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乞儿,抓住他的月亮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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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酒回到他的房间，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是冷的，他没有在意，直接饮尽，走到床边，和衣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床顶。
半晌，男子坐起身子，下床，拿起一个白玉壶，推开门，飞身跃树，数个来回，至江府一处闲置院落的屋顶，人迹罕至。
封酒随性躺在屋瓦之上，打开白玉壶，梨花白的酒香飘出。
此处朝西，是破庙所在的方向。
他曾问过她——
“小姐，说书人讲会武功的人，体内都有内力，你也有吗?”
女郎回答——
“我自小练武，自然是有的。
这一世，他第一次喝梨花白，美酒入喉，与记忆里的味道重合。
风中有人轻语。
“明明什么都记得，怎么还敢救我呢……”
……
星霜荏苒，时间的齿轮转动。
上一世的花灯集，火光冲天，孟固殒命。
这一世的花灯集，风平浪静，无人受伤。
孟固和孟竹之因有急事，需远行北羌。
古意送别后，回到院落，坐到秋千上。
裙裾飞扬之间，一只蝴蝶停在她的肩头。
她低垂着视线去瞧它。
蝴蝶扇动翅膀，渐飞渐远。
太子大婚前一月，江清城归家，变得寡言少语，闭门不出。
江家嫡女嫁给太子，此等局面对二皇子党不利。
绑架、暗杀、下毒。
能用的手段无一遗漏，全数使出，却无成效。
江府就像一个铁桶，被恒曦帝新派的隐桩们守得严严实实。
二皇子想从江家打开一个缺口，便从江清若身边的婢女书侍入手，查出了封酒的身世。
一日，一名面生小厮找到封酒，低语几句，递给封酒一个药瓶。
婢女妆玉正巧在那附近，听见有动静，便躲到一处竖着耳朵听。
听到要紧处，妆玉瞳孔微缩，小心翼翼地离开，找到古意：“小姐！有人要害你！”
“我都听见了，封酒是赵丞相的私生子！赵丞相派人送给他一个药瓶，让他毒杀小姐！”
古意让妆玉不要声张，她会处理此事。
封酒回到院子时，给古意带了绿豆糕。
古意拿起一块绿豆糕，轻闻，却不入口，反而送到他面前，道：“你尝尝？”
封酒看了她一眼，唇渐渐凑近。
古意想收回手，封酒抓住她的手腕，将糕点带到唇边，咬了一口。
他咀嚼，吞咽，抬眸看她：“阿若，你应该相信我。”
男子的指腹贴着女子的肌肤。
古意眼睫颤动，将手抽回。
她仍在扮演她的角色——准太子妃江清若声音平静，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封酒，你这是逾矩。”
封酒笑了笑：“更逾矩的事情，我又不是没有做过。”
他问：“真的要嫁吗？”
她答：“真的。”
静默片刻。
他道：“阿若，你可能会死。”
古意怔然，扬笑：“我知道。”
再次静默。
一声响动，二人的注意力投过去，桌案上的杯子碎裂。
古意往窗口瞥了一眼，随即视线转回到封酒身上。
男子道：“我想离开江府。”
女子问：“决定好去处了吗？”
男子道：“是。”
女子问：“不后悔？”
男子道：“落子无悔。”
女子默然。
片晌。
她道 ：“好。”
……
大婚当日，是冬日里的暖阳高照。
此等天气，大恒百姓皆认为这是花神在为大婚赐福。
大恒长公主、太子的嫡亲姐姐唐雪瑶亲自给古意梳妆。
上一世，古意与雪瑶公主只有一面之缘，印象中这位公主性子直朗，有一双巧手，每次她给自己化的妆容都会成为恒京时兴妆，堪称古代版美妆大佬。她的驸马是一位武将，常年在外驻守，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
“瞧瞧，漂亮吧？”唐雪瑶示意古意看铜镜。
身主江清若与古意的本来面貌并不相似，却也是一张好皮相。
美人眼波流转，唇朱肌雪，眉间一点朱砂，又有唐雪瑶的妆点之功，三分含笑，便是绝代风华。
侍女端来一盘糕点，唐雪瑶亲自接过来，对古意道：“弟媳，大婚礼节繁琐，耗时长，容易饿，你先吃点东西垫垫。”
经过之前的诸多事宜，古意先前吃的东西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确实有些饿。
她之前在九微宴吃过这种糕点，记得它的味道。
这一次吃，糕点入口，她便感觉味道有些异样。倒不是难吃，只是里面好像多了一份微微的苦。
这两世她都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也算是久病成医。
她面色如常，又吃了几块。
一位宫中嬷嬷前来传话，吉时已到。
唐雪瑶替古意补了补唇脂，送她上九微花轿。
九微花轿是大恒皇室巧匠根据大恒国花仿造的喜轿，以花瓣相合，花蕊的位置供新嫁娘端坐。
古意上轿，相合的大型花瓣遮住了旁人视线。
花轿行得平稳，等再次落轿时，太子唐辞寒着一身九微花花绣婚服，拿着绑着红丝带的弓，搭上一只无头箭，对准九微花轿上的机关。
箭出，花开！
大型花瓣展开，太子妃江清若的容颜显现。
恒曦帝与齐皇后坐在高台。齐皇后看见江清若的容貌，瞳孔一缩，心道：竟像是那人重生一般。
张崇同他的父亲一起，与其他人皆在观礼。
张父沉声道：“阿崇，可识得那块血玉？”
恒曦帝腰际挂着一块玉佩，透着血纹。
张崇低声道:“不识。”
张父道：“它本来是一块白玉。”
张崇眼神疑惑,张父却不再言语，表情含了几分凝重。
古意走下九微花轿，踏着花瓣满地的宫道，一步一步走向唐辞寒。
花瓣是与九微花相似的红色，宫人对其做了特殊处理，在暖阳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古代的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为夫妻对拜。
“拜天地”是感谢天地的哺育之恩，大恒子民皆是花神的信徒，拜天地时，都会拜花神的化身“九微花林”所在的方向。
太子和太子妃拜天地时，礼官期待着花神能再次赐福，给大婚送一场九微花瓣雨。可直至太子与太子妃对拜，天空都没有动静。
合卺酒是用匏瓜剖成的两个瓢盛的，以红线连柄。唐辞寒与古意拿以瓢，将饮之时，一人之声如雷霆乍击：
“别喝！”
听见熟悉的声音，古意的动作顿住。
四面八方涌来一批黑衣人，为首的人是二皇子唐琸旭，穿着铠甲。站在二皇子斜侧方的，是一名穿着月白锦衫的男子，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刚刚的声音便是他开口喊的。
“好儿子，你是来造反的吗？”恒曦帝笑了起来。面对这一幕，他并不震惊，也不愤怒，反倒像是期待了很久的样子，饶有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