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又遇如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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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有风，那女子忽地抄左手一巴掌朝面拍来。风声簌簌，颜小皙下意识抬臂，两指竖立合成剑指，冲她下肘劈去，将她的玉肘牢牢扣住在头顶上方。她用力向下压，颜小皙使劲向上抬，于是俩人瞪眼僵持着。
仔细看女子一眼，倒生的细眉细眼、尖颚薄唇，眉宇间自有一股尖酸刻薄之气。见她面容如此熟悉，又见她着如意结青衣，颜小皙便想到是那天辱骂殷重火又被陆寻歌修理教做人的讨厌女人。
那女子见左手被扣住，忙将右手翻旋，腕转八瓣花，掌中飘出两根青色丝带，掌腕袖口处躺着一个翠绿如意结。两根青色丝带如同两条灵活的青蛇来势汹汹朝颜小皙缠来。
颜小皙快速放开束缚她的剑指，收脚侧身，青色丝带从旁边擦过，右手趁机合起剑指点向她的腰间，她被内力点到身形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眼看她就要摔倒，颜小皙横眼，漠然的看向那个一直在那女子身后摇着扇子看戏的男子。
那男子朝颜小皙戏谑的勾唇一笑，收扇抬起右手将女子接住，不至于让她一直后退倒下。
那女子站定后，面色微红的朝他谢语，后又双手交叉抱起拦在腰前，没好气瞥了一眼颜小皙。
“哟，我当是谁那么不长眼睛敢撞秋凤阁大名鼎鼎的慕容少主，原来是死皮赖脸跟在白鹤神君身边的臭屁虫。”
颜小皙心里冷不防惊讶，“秋凤阁？”
秋凤阁的小子目光炯炯的在颜小皙身上来回打量，忽地朗声一笑：“你是白鹤神君的小徒弟？”
“徒弟？！我是他大哥！”
颜小皙嫌恶地冲他吐了吐舌头，不打算回话。不是因为言语冲突，是因为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实在算不得友善。
没想到秋凤阁竟然这么快就赶来了么？铁指环还挂在脖子上，更不能在客栈呆了。
颜小皙皱眉，不跟这两神经病斗嘴了。
提脚想绕过他们出去，那女子却伸手搭在门框上，将她拦住。
颜小皙幽幽瞥了她一眼，“你拦不住我。”
那女子见颜小皙没有跟她斗嘴，笑得更欢，“怎么不见陆少侠？难不成被扔掉了？”
颜小皙并不理会，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
她依旧不依不饶，“也难怪，陆少侠现在是武林新秀，半个身都踏进朔月盟了。只要下次新剑会守擂成功，再打败上届武林盟主，他可就是新一代的盟主了，怎么会管你这个替殷魔头说话的蝼蚁？”
颜小皙身体微颤，紧紧皱眉，用目光刮着她，她却不肯放手。
“殷魔头率夜未央在武林掀起腥风血雨、作恶多端，江湖中谁人不晓。他一手调教的小魔头，在临墨峰可是震惊武林呐，听说九命血狐在临墨峰做了什么吗？哼哼，叛变夜未央，杀了一个山头的几百号人呢，男女老少全不放过，还放火烧山，尸体残骸填满了号称天险的诛魔涧，啧啧，可怜那几百冤魂……”
颜小皙忽地打断她。“或许，他们都是被逼的……”
“笑话！”她靠近颜小皙，不屑幽冷道：“有的人，就算是被逼，也改变不了曾经双手淋漓、血染江湖的事实。冤魂就是缠绕在他身上，夜夜哭嚎，化作梦魇挥之不去。不管做多少善事都洗不掉那一身沁入骨髓的血腥气。殷魔头和血狐狸该庆幸早早就死在临墨峰，否则要是苟延残喘活下来，谁知道会不会活得十分痛苦呢？”
说到软肋，颜小皙觉得眼角酸涩，不愿与她争执，发力将她的手打掉，负气踏步出去。
脚步停顿，颜小皙诧异回头，发现手肘被青色丝带缠住。怒目回视她，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男子终于命令似的发音。
“净桐，让她走。”
“慕容少主，这……”叫净桐的女子有些不甘的望着他。男子走近她，两指挑动她耳间的细发，引得她一阵酥痒，男子笑道：“我的话你还不听么？”
净桐低头轻应，又转头恶狠狠的看向颜小皙：“既然慕容少主都替你开口了，姑奶奶就饶你一条狗命。”说罢正欲放掉青丝带，颜小皙却忽地反手缠绕抓住，右手翻转，袖中的匕首“叮”的一声，只听布帛“撕喇”声，那两条飞舞的“青蛇”被快速割成几段。
“你！”
净桐赶紧挥手收回，但为时太晚，气得咬牙切齿。
颜小皙将匕首收回，毫不在意望了她一眼，嫌弃的抖掉臂上的碎青布，头也不回转身，大踏步离去。
“净桐，怎可与无知鼠辈缠斗，还不快过来！”
一个冷冷的女音传过耳际。
“又让慕容少主看了如意门的笑话。”声音又充满了呵斥责备之意。
颜小皙顿了顿脚步，微转身抬眼望去，为首那个冷若冰霜的绿衣女子，坐于一桌主位，不紧不慢的睨着净桐。
颜小皙暗暗催动内力偷听。
“坏事的人处理掉了么？”
“回师父，徒儿和慕容少主将他困在冰库里了。”
如意门的人果然都是冻得跟块冰棒似的，不知又在搞什么鬼。不关她事，不甚在意，颜小皙抬脚，转身离开中厅。
刚一到前厅，面前又跑来一个人。
“嘿哟我的大姑娘大女侠，你可把小的急坏了。前厅和楼上翻了个遍都找不到您。”车夫汗涔涔的迎来。
颜小皙挥目而视，忽地一笑：“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被人绑架。”
撩袍一挥，潇洒地大跨步往门外走。
“哎哎哎，姑娘你不住宿？”车夫赶着跟过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个客栈怎么看都不舒服，老子就是住鸟窝也不住这个刮油放血的金丝笼。”颜小皙望向门外天地，两手靠后，十指交叉，豪气地踏出前厅门。
天外夜色岑寂，月明星稀。
即使外边黑夜无尽，依旧步伐不改。车夫急冲冲赶上来，“大女侠你别走这么快啊！”
颜小皙不理他的话，继续走。
“大女侠！快停步啊。”
哼，她不听不听就不听，继续走。
“大姑娘！这方圆十里就只有一个梧桐客栈啊！”
“啥？！”颜小皙六亲不认的步伐一滞，脑袋“轰”的一声如遭雷击。
“大爷的，你不早说！”颜小皙立马回步跑。
“女侠不是说过就算是住鸟窝，也不会住那客栈吗？”耿直的车夫有些疑惑。
颜小皙嘴角抽搐，尴尬拍了拍额头。
果然强行耍帅耍过头会遭雷劈啊。
“咳咳，今晚也没个歇息的地方，你就住客栈吧，本大爷找棵树去。”
“姑娘，只要住前厅就可以了，何必委屈自己。不过不要跑后厅就行。”车夫提醒。
颜小皙一阵疑惑：“为啥子不能跑后厅？”
“今天私下里听后厅小二说的。”车夫压低声音，怯懦道：“有一个黑衣人闯进来想刺杀秋凤阁慕容少主，行踪败露被关在冰库了。”
颜小皙皱眉，疑惑：“不太可能……”
“什么不太可能？”车夫问道。
颜小皙挥了挥衣袖，准备运用轻功，望向车夫。“明天你自己回倚星楼，我就此告辞了。”
说罢，全然不顾车夫的叫喊，跳上树枝，借力飞走。
颜小皙想着，如果黑衣人真是刺杀慕容小子，也不会在这炎炎夏夜被关在冰库里凉爽。况且，客栈夏日取冰次数多，关冰库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吧？
秋凤阁的小子肯定还有另一番打算。
且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秋凤阁还要与顾家堡联姻，到那时还要求助天机堂。没有钱买情报。再不拿点消息来换，就更难得到临墨峰血案的消息了。
……
颜小皙踏上檐角，赶至后厅。凝眉看着下面的景象。
旋身跃下来，快速挥臂拦住一个小二，袖间的匕首“嚓”的一声滑出，抵在他的颈侧。
“老实回答，冰库在哪？”
小二被吓得颤颤巍巍。“左……左手边直走，然后右拐……看到一个……一个石门……就是……冰……”
不等他说完反应过来，颜小皙迅速把他打昏。跃上屋檐，继续飞蹿。
按照小二的说法走，已看到石门。只是，在檐角上，看到底下的守卫有些松懈。
心下有些怀疑，随手折下一根树枝趁他们不注意往别处扔去。
“谁？！”他们似是注意到了动静。
“去那边看看。”
颜小皙跳下来，拍拍手开了门进入冰库。
“哇，好多吃的！”
颜小皙看着冰库柜台的冰水果和冰饮品。顿时眼冒金光。
胡乱抓起一块西瓜嚼起来，一股清凉沁入心脾。
耳边好像传来了低沉的闷哼。一股不安感由脚底麻麻的蹿出，毛孔紧缩。
“这不会就是黑衣人？”颜小皙悄悄嚼着西瓜红肉，小心翼翼走近。
……
此时，梧桐客栈角楼边。窗台大敞，夜风微凉，一个男子临风而立。
他捏着一个青瓷茶杯，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向窗外夜色。
一个女子气冲冲的跑上角楼，待见他后才不满嘟囔：“慕容少主今天为何要替那个野丫头说话。”
那男子并未转身，只是朗逸笑道：“净桐真是不懂事。我不拦着，你就要出丑了。”
净桐极是不甘：“少主未免太高看她了，就她这种小货色，只要你不拦着，我一定能打赢，给她点教训。”
“呵，打赢她？”男子这才转身，挑眉勾唇，“你可真是自信呢，那丫头自始自终，都只是用一只手呢。虽然武功不高，但对付你，绰绰有余。”
“我……关键她前几日还在蒲花洲交界客栈羞辱我。”净桐仍是不服气。
“我打不过，难道我们堂堂慕容少主也打不过？”
男子转了转指间的茶杯，神色微冷。
“在当今武林后辈之中，她的武功最多处在中等，但路数却和白鹤神君有些莫名的相似。看来，这个小姑娘对他很重要。如今，我想我还没必要跟白鹤神君陆寻歌过不去。”
净桐还是不满：“难道堂堂秋凤阁少阁主，还会怕一个新剑会的小擂主？要过两届新剑会，再打败上届武林盟主，是何等困难，他不过二十出头，又怎能有如此能耐？”
“正是如此，我才更担心。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能在新剑会拔得头筹。更可怕的是，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哪边的人。他的江湖路，还不可限量。”
男子紧捏茶杯，眸色深沉。
“就算陆寻歌再厉害，那个野丫头不也被他抛了？有什么可怕的？”
慕容少主嗤笑，“陆寻歌无拘无束，行事向来洒脱，这也的确是他能干出的事。不过……”他转身望向天边冷月，悠悠吐气。
“黎庄主此次可跟我有笔大买卖呢。促成黎大小姐和陆寻歌的好事是第一步，可陆寻歌此时却突然杳无音信，真是棘手呢。”他笑得媚然，“说不定，这个不出名的小丫头是一个很好的饵料。”
“那要不要我派人去抓她回来？”净桐兴奋叫道。
“不必。”慕容少主拦住她，“她很敏锐，不管是劫持还是跟踪，都不是绝佳的办法，相反容易激怒人家。”他转身，背对月光，脸上蒙着一片阴影。
“陆寻歌神秘，她亦然。在未弄清楚他们来历之前，不可轻举妄动。更何况，我还未完成劫持小侯爷的任务，实在没心思管无名小卒。”
净桐有些不甘，但还是闷声应下。
“呵呵，茶凉了。”
慕容少主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未曾看她一眼便踏步下楼。
净桐偷偷跑到桌前，娇羞含笑，欲拿起他刚刚喝茶的茶杯，茶杯却“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少主！你可恶！”
角楼里，充斥着净桐的疯叫。一会儿，她警惕的望了望四周，拍了拍心口，才默默安静下来。
……
黑夜里，山洞中飘摇着几束橘红火光。
颜小皙默默窝在一边，揉着额角的淤青，看着柴火堆前的人烤着火，愤愤不平。
“真是好人不长命啊，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打我。”
那人打了个喷嚏，又靠近了火堆，依旧用冷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自作孽，不可活。”
“你！”
颜小皙咬牙切齿，忽的站起来气冲冲走过去，“东方奕你个死小子！我救了你，你叫声大哥会掉块肉吗？！”
东方奕懒得抬眼看她，只顾着烤火，悠悠然把衣服靠近火堆烤干。
“怎么叫还要我再教一次？”
“你！”颜小皙气得心肺堵塞。憋着一口气回到原来的地方窝着，肚子里一股火气。
回忆起刚刚的事，真是气死人了！
……
“这不会就是黑衣人？”颜小皙悄悄嚼着西瓜红肉，小心翼翼走近。
果然见黑衣人瑟瑟发抖的缩在一个角落里。
“奇怪啊，我觉得这么凉爽，他怎么一副受刑的样子？”心里一阵疑惑，又咬了口瓜肉，走近黑衣人。
黑衣人蒙着黑面巾，双手相擦，还时不时将手伸进蒙面巾里呵气，以求得一丝温暖。颜小皙疑心更重，走近黑衣人，咬了口西瓜肉，戳了戳此人的肩头：“喂，这位大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