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谆谆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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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贯反问道:“张公公,这道谕旨是合民心、顺民意的大好事,刚刚发下,我正准备发往三科六部,请官员们讨论后,马上实施呢,如何又要收回?”
张鲸不假思索地说:“皇上命收回谕旨,首辅不必多问。”
内阁官员们一听,脸都变了颜色,知情况有变,便一齐问道:“革除弊政,乃国家大事,怎能随便变卦,视同儿戏?公公不必着急,不把事情说明,我等是不会把谕旨交给你的!”
张鲸面露难色,打了个沉,拱拱手说:“诸位大人,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大家不要与我为难。”
新晋升的内阁大学士沈鲤、朱赓厉声说道:“不是我等有意与公公为难,只是废除矿税事关江山社稷大事,皇上怎能夕令朝改,如此下去,皇上在朝中百官和百姓心中还有什么信义?”
沈一贯怕二位阁臣的不敬之辞惹恼了张鲸,对自己不利,忙制止了沈、朱二人,用缓和的口气问道:“张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说,我等心里也明白。”
张鲸看拗不过众人,便把皇上一觉醒来,顿觉病情大见好转,继而懊悔签发了这道圣旨,风风火火地让他带人来追回谕旨的事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
最后,用哀求的口气说:“首辅一定要交给我,不然我没法交差。皇上一旦怪罪下来,只怕我性命难保。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说,皇上如果执意将谕旨收回,诸位大人执意不交,皇上再下一道谕旨,那么,这道谕旨不是自然废除了吗?大人们如此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沈一贯本是个耳根软、没有主意的人,听张鲸的话有几分道理,就要将谕旨还给他。
沈鲤、朱赓见状忙拦住他:“首辅大人,废除矿税、起用旧官,乃众望所归的好事,还望大人思量。”
沈一贯把手一摊:“我们不交,皇上能甘休吗?”说完,从大堂的案几上取出谕旨交给了张鲸。
正当万历皇帝手持利刃要杀王义,被众人拦住之时,张鲸和众太监已气喘吁吁地将谕旨取回。万历皇帝接过来看了看,三、两下将谕旨撕得粉碎。
王义见状,忙退了出来。他心中气愤,直奔文渊阁。
沈一贯问道:“王公公此来,又有何贵干?”
王义气得呼哧呼哧地问道:“沈大人,你身为首辅,怎么如此糊涂?皇上昨晚下的谕旨,正是革除弊政的尚方宝剑,颁布下去,定能拯百姓于水火。你怎么如此轻率地交给张鲸呢?”
“王公公,你这可是冤枉老夫了!我几经坚持,怎奈张鲸坚持要收,我也是
没有办法……”沈一贯心虚地解释。
王义藐视地看他一眼说:“呸!别人推托尚能相信,你再稍微坚持一下,颁布谕旨后,矿监税使就废除了。身为首辅,却如此稀泥软蛋,还配当首辅,还配当个人吗?”说完,又吐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
王义这顿痛快淋漓的臭骂,把沈一贯气得说不出话来。
“该!活该!你这个老奸巨猾、讨好卖乖的东西!你只知讨好皇上,却不顾百姓死活!”内阁官员在心中骂道。
这天,赵南星正在给学生上课,真定知县派人给他捎来一封快信。信是魏允贞写来的。信上说,他因坚持抵制矿税,惹恼了皇上和内阁,他便决定辞职。谁知皇上竟久久不肯诏准,几经周折,才批下来,他刚办完手续,因身体不适,不便到高邑,恳请南星带广微进京一聚。
南星接到老友的信之后,丝毫没有迟延,便带着广微进京。
同魏允贞一见面,赵南星的心里猛地一悸:魏允贞脸色枯黄,面容憔悴,一副病态。“允贞兄,你怎么啦?”
“嗨,别提了——”接着,他便把抵制矿监税使的事上疏皇上,揭露太监孙朝等人的滔天罪行。皇上竟偏袒太监,把他狠狠批了一通。受了窝囊气之后,他执意要辞职。而皇上竟对此事采取了“推”和“拖”的策略,久久不肯批准的事原原本本说了—遍。
南星边听边点头,说:“是啊,激流勇退,以退为进,确也不失为一条后路。你看看,现在朝中奸佞之辈横行,耿介正直之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如果同他们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好,辞职回乡也好啊。”
允贞说:“我也这么想。况且,家中老父已经90高龄,我一生四处飘泊,没有时间陪伴他老人家。你看,我也6 4岁了,怎能还贪恋官位,久久不归田园呢?”
说完,允贞长叹一声:“想当年,刚刚中进士时,怀着冲天的雄心壮志,幻想着有朝一日登上官位后为国出力,为民造福。谁知说说容易,敢起来是多么艰难啊。好歹我在任上,也千方百计为百姓做了点好事,就是明天告别人世,也算问心无愧了!”
南星深有同感,慨叹地说:“还是宪成那句话说得好:‘官辇毂,志不在君父,官封疆,志不在民生,居水边林下,志不在世道,君子无取焉’这话说得多
么精辟,多有水平啊。你我在官位一天,就要尽力为百姓说话,也算尽了一点微薄之力。唉,只是壮志未酬身先退,常使英雄恨满腔啊!”
魏允贞见南星有些伤感,便宽慰说:“为弟不要伤感。天下之大,乾坤之重,
非你我所能左右。在任时,反正咱们也凭着良心,为百姓、为正直官吏们做了不少好事,纵然是盖棺论定,也能瞑目了。”
“兄长如此说倒也是。兄长做官,在山西一带名声极佳。我听说前些日子,几千名山西军民到皇宫前请愿,要求皇上慰留兄长。说不定哪天皇上明白过来,会再次召您进京呢!”
魏允贞态度坚决地说:“既然我已决定重归田园,对官场就再投有丝毫的留恋。只是对我儿广微的事,我有些放心不下。请你进京,就是想把广微的终生托付于你,请你多加看顾。我已年过花甲,身体衰弱,说不定哪天就告别人世了,心中实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