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家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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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城的官府为了方便管理，除了城中心之外，特意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做了划分。
北城区因为出北门后离齐国国都临淄较近，往来的贵族、富豪也较多。因此乃是富贵聚集之地。
东城区因为有大量海运贸易和渔家从此门入城交易而显得热闹非凡。与南城区一样是百姓集中之所。
而西城区却是因为连年战乱流亡和逃至即墨的人皆从此门而入，因而形成了大量流民聚集。
秦瑞找到城西“云来客栈”时已是申时一刻。
这里的街道有些脏乱，枯枝败叶随处可见。甚至还有一些干草和损坏的推车也随意堆在角落，街道两旁虽也有一些摊贩和商铺却是大多关门，一副破败之像。
秦瑞皱了皱眉，发现这里除了百姓之外，还有不少乞丐或坐或躺，三三两两的无精打采。间或还有些人见到秦瑞也是眼神不善。
按着老者的指示，秦瑞从“云来客栈”背后的小巷而入，却发现这里极为偏僻，小巷内不仅无人，就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走了几步，又见一座宅子颇为奇特，这宅子两开门，门上插有一杆黄色小旗子，旗上却无一字。此时才不过申时却大门紧锁，似乎空无一人。从门缝望去，里边有一些桌椅。然而桌子上既无茶具也无其它物件。不知这是个什么去处。
秦瑞随意看了看，继续前行。心里却是想到：“这沈家父女为何要将这酒肆开在这般地方？若是开在城中心岂非生意更好？哪怕是开在东市也好过此处呀!”心中思量脚下却是不停。
不一会便看见了先前老者所说的“巨大的樟树”。其实这颗樟树也并非遮天蔽日般巨大无比，只是这树高达数丈，枝叶繁茂。且看这树年轮，分明已有百年不止，是一颗老树。秦瑞想着这样的树在后世可不多见，在后世休说能存活千年，即使活了百年的老树也是必然要被政府保护起来的！
眼光瞥处，早已看见在老樟树右侧有几间房屋，其中右首第一家便是“沈家酒肆”！这“沈家酒肆”此时正开着门，一名女子正在低首看着一本竹册子。
秦瑞走进一看，这酒肆却也不大，分里外两间屋子，用布隔开。木制的柜台后面有一排酒架，放着一些酒和酒具。地上则是整整齐齐的一排酒坛子，酒坛之上的红纸标注清楚：“清酒、谷酒、事酒、果酒、桂花酿、菊花酿、桃花酿---”
另一边的地上正趴着一只大黄狗，本来正在打盹，此时却是紧盯着秦瑞也不叫唤一声。秦瑞顿时有一些心里发毛--“
客人是要买酒吗？”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秦瑞闻声望去，原来是那女子见有人进入店里，便开口询问。
秦瑞此时方才瞧得清楚：这女子生就一张鹅蛋脸，大大的眼睛，微微翘起的红唇配上略有一些尖的下巴，真是天生的美人！只是她还稍显青涩，显然年龄不大。
“哦，可是沈娇小姐？”秦瑞赶忙抱拳施礼。
沈娇显然一愣，“你认得我？”沈娇眼神中显露出疑惑的神色。
秦瑞见果然是沈娇，不禁微微一笑道：“哈哈，小可“秦瑞”。有幸曾经路过葛家庄的沈家酒铺，得见沈节叔，并且品尝了沈姑娘酿造的美酒，当真是不同凡响啊！”
“在下想品尝一下这桃花酒和桂花酒、菊花酒等，不知可否？”秦瑞想着还是应该都尝一遍，才好最终确定这沈娇酿酒的技术到底如何？
沈娇看了一眼秦瑞，笑吟吟的拿出擦拭干净的酒具，给秦瑞斟了一斛桃花酒，一边递给秦瑞一边轻声道：“秦公子请--”
秦瑞照例先是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地桃花香。再浅浅地品了一小口，只觉酒香混合着花香，真是相得益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一口喝干。略微凑近沈娇说到：“这花酒真是妙不可言啊！”
沈娇闻言小脸一红，微微低首轻声道：“秦大哥谬赞了，小女子只是爱好此术罢了。”
“沈姑娘，在下之前已经尝过了那桃花酒，想再品尝一下菊花酒。”
突然，那只大黄狗“汪、汪--”猛地吼叫了两声，朝着秦瑞呲牙咧嘴！似乎很不满意秦瑞靠近沈娇。两只狗眼凶狠地盯着秦瑞。
秦瑞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一激灵差点把斛都掉地上了--
回头看了这只护主心切的大狗一眼，秦瑞只得悻悻地把身子往回缩了缩。顺便夹紧双腿……
却又道：“多谢沈姑娘了，我想尝尝那菊花酒。”
秦瑞这么说也是思量过的，这桃花和桂花相比于菊花，花的香气稍稍浓郁一些，因此即使在后世也常有人用作酿酒。但这菊花香气稍淡，用来酿酒常会被酒香盖住，所以在“花酒”之中，菊花酒的酿造更难。也就更考验技术。
沈娇心知今日遇见了懂酒之人，不禁又多看了秦瑞一眼，妙目流转，又给秦瑞斟满了一斛菊花酒。
秦瑞看了一眼，只见酒色微微泛黄，有点像浅色的琥珀，又闻了闻酒，却是发现这次闻不到一点花香，眉头微皱，又是品了一口，忽觉这嘴唇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这才低头一瞧，原来这斛中有一小片花瓣，正漂浮在酒中打着旋。
而这一口菊花酒入喉，不仅仅是花香缭绕，而且入口甘甜柔滑，极是舒爽！
此时秦瑞是真正觉得这沈娇的酿酒本领算得上是“当世一绝”！如果能将这酒卖到各国，甚至是卖于各国王侯贵族，那，岂不是赚翻了？！
念及此处，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正了正形，开口道：“沈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姑娘。”
沈娇见秦瑞突然变得一本正经又如此严肃，还以为是这菊花酒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赶紧也正色问道：“怎么？是这酒有问题吗？”
心里却是想着不应该呀，每一坛酒在酿造之时都是自己亲自把关，酿造完成之后也是自己亲口尝过之后才封口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哦，这倒不是。姑娘这酒让人意犹未尽，恨不得浮它一大白，一醉方休才好！”秦瑞知道是沈娇误会了，又恢复了笑容。
“哦，那就好。公子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沈娇一听不是酒的问题顿时放下心来。
“沈姑娘如此佳酿，可谓一绝。却为何开在这偏僻之处？我见此处人烟稀少且乞丐等居多，不似那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姑娘若是开在城中繁华之地，岂非更好？”
其实秦瑞感觉这么简单的问题沈娇和她父亲沈望不应该会没有想到。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沈娇闻言低了低首，似有些犹豫不决。半响又低声道：“公子可是要买酒？我见公子也是懂酒之人，若是觉得我家的酒不错，不妨多买一些，我可以算公子便宜些--”
秦瑞见这沈娇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禁沉默了一下，想到可能是自己有些唐突了，对方和自己初次见面，并不相熟。有些情况不便告知也是正常。
想了想又说：“沈姑娘，在下并非这齐国人，此次游历天下，倒是想做一门营生。也不至于整日游手好闲，似那纨绔子弟一般。”
岂料沈娇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秦瑞。
秦瑞见此，也不知她心中是何想法，只得又道：“我见沈姑娘这酒不错，如果能开遍这天下各大城市，就凭这世间爱酒之人如此之多，还愁没有生意吗？何况我一路行来，未见有哪家的酒肆卖的酒比你家更好，这上等佳酿若是喝的人多了，口口相传，将来卖到王侯将相府中也未尝不可呀！”
沈娇脸上勉强笑了一笑，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本是小本经营，这酒的原料皆是我那叔父一人采集，我父亲每隔三日便要往来运输，若是铺子开的多了，哪里来这么多的人手？而这两家铺子所需的物件，如酒坛、器具、运输用的推车等等再加上酒的成本已经是让我家倾尽所有。哪里还有余钱？”
轻轻叹了口气，沈娇又开口说：“至于说为何要将酒铺开在此处，那也是无奈之举。那城中心的铺子寸土寸金，极其昂贵。我们又是外来之人，没有什么背景也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因此根本买不起那里的铺子。至于此处，虽然偏僻难寻，却也有它的好处。”
“好处？有什么好处？”秦瑞挠挠脑袋实在想不出这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的地方有啥好处？
沈娇美目瞟了秦瑞一眼，悠悠然道：“秦公子方才过来时，可是看见有一处屋子上插了一面黄色的旗子？”
秦瑞听这一问，顿时想起来之前一路走来时倒确实看见过那间屋子，他还记得那旗子上空无一字。于是回道：“嗯，我确实看见那个屋子，只是奇怪，那屋子里并没有人，我从门缝中瞧见似乎有几张桌子，桌子上也没什么东西。大白天的把门锁的紧紧的。那屋子门口插了一面旗子，却也没字。也不知那是个什么去处？”
“那是个赌庄，每日亥时开门，至寅时一到即刻关闭。所以你刚才见不到任何人和东西。但是他们每日白天会向我们预定当天需要的酒。还有，那个“云来客栈”也是订的我家的酒。对我们父女来说，这可都是即稳定又赚钱的大生意呢。”沈娇也并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瑞。
秦瑞听完，略一沉思，想起后世的经营模式，眼睛一亮。看着沈娇说到：“沈姑娘，这做生意嘛，哪有嫌赚钱多的道理？如果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开个商行，这资金嘛，我可以投资，而有了钱自然可以招募人手。因此，这钱和人沈姑娘不必担心。有沈姑娘这酿酒的技术并亲自把关，这酒也不怕卖不出去，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沈姑娘说是吧？”
“投资？我与公子非亲非故，公子为何却想要帮我们？公子想要什么？”沈娇对秦瑞的话是听明白了，可是并没有一丝丝兴奋和高兴，反而是异常冷静地看着秦瑞。仿佛看着“狼外婆”一样--
秦瑞看出了沈娇眼中警惕的神色，晒然一笑，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又向沈娇要了一斛酒，一边品尝一边慢慢说到：“沈姑娘无需担心，秦某人自然不会无故相助你们，若真是如此估计你也不敢接受。我本也想找一门营生，只是原先也未打定主意做什么才好。及至品尝了沈姑娘酿制的酒之后，才觉得这酒大有可为！我想将这酒卖至各国，将生意做大。但是我本人既不懂酿酒也不可能守在一城一地。因此，我的想法是由我出钱，由你叔父负责采集原料，由沈姑娘你负责酿酒和监督并由你父女二人负责管理。至于这利润，我与你家五五分成，如何？”
沈娇尚未回答，却忽听那大黄狗又“汪汪汪--”地吠了起来。
秦瑞眉头一皱，转身望去，却见门口正有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脚踏进了店里。那人见了大黄狗也不害怕，倒是对着大黄狗微微一笑，那狗却是立起身子，摇晃着尾巴显得极为亲昵。
此时只听得沈娇对着那人唤了一声：“父亲，您回来啦？”
秦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此人便是沈娇的父亲：沈望。
沈望却是彷佛没有听见女儿的招呼一般，直直地看着秦瑞，一双浓眉大眼将秦瑞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问道：“这位是---”听着像是在问他女儿，双眼却依然看着秦瑞。
秦瑞连忙向着沈望施了一礼，又将如何遇到沈节，如何寻到此处一一说了一遍。
这时，沈娇却是开口将秦瑞想要与他们家联合做这酒的生意之事向他父亲说了说。
“哦，原来如此。秦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心却不小啊？呵呵--”沈望听完点了点头，却是不置可否。
“沈伯，小子是真心诚意想要与你们合作。俗话说：“合作共赢”嘛，你们开这酒铺资金并不充裕，守着这一个小小的铺子恐怕难以做大。何不大家合作一起赚钱呢？”秦瑞认真地对沈望说到。
“合作共赢？这个词倒是新鲜！秦小兄弟请到里屋来说话吧。”说着，沈望向秦瑞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秦瑞进里屋。又看了看天，对沈娇说到：“今日看这天色也差不多了，便稍早些关门吧”说完便和秦瑞一前一后进了里屋。
“好，父亲”沈娇应了一声便去搬那门板准备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