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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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下了一个多时辰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晴，天空竟然现出一条如桥彩虹。太阳最后一抹余晖照在上面，犹如镀了一层亮闪闪的金光，璀璨夺目，摄人心魄。
云悦从殿外进来，笑问道：“夫人，天上难得架了彩虹，应是个好兆头，可要和公女一起去瞧瞧？”
手中捻着一枚棋子，心不在焉与蓁蓁下棋的蔡姬，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淡然道：“彩虹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没见过。”
她对面的蓁蓁却仿佛听了什么奇闻，瞪大蓝眸，兴致盎然从座位上跳起来，随手将棋子抛入棋罐，扭糖鼓儿一般偎到蔡姬身侧，在蔡姬耳边道：“蓁儿出生至今仅见过三次彩虹，母亲陪蓁儿去瞧瞧嘛！好不好，母亲？”
她的声音绵软甜腻，仿佛一颗小小的麦芽糖，入口微甜，却黏黏的贴心。面上一派娇憨，简直让人难以拒绝。
蔡姬放下棋子，伸出食指点一点她的额头，嗔道：“你呀，自小事儿多。”
蓁蓁挽着蔡姬的胳膊起身，眯了一只眼睛调皮道：“嘿嘿，母亲最好了，蓁儿事儿是多了点——”脸色微微一红，吐舌自我解嘲道，“还不是母亲宠的？！”
殿内侍立的几个宫女极力忍住笑，就连平日沉稳惯了的云悦，此刻面上亦露出一丝笑纹。
“你这猴儿……”蔡姬绷不住，“嗤”地一笑，“都要及笄的人了，怎么还是……”
她摇着头，脸上笑意却是发自真心，全然不似方才下棋时心不在焉的凝重样。
云悦心内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十三公女，也莫怪国君和夫人宠着，遇着任何事情，她总能从旁润物无声地开解，她的玲珑和善解人意，放眼陈国宫内的公子和公女们，没有一个及得上。
“夫人，夫人！”柔仪宫内监掌事林通一路疾行而来，殿门口瞧见蔡姬母女俩，一面施礼一面笑意盎然道，“国君派去公子佗府的人已回，果然有矿脉图！而且正是十三公女此次回来献给国君，国君交予太子保存的那张矿脉图！两位公子无罪，估计一时半会就回来了。”
“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
惊喜若天上璀璨的彩虹，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灼灼金光，耀得蔡姬的眼睛如同黑宝石一般：“天佑我儿！天佑我儿！天佑我儿呀！”
蓁蓁笑眯眯挽着蔡姬，悠然走出暗沉的殿门，沐浴在夕阳的最后一抹光亮中，仰头，望向天际已经淡开的彩虹，脑中却冒出在与毒剑的对话：“矿脉图的位置，我想好了——佗叔父的书房。”
“属下定不辱使命！”
一声柔和的话语打断了蓁蓁的思绪：“云悦，让人都退下吧。林通，你留下。”
“是。”
“喏。”
跟随的宫女都散去了，蔡姬母女的面前只余云悦与林通。
蔡姬仰望着天空的彩虹，眼角余光却瞥过林通：“讲一讲详细情况。”
林通应了一声，方道：“据说，昨晚公子佗面见国君，说蟒神被杀一事，他曾听家臣讲过，请求把这事交由他彻查。
国君允准了。
今儿早朝后，街头巷尾突然传唱起那首儿歌：上元夜呀，灯火灿，蟒神下凡阁里现，陈佗为它娶新娘，今日驯，翌日教，驯服送与郑国享。
公子佗得知，再次入宫面君，澄清说，上元夜，他的人并无出城者，反而是二公子和九公子带人出城，直到第二日清晨方归来。”
眉尖微蹙，蓁蓁出声打断了林通的叙述：“那父君如何说？”
“国君说，此事牵扯到公子佗，彻查之事当另派人去。”
林通讲到这儿，眼中弹起一星火花，笑道：“可巧，巳时末，暗卫统领飞扬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图匿公子陀书房壁格。’
待得公子佗面见国君时，这封信国君已经瞧过了。
飞扬带暗卫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矿脉图。而这件事，亏得奴才与暗卫飞星有旧日情分在，他方告知奴才的。”
衣袖一甩，蓁蓁讥讽道：“原本父君得了我呈上的矿脉图，交给太子大兄，是为了让他去寻找图中的矿脉，佗叔父却暗中抢了矿脉图，此事做得极不厚道。”
如今，她最关心的是处理陈佗的结果，她未必想要他性命，但这种吃里扒外之人，绝对不能留在陈国了。
她淡淡问道：“不知父君如何处置佗叔父？”
眼神暗了暗，林通低声道：“公子陀辩解是受人栽赃陷害，太子也帮他开脱，国君居然相信了。”
“真是……糊涂！”蔡姬的手忽得一甩，饱含忧色的眸光瞥过林通，“你且下去吧。”
林通离开了。
蔡姬摇头，叹了口气道：“太子母亲死得早，他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如今不知被什么蛊惑了，竟然与陈佗亲密无间！甚至为他开脱！糊涂呀！我瞧着，即便我压着你的兄长们，他的位子，早晚也要被陈佗夺去！”
轻拍蔡姬胳臂，蓁蓁道：“不若我同父君谈谈此事。兄长们与此事有关，不便前往，我反是最好的人选。”
手在袖口的金线云纹上划过，蔡姬哼了一声，微一摇头，鬓角的凤凰步摇一阵泠泠作响：“蓁儿莫去自寻烦恼，你父君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他与陈佗皆是庶出，且两人年龄仅相差一个月，从小到大，两人关系颇好。
你父君继位后，极是倚重于他。
但，陈佗是公子身份，当年未能继位，谁知心内作何想？此事便是一个确切的苗头。
平白无故，谁会诬陷他？
你父君仅凭三言两语便信了他，你说也无用，不如不说。”
蓁蓁乖顺点头，心内却道：“就怕父君如此诚心相待，这位佗叔父并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
***
日子如白驹过隙，忽忽又是半月过去。
最近宫内宫外表面皆如平静无波的海水，但蓁蓁清楚，这不过是酝酿更大风波前的假象罢了。
这日天气晴好，早膳后不久，摇着蚕丝扇的杵臼，悠悠然来到了玉凤堂。
一进院门，他便神采飞扬地喊道：“蓁儿，快来瞧九兄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