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涛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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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蓝夫妻胆小,害怕被某处墙缝里的老鼠窥测,干脆写了几条语录往门上一贴,落了锁,带着孩子住回了关家。尽管现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没有短处可供人拿。
想到这里,麻苏月就很想夸夸关豫,夸他当初改建那三间屋子时的胆大包天:独门独院,僻静隐蔽,同大院井河不相干。
即便如此,从有了孩子后他们也没回去住过,无他,也胆小。
于是,一大家子人,都挤在关家那个小破院儿里,估计不熟的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老爷子曾经的身份。
简陋、逼仄、潦草,但安全。
车厢里初时安静,随之沉闷,沉闷中包着压抑,压抑让人感觉疲惫,疲惫之下五感失灵,只觉发动机声和风雨声电钻一般往人脑子里扎。
想透口气,隔窗看向道旁的白杨,白杨的叶子已脱落大半,树梢上却沉甸甸地耸动着大片的黑云,这画面,同样沉闷,
她将视线转向另一面,这一面能看到大江上正在建设中的大桥,
涛声依旧,大桥的工期进展今年却不依旧:初春桥墩出水,入夏才开始架设钢梁,
之所以拖到夏天,是因为春天时西南三线建设上马,资金和原材料出现了短缺,同时,国际形势紧张,国内多处开始战备,有人说一旦有战争爆发,大桥建好也会被炸……
面临再度停工时,周先生批示:大桥战略意义非常,不能停工,继续架钢梁使铁路先通车,公路及附属工程稍缓。大桥建设才得以继续。
然而,横梁还未架完呢,大运动的火就烧起来了,且愈演愈烈,及至进入了疯狂的“红八月”,
因为有周先生的批示,又承载着国际国内无数人的视线,所以从整体来说,大桥也还好,至少比其他单位要好的多的多。
虽然也有军管会入驻,虽然也成立了革命学习小组,但大桥工地本来就是半军事化管理,且这种技术密集型的工作,也不是谁想掺和就能掺和的,所以施工勉强照旧。
说勉强,第一肯定是因为大家的情绪受到了影响,第二是因为他们要承受各种连锁反应,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纸,对大桥指挥部来说,纸是消耗量很大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了,对吧?
画图的、计算的、记录的、誊抄的、存档的……天明到天黑,成堆成堆的用,
然而,就这东西,现在都出现了紧缺!
当然,造成纸张紧缺的罪魁祸首是那场稻飞虱,粮食减产,秸草也减产,原材料短缺了,
但,秸草不足,你可以用树皮、竹、麻替代啊,对不对?
嘿,这档口,造纸厂乱套了!
还不是一个厂子乱,是次第乱、悉数乱!
总务处费劲采购,体恤计算组的纸张消耗量大,采购车一来就给他们分发了纸,知道是什么纸吗?
草纸!大藤筐装的草纸!还是用铡刀切边儿的那种!
不少都卷了边儿、鼓了泡,很显然是从破四旧的利爪下侥幸逃脱的那批,也真难为了采购员!
看着那草纸,总务处的同志在面上苦笑,麻苏月在心里苦笑,
能不苦笑吗?!
这是什么纸?黄色的啊!
要知道,之前再不济的时候,他们用的纸也是印着“南市大桥指挥部”标头的白色稿纸,虽不厚实,虽不光滑,但好歹是白色的,
现在,呵呵,一帮子人直接被升格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了。
“草纸,草纸,打草用的纸,无需存档,打完草还能烧,一举两得……”
她当时就是在心里这么哄骗的自己。
滑稽?荒唐?无奈?不知道。
车停了,售票员大姐例行公事报站名,麻苏月下车,雨依旧在下,过马路,穿胡同,没撑伞,一路跑,
一脚迈进家门听见了孩子的笑声,心倏忽就落进了胸腔,外头的一切即刻全抛卸,脚步也随之放缓,
家里家外两张脸哦,她都不知道何时练出来的本事。
晏晏才刚会蹦几个字眼儿,笑声却清脆,生病时也这样,发烧时蔫悠悠、迷瞪瞪地睡,烧一退下去接着就精神,比平时还精神的精神,精神的近乎于亢奋,长一声短一声地跟大人瞎叨叨。麻苏月不懂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现象。
东厢的书房成了孩子的活动室,老太太在地上铺了张苇席,怕返潮,就又在席上铺了两层麻布单子,
晏晏常在这里爬着玩儿,没用大人架着走路,爬着爬着就扶着墙站起来了,站着站着就能扶着椅子挪几步路了,很省心。大眼睛一笑能笑成月牙儿,除了皮肤不十分白,哪儿都好看。
麻苏月说闺女的皮肤随了关豫,关豫还挺自豪,抱起闺女对着镜子脸贴脸地比,比过之后总结:不仅皮肤像,眉眼和鼻子也像。
麻苏月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