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无三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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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互相瞪着对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火石在滋滋作响。
田豆豆如大鹏展翅，左右手各拦一个，大喊：“甭吵啦！”
脑袋转到左边：“小仙使，阿牛只是脾气不好，说话冲，但他向来没有恶意的，你多担待！”
脑袋转到右边：“阿牛，小仙使看着眼生，应该是新来的，她瞧着憨傻，你资历又比她老，就别和她呛嘴啦！”
洛翘、阿牛的目光从对方移到田豆豆身上。
下一秒。
“你说谁脾气不好呢？！”
“你说谁憨傻呢？！”
二人同时开口，话落，愣了一下，立刻又剜了对方一眼，脑袋甩到另一边，两声“哼”同时响起。
田豆豆挠着脑袋，嘿嘿笑道：“你们俩真有默契。”
“田豆豆，你是不是缺心眼，谁跟这傻不拉叽呆头呆脑抢人吃食的臭丫头有默契？我呸！”
阿牛回头瞪了田豆豆一眼，又看向洛翘，高抬下巴，“你，和我道歉！”
“我不！你吃会说话的花，你是一头坏牛！坏牛！”洛翘拒绝道。
这时，一只纸鹤飞过来，在阿牛耳边悬停片刻，随即消失。
主人传信，命他回云生殿。
阿牛俯身，四肢着地，恢复原形，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斜睨洛翘，道：
“臭丫头，你叫翘翘是吧？小爷记住你了！”
话落，傲娇的哞叫一声，摇着牛尾离开了。
田豆豆目视阿牛走远，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向洛翘，问道：“你是谁家的小仙使，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洛翘看着他，眨眨眼，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
田豆豆换了一个问法：“是谁带你进清风宗的？”
洛翘歪头道：“团子。”
……团子？！
这是谁啊？
田豆豆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细究。他道：“你是迷路了吗？这里路径复杂，我可以送你出去。”
洛翘摇摇头，道：“我不想出去，我要找姨姨。”
“你在清风宗有亲人吗？真好。”田豆豆的语气透着羡慕，“我的亲人都是凡人，师父说我有仙根，带我到清风宗修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爹娘了。”
“天上的人都是神仙吗？”洛翘问。
“大部分是。”
田豆豆估摸着她对天界之事并不了解，便详细解释道：
“即使是神仙，但尊位也有不同。例如我师父惜音，她从凡间历劫归来后，便是上仙了。小师叔更厉害，他是上神后裔，继承了他父神的灵力，自出生起就被天界尊为神君。”
“那你呢？”洛翘好奇问道。
“我呀，我还远着呢！”田豆豆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不聪明，学得慢。幸好师父人好，不嫌弃我，还给我不少灵宝丹药，说是万一我遇到危险还能保命。”
他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一块糕点，“这是我用上品灵草做的，你想尝尝吗？”
看见吃的，洛翘的眼睛晶晶亮，接过来嗷呜咬了一口，咀嚼吞咽，表情渐渐变得疑惑起来，道：“没有味道呀。”
“不可能啊，我放了很多糖。”
田豆豆从她手里拿回糕点，就着另一边没被咬过的地方，掰了一点点放进口中。尝到味道，疑惑地看她，肯定道：“是甜的。”
洛翘摸了摸肚子。来到天界之后，她一直没有感觉到饿，现在还吃不出味道。真是奇怪。
田豆豆的布兜露出一个东西。
洛翘的视线被该物吸引，指着它问：“这是什么？”
田豆豆低头一看，恍然道：“噢，这个啊，是小泥人。”他将男娃娃泥人拿出来给洛翘看。
随后，他又往布兜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女娃娃泥人，“喏，这是我儿时玩伴送我的，她和这个小泥人可像了！”
女娃娃泥人不知被什么东西压到，鼻子变塌了，嘴巴缺了一块，眼睛也挤在一起。原本清晰可见的五官拧成一团，像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怪物。
……这还是人样吗？！
洛翘眨了眨眼，坦白道：“长得好奇怪哦。”
田豆豆尴尬地挠挠脑袋，干笑一声，道：“布兜里放的东西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坏了。罪过罪过。”
一名女子出现在二人的视线内。
那女子容貌平凡，目光没有聚焦，踩的步伐匀速。
田豆豆瞧着她，有些不确定地喊道：“青鸟？”
女子转身，脸上没有表情，点点头，一字一顿喊他：“豆豆。”
田豆豆朝女子来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道：“你家主人又把你落在路上了吗？”
青鸟摇头：“没有，我是自己走出来的。”
田豆豆恍然道：“你又迷路了？”
女子点头。
田豆豆正想说什么，不远处响起一道声音：“翘翘！”
惜音疾步走到洛翘身边，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松了一口气，随即板着脸训道：“翘翘，你从哪里学来的精致淘气，我是不是说了，不能出去，不准出去，你怎么就不听呢？”
……娘亲好像生气了。
见洛翘低着头并起脚尖可怜巴巴的样子，惜音心中一软，放轻语气道：
“翘翘，清风宗是有禁地的，不可乱闯，违者诛杀。你刚到清风宗，不熟悉路，万一误闯禁地丢了性命，可如何是好？况且你……有些特殊，待在神殿里才是最安全的。”
“师父，你们认识？”田豆豆问。
“翘翘是你小师叔的仙使，与你年纪相仿，只是她心智有损，你要多多照顾她。”
惜音隐去了洛翘是木偶身的事情。
同宗师妹们虽然性格不一，但都是嘴巴牢靠的人，惜音也信得过她们。
豆豆作为她唯一的徒弟，年纪小，性格天真，嘴巴又勤快，时而交浅言深，说话失了分寸，是常有之事。
惜音下定决心——还是不要让豆豆知道了，免得闯祸！
听见师父的话，田豆豆点点头，拍着胸脯道：“师父，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
他看向洛翘，友好的嘿嘿一笑，语出惊人：“翘翘，你身上既无仙气，又无人气，也无妖气，你非仙非人非妖，那你是什么？”
洛翘眨眨眼，语气有些疑惑，道：“翘翘就是翘翘呀。”
惜音心知洛翘不知道自己是木偶身，在此事上，也不便让豆豆和洛翘本人知晓，于是转移话题道：“豆豆，上次教你的口诀背熟了吗？
田豆豆后背一凉，干巴巴道：“背、背了。”
师父，你放过我吧！徒儿已经很努力了！！奈何背了又忘、忘了又背啊！！！
惜音微微一笑：“来，背给为师听。”她竖起一根手指头，“背错一个字，抄口诀一百遍。”
“……呵呵，师父，那啥……”田豆豆笑得心虚，眼神四处乱瞟，视线触及站在旁边的女子，脑袋一个激灵，语速出奇道：
“师父，裴神设的木偶仙使又迷路了，师祖要是看见她，必定生气哇！我先送她回去啊哈哈哈哈哈哈！”
拔剑，上剑，剑浮，剑飞。
一气呵成。
咻——
惜音看着他们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她摇了摇头，叹气道：“肯定又没背熟。明日罚抄一千遍口诀吧。”
带着女子飞远的田豆豆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与女子继续闲聊：“青鸟，裴神设给你换新头啦？这次终于是人脸了，可比之前的鸟首好看多了！”
女子的长发没有束起，在风中飘扬。田豆豆的灵力还不足以支撑起一个足够大的挡风灵罩，女子的身体不可避免的暴露在疾飞的狂风之下。
托创造者裴神设的福，她拥有一具最完美的木偶躯壳，不知疼痛，不知冷暖。
田豆豆站在剑身前端御剑，女子站在他身后，双手搭着他的肩膀，稳定自己的身形。
在田豆豆看不见的角度，女子微微转头，看着层层朵朵往后撤的浮云，平静道：
“我不知美丑，既是主人赋予我的皮相，一定都是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