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猫还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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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上，一袭白衣的蓁蓁站在一株老松下，指点着两个小太监挖前年自酿的红枣酒，听到杵臼此言，心中蓦然浮上一事，不由笑道：“九兄，是什么风筝？你要先告诉我，我才好去瞧。”
天气并不热，可是大步流星走来的杵臼，却自以为潇洒地把蚕丝扇“噗噗”扇个不停：“三年过去，你的眼力劲不会没长进吧？我扎只老虎风筝非说是猫！说起来，我真是郁闷，好歹你也是见过兽园内老虎的公女，虎猫不分，传出去谁敢娶你？”
这不是颠倒黑白么？蓁蓁心内暗暗哼了一声。
三年前，九兄是亲自动手做了一只风筝，说是送她的礼物，要给她一个巨大惊喜。
果然是惊喜，一只温顺的小猫风筝，除了尾巴太粗这点瑕疵外，倒是十分完美。
然而可恶的九兄却说这是只老虎风筝，逼着她承认。
怕他伤心，她只得违心顺着他。真真让人哭笑不得。
如今却倒打一耙，简直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蓁蓁的目光在蚕丝扇上一转，心内瞬间有了主意。
她转首对朵儿道：“你且在这儿瞧着点，一会儿挖出来，玉凤院留下两坛，晴儿带人给母亲送两坛，归儿给卫姬送两坛，前几日父君赏的干枣，分一半给曹姬。”
安排好一切，她方带了鱼儿步下山来。
活泼泼站在杵臼面前，她一把夺过他的蚕丝扇，翻来覆去瞅了片刻，抚着上面几朵鲜艳的红梅道：“九兄，这把蚕丝扇扇面不错，”眼角余光扫过洋洋自得的杵臼，细眉一挑，“茉莉花清雅脱俗，甚得我心。”
杵臼的眉头陡然蹙起，气恼地望着她，她却讶异“哟”了一声，把扇面故意放到眼前细看，盯着那一行黑字惊道：“梅花香自苦寒来！九兄，这……是梅花呀？怎得瞧着像茉莉花？！”
“你……你……简直是指鹿为马，不可理喻！”
杵臼气急，一把夺过蚕丝扇，冷冷瞪了她一眼，闷头大步向外走去。
拽住杵臼的衣袖，蓁蓁随在他身后，一面走，一面偷偷斜睨着他道：“九兄，别生气嘛！蓁儿的本事还不是跟九兄学的？！”
“跟我学的？！”他余怒未消，回身在蓁蓁额头弹了个爆栗子，犹自半嗔半恼道，“我可从未将梅花认作茉莉花儿。”
“那是那是。都是蓁儿的错。九兄想呀，蓁儿既然能将老虎能认作猫，梅花认作茉莉花……那也是……不在话下嘛！”
蓁蓁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只是杵臼的脸并未因此放晴，反而变黑了。
他一甩长袖，拂开蓁蓁的手，转身向怡心湖而去：“长本事了，敢暗地里骂我，哼！”
面上如此恼怒，他的眼角，却悄然浮上一丝笑意，蓁蓁敏锐地觉察到了，在他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翻了个白眼。
怡心园处在后宫东南面，园正中有个碧水清清的大湖，名怡心湖，玉凤堂内之水亦引自怡心湖。湖边遍植柳树，因年代久远，棵棵似古树，粗壮需几人环抱。微风吹过，长长的柳枝轻拂湖水，别有一番韵味。
怡心湖周围有梅园、牡丹园、月季园、竹园。此时梅园与牡丹园均花期已过，唯有月季园姹紫嫣红，景色宜人，令人赏心悦目。
在月季园与怡心湖中间的一处空地上，六七个小太监举着一个大风筝，另有一个高壮的侍从独自站在一侧，怀抱一只圆滚滚的褚黄色猫儿，他们的目光，均遥遥望着出现在湖边的兄妹两人身上。
“狐成。”杵臼唤了一声。
狐成应了一声，怀里抱着只猫儿，迎向他们兄妹。
“见过十三公女。”
那狐成抱着猫儿，又要行礼，又担心猫儿跌落，眼见的额上急出一层细密汗珠，最终也只是两手举着猫儿在胸际象征性拱了拱。
猫儿是只赭黄色的，慵慵懒懒，眼睛半闭半睁，好似困极，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甚上心的样儿。
“狐成，这猫儿从哪得的？瞧着可爱得紧。”蓁蓁伸手在猫儿头顶轻抚，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忍不住又抚了一下。
“是……九公子——”
狐成吞吞吐吐地尚未说完，便被杵臼理直气壮地打断了：“猫儿是我从外边买的，专门送你的礼物。”
“呃，谢谢九兄咯！”蓁蓁闻言，喜出望外，急不可耐地接过猫儿，揽到自己的臂弯里。
谁知那猫儿认生，本来半眯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直起身子做跃扑状，稚嫩的嗓音低低吼了两声，显然是怒了。
小家伙可爱的样子却更让蓁蓁爱不释手，低首笑嘻嘻道：“哟，小猫儿，知道认生呢。”
“狐成，那边放风筝，你去瞧着点，莫出什么差错。”杵臼打发走狐成，目光微转，落在鱼儿身上，“你也去帮把手。”
鱼儿一怔：那么多人，用得着自己吗？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见蓁蓁只管逗弄猫儿，并未阻止，便应道：“是，九公子。”
风筝顺着风，飘飘摇摇飞起来，离地虽只有十来丈，杵臼却看得清楚，是只惟妙惟肖的老虎风筝。那老虎向一侧望着，竟像在空中漫步一样，效果十分逼真。他唇角浮上一缕笑意，头不由仰得更高了些：哼哼，偷偷苦练三年画虎，终于扬眉吐气了。
“哟，九兄画艺精进呀！”安抚好小猫儿，蓁蓁抬首便被空中的老虎惊到，由衷地赞叹不已，“简直是栩栩如生。”
杵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赞誉，仿佛早知道这结果一般。脸上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蓁儿，你怀中的这只猫儿，与空中那只可像？”
望着空中的老虎，蓁蓁随口道：“有点相像而已，但总归不是一类。”
“其实，这只乳虎可不是什么猫儿。”见蓁蓁不以为然，杵臼一本正经道，“猫虎虽相像，你却不能混淆。
“啊？！”蓁蓁皱了皱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瞧着这猫儿古怪得很，耳朵圆，头顶有王字，以为是游方人说的虎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