐着,心里有了点数。又到旁门和后门,见都有土匪,还看到两架梯子,不知道土匪从哪搬来的,但都没有要进攻的架势。
看来这个李木心,也不想和余家翻脸。
赵启山让三舅向李木心喊话,说小姐刚刚到家,正在老太太怀中哭呢,让他体谅一下。
走了一圈,回到刚才堂屋里,见众人都垂头丧气。赵启山猜测看好的说客,都不想去,以为去后可能送命。
三舅一打听,果然被赵启山猜中了。就听那人道:“齐铁嘴躺在床上,说是打摆子,已经两天了。唐老歪从晌午头就没人看到他,应该一早就出去了。再找别人,也没人敢去,都说命搭上不要紧,怕耽误事,罪责承担不起。”
赵启山心里直叹气,这个余老财主够可以的,关键时候没人给卖命,应该平常不够地道,也不够圆滑,从他以前对孙福生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端倪。
余萍听到这话,便说道:“还是我出去跟他说吧,我有把握他不会伤害我!”
孙福生说道:“刚才都说过了,他不伤你,但他会带走你,那么容易的带走你,他当然会做了。他还会认为余家上下,是被他吓怕了,所以乖乖把你送出来,以后还会加强对你看管,你日子更难过了。还是我去吧,一来是我们带你出来的,二来我们承诺什么事情,对他有力度,比普通的家丁有力度。”
余萍摇头说道:“早上在山寨庙堂里,他猜到了过去咱俩的关系,心里或许恨死你了!”
赵启山说道:“孙兄不能去,你与他是情敌关系,谈好还没事,谈不好命就没了。我倒可以去,即便是谈不好,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余家父母看到此光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余父暗自后悔,当年如果成全孙福生和女儿,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
到目前为止,余父还没有问过,当年那一文不名的穷学生,今朝怎么就能闯入土匪窝,两个人就把女儿救出来。看人家那两人,危险都能抢着上,还是为余家,为与自己已经没关系,且被土匪搞大肚子的女儿。再看看自己的家丁,那些人都白养了。
这时,赵启山问余萍道:“大当家不识字,但寨上识字的太多了,有认识你笔迹的人吗?”
余萍摇摇头,“我在山寨没有写过东西。”
赵启山让人在岗楼喊话,说有人带着夫人的口信,去见大当家的,然后自己也慢悠悠向岗楼走去。
李木心也挺奇怪,谁来捎口信?不把夫人送出来,捎信有屁用。
李木心以为,来人会在岗楼上跟他说话。听到报告后,也不紧不慢向岗楼下面走来。
李木心向岗楼看时,一直见就两个家丁。正在疑惑时,见墙上甩下一根绳子,一个人影顺绳而下,落地后,手一抖,把绳子扔回墙里。
土匪小喽啰立即端枪围了上去。
“我是夫人派来的,要见李大当家!”
李木心走近几步,也有小喽啰举着火把靠近。李木心认出来了,是那个赵启山。就是他,劫走了自己的夫人,恨得李木心真想一枪崩了他。
喽啰押着赵启山,来到李木心面前。
“大当家好啊!夫人派我来,见见大当家的。”
李木心恨得牙根都痒痒,“给我绑了!”
赵启山:“慢着,大当家的,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李木心:“什么待客之道?打伤我兄弟,劫走我压寨夫人,我没立即点你的天灯,就是我三头蛇的仁慈。”
赵启山怒喝道:“李木心,你听好了,我是你丈人、丈母娘和你夫人,联合派来的,你要有点长幼尊卑!”
听到丈人,丈母娘的字眼,李木心倒是一阵欢喜,证明余家人认了他这个女婿。便手一挥,制止了喽啰们动粗。
“既然是他们派你来,就把要传的话说一遍。说一句假话,我立刻把你剐了!”
赵启山:“你这个粗人,不懂礼貌,真不可救药!我刚刚说,代表的人里有你长辈。好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夫人说,让你马上收兵回山寨,等孩子出生后,她会带着孩子去找你!”
李木心:“小子,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啦?我的孩子干嘛要生在这里?”
赵启山:“因为这里安全,这里有接生婆!”
李木心:“我那里更安全,我可以把接生婆请上山。”
赵启山:“你那里有医生吗?有医院吗?如果出现难产怎么办?发生胎儿——哎呀,生孩子会出现好多危险情况,说出来你也不懂,那需要在医院,由专门的医生救治。再说了,你那安全吗?要生孩子前,官兵围剿你,你是跑还是硬抵抗?不说抵抗死多少兄弟,单说你能不能抗得住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不会忘了吧?”
这有点揭了李木心的短,谁不知道他是被政府部队,硬生生地赶到这里。
李木心:“为什么派你出来转告我,夫人为什么不出来?”
赵启山:“老太太,你那丈母娘不让出来,两人还在抱着那哭呢?”
李木心:“不让女儿见女婿,还把我当女婿了吗?哭了多长时间还没哭够!”
赵启山:“你有妈妈没有?别瞪眼睛,我是说你妈妈还在世吗?”
李木心:“大概在我十一二岁时没了。”
赵启山:“难怪你不懂,一个母亲,自己孩子丢了一年多,突然回家了,自然难舍难分。不让女儿出来见你,就是怕你把女儿再带走,又有得多长时间见不到女儿?”
赵启山无心的话,正说到李木心的痛处。在他七八岁时,嗜赌如命的父亲,输掉全部家当,最后卖掉了儿子,在人贩子从母亲怀中抢走他时,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时时撞击着李木心的内心。那时,他已经有很多记忆,母亲的声音,是他心里最深刻的痛。
不是做了土匪,他这时都会掉下眼泪,转身离开。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李木心转换话题,“你们打伤我好几个弟兄,我必须留下你身上的一样东西,才好向弟兄们交待,手指头,耳朵,你自己选!”
赵启山:“是你们先伤害我们,绑我们上山,耽误我们买布匹,做服装,还要杀了我们。咱们的恩怨有时间掰扯,先把你媳妇,你丈人家事掰清楚,你马上退兵吧!”
李木心:“就凭你两片嘴,我就退兵啦?我还想见我夫人呢。”
赵启山:“见你夫人当然可以了,你过来见好了。”
李木心一指那紧闭的大门,“这么迎接我?哪有这么招待女婿的?”
赵启山一指李木心周围的土匪,“就这么来见老丈人,荷枪实弹,打枪骂街?你也太不拿老丈人家当回事了,你夫人心里是最为难的。不知道你心是怎么长的?人可以狠,但不可以混。别人见岳父泰山,都为恐手中礼轻了,你的见面礼在哪儿?还能怪人家不让你进门。”
李木心:“二三个月前,我刚到这地面,我手下拿着夫人亲笔信,那时过来的人,也带着礼物,一样不受待见,还被轰了出来。”
赵启山:“那时谁知道你是武大郎,还是武二郎?首先,他们家人不知道你相貌堂堂,其次,不可否认,你们的名声不好!要见夫人,明天带着见面礼,带一两个人就行。”
沉默了好一阵子,李木心道:“我讲不过你,我不想被你,被你们合起伙来骗了。说是大学生,个个身手都不赖,我都怀疑是余家,找你们上山,专门去劫走夫人……”
“胡扯!是你们设陷阱,把我们两个绑上山的!你猪八戒倒打一耙!”
李木心当然清楚这些,嘿嘿笑了。
李木心还在犹豫,“我原来就名声不好,干脆我就攻入院里,抢回夫人,自由快活,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启山叹了声气,“唉,白费了夫人还对你一片真情!你要把她的家人都杀了?人不可丧尽天良!”
李木心:“我只想要回夫人,没想杀人,更不能杀她家人。”
赵启山:“你是明白人,有些事情是能够想清楚的。硬抢人,和余家结仇,和与余家结盟的两家结仇,与我们抗日武装结仇,让夫人失望。另一方面,余家认了你做女婿,从此以后这又多了一个家,将来你的孩子,也可以在这里生活成长。这还用多考虑吗?”
李木心:“好吧,我退兵,明天我带着礼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