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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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卓也的提议吓了一跳，在卓也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我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摸上她光滑的额头。
“没发烧啊......”
卓也气得牙痒痒，抬起腿就要给我一脚，殊不知我早已习惯了她的套路。
就在她即将踩中我的一瞬间，我迅速岔开腿，躲过了她的蓄力一击，对着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卓也的脸色就这样晴转多云，再由多云转雷阵雨。
她瞪着我，怒声道：“沈新！我跟你说真的！”
“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要去看日出了？”
“我就是想去看日出，你管我啊？”卓也十分霸道地说道。
我看着卓也半晌后，说道：“不管你，你去吧。”
卓也看了我许久，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和我说道：“你也跟我一起的，对吧？”
“我第二天还要上班呢，哪有什么力气去看日出......”
卓也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上什么班？你找到白天的工作啦？”
我厚着脸皮，理所当然地说道：“驻唱啊！”
卓也怒极反笑，骂道：“沈新你臭不要脸！唱歌是晚上，我要你陪我去看日出，又不是看日落！”
“那也是会影响到我的工作状态！你不知道一个晚上不睡觉有多伤嗓子吗？”
说完，我撂下卓也掉头就走。街对面停着一辆共享单车，我准备扫个码直接回去睡大觉。
没走几步，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卓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抿着嘴，双眸中流转着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我深深叹了口气，点起一根烟后无奈地问道：“你怎么不走？”
卓也没有回答我，对着我咧了咧嘴，露出一抹极为凄凉的笑容。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卓也的这副样子，而她就像吃定我了一般，缓缓转过身，走进路灯下被风吹动的七扭八歪的树影里。
......
砰——！
我用力关上车门，看着一下车就蹦蹦跳跳跑向西湖边的卓也，点起了一根烟。
最终我还是和卓也过来西湖看了这临时兴起，荒谬扯淡的日出。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12：53，西湖旁边连个野猫的影子都看不到，更不要说人影了。
我说要先回家睡一觉，等到差不多可以看日出的时间再过来看日出。
卓也不同意，她要立刻前往西湖，占据最佳的地理位置。
但是现在才12：53！谁会吃饱了撑着在这个点过来抢位置？
我倍感苦逼，在这一刻忽然很想跳进西湖来一趟完美的自由泳演绎。
游到对岸就奖励自己一包硬壳黑利群，没游到就奖励自己在西湖这样的知名景区睡一辈子。
舒小南在十七分钟前给我发了消息：“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心头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原来还会有人关心着我回没回家，虽然我觉得舒小南多半只是不想我太晚回去，影响到她和她妈的休息。
我看了一眼渐行渐远，逐渐没入黑幕中的卓也，草草回了一句：“今晚不回来了。”
“翅膀硬了啊？和谁去开房？”没想到舒小南立刻回了一句，后面还跟着一个带有三个问号的小狗表情包。
“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思想看我！哥是去看日出！”
舒小南回了一个省略号，而我也放下手机，追向卓也。
她肯定觉得现在去看日出是一个非常二的行为。
......
我很是没趣地跟在卓也身边。
寂静无比的夜里，耳边清晰回荡着我和卓也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卓也低着头，时不时抬起头仰望头顶的皓月。
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卓也的一系列动作就像是在做法的道士。
三步一抬头，五步一回首，展望过去，窥探天机......
想到这里，我轻笑出声，而我这鬼魅的举动仿佛给卓也吓了一跳。
她近乎呆滞地看了我一眼，很是不耐烦地问道：“你什么臭毛病啊？这样吓人让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我嘀咕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做的最见不得人的事也比你好！你就没干过一件人干的事！”
我又一次佩服起了卓也的语言天赋，如果给卓也一个键盘，我相信全国各地的键盘侠加在一起都没卓也能说。
她如果去参加辩论赛，也没其他辩手什么事了。
......
不知过了多久。
夜晚的凉风让我们都有了一些冷意。
我看了一眼卓也单薄的白衬衫，忽然很想展现一下自己的绅士风度。只是犹豫了片刻，我就脱下了我身上唯一的这件卫衣。
卓也大惊失色，连忙退开两步，惊慌道：“你要干嘛？”
“我就是想把衣服给你......”
卓也愣了愣，或许是感受到我没有任何坏念头，才走回到我身边，吐槽道：
“别人给美女递衣服都会给自己剩一件，那才叫绅士。你丫的给我这个大美女递衣服，自己却赤膊了，这叫流氓！”
我被卓也说的面红耳赤，当即把衣服穿了回去，怒道：“真是狗咬吕洞宾，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卓也没有回答我，只是安静地低下了头。
半晌后，她轻声说道：“沈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嗯”了一声，随后侧过脸看着卓也，不知道她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高一，我作为转校生来到你们班里，跟你坐了同桌。”
“哈哈哈，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是一个寸头假小子呢！”
卓也瞬间变脸，得着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许提！你这混蛋还邀请我跟你去体恤民情，结果是带我去男厕所……”
“谁让你一句话不说，我哪能知道你是个女的……”
卓也哼了一声，一阵并不太久的沉默之后，她缓缓开口说道：“我累了，在这边坐一会吧。”
我们照着石路边上的长凳坐了下去，任由漫天的孤寂和黑暗将我们吞噬。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夜晚会有两个无聊的人，干着这种无聊的事情。
卓也揉搓着双手，抬起头嘟嘴说道：“今晚月色真美。”
我愣住了。
茫然地看着身旁的卓也，但是我只能看到她在月光下白皙圣洁的侧脸。
没等到我回答的她眨了眨眼睛，撇过头看向我：“原来你知道这句话啊……”
我咂了咂嘴，哀怨地道：“我又不是和生活脱轨的乡土村夫……”
卓也轻笑了一声，对着月亮伸出手，“那我还真没想到……不过你别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感叹一下。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认真地看过月亮，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好像触手可及，但真当伸出手抓到的不过是它所呈现的虚无缥缈……”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转过头，静下心去看头顶的明月。
没等我完全进入到情境里去，卓也又一次开口道：“那你知道春天是倒放的秋天吗？”
我想了想，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句话。
“这是谁说的？”
卓也似是努力思考的样子，沉吟片刻后说道：“反正是一个伟人。”
我笑了笑，“那个伟人不会是你吧？”
卓也生气地拍了我一巴掌，骂我没点情商，这么好的环境下说出这么无脑的玩笑话。
我浑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懒得和她计较什么，因为她也曾在我陷入美好幻想时给我“当头一棒”！
没过多久，卓也站起身，示意我再陪她走几步。我走在她身后，晚风把她身上的气味都吹到了我的脸上。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香，而我也莫名其妙的把这种味道和我记忆里林涵身上的味道做了个对比。
这是一种注定没有结果的比较，就好比我拿过去和未来做对比……
卓也双手背在身后，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她等我走上前，和她肩并肩时，认真地问道：“你觉得我们的最后一面会是在什么时候？”
我没来由的有些心烦，卓也今天是怎么回事？
要么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要么就是问一些非常深奥的问题，她难道就不觉得回答这类问题很伤脑细胞吗？
“最后一面？是你要死了还是我要死了？”
卓也很有耐心地看着我，说道：“你真的觉得我们的最后一面会是在生离死别的时候吗？”
“不是……卓爷，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如果有什么难处不要憋着，直接说就好了。”
“我没受刺激，我……”卓也欲言又止。
我平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说出后半句。
片刻后，卓也有些难过地说道：“我要走了。”
“去哪？不看日出了？”
卓也十分无语地看着我，“我是说，我要离开杭州了。”
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用一种难以相信的眼神望着卓也。
“我妈找我了，这是她和我爸离婚后第一次联系我……她在武汉有了新的家庭，也希望我可以去武汉和她一起生活。”
“武汉？……你不是刚从武汉回来？”
卓也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在武汉出差的时候，我们的客户就是我妈新找的男人，他在一次饭局里带了我妈，也就是那天我妈开始希望我去武汉。你知道的，我妈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我有些无法理解地看着卓也，说道：“我知道什么？他们离婚受伤最重的明明是你啊！你想想我用了多久才把你从一个星期说不出一句话的卓也变成了现在舌战群儒的卓也？”
卓也看着我，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事情，眼里一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我可能没有资格要求你留在杭州，毕竟在这里你无亲无故，但是……不是还有我嘛，至少有我这个亲兄弟陪着你。如果你去了武汉，你在那边都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了，这不得憋死你？”
卓也扭过头，看向夜色下寂寥的西湖。
几分钟后，她问我：“沈新，可以给我一根烟吗？我想试试烟是什么味道。”
“不行，吸烟有害健康。”
“那你还抽烟……”
我突然词穷，是啊……明明吸烟有害健康，我却视烟如命！
明明林涵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我却仍然把她留在我心里最深处的位置。
到底是傻，还是在犯贱？到底是生活病态的扭曲，还是我不愿面对现实选择一味的逃避？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卓也看着我，轻声说道。
“什么话？”
“爱能跨越山海，征服一切。”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这个运气体会这句话的真谛，被所谓的爱弄的遍体鳞伤，也用两年半的黑暗填补进我人生的轨迹，但我依旧对这句话坚信不疑。
爱能跨越山海，征服一切。
卓也哭了，她哽咽着对我说道：“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我十分真挚地回答道。
卓也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许久后破涕为笑，一个劲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她虽然是在笑，我听到的却是一种比悲伤更悲伤的情绪。
看来她是真的要去武汉了，而我只能乐观的去面对这个事实，杭州到武汉不过是几百公里的距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