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劫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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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府。
细雨蒙蒙，如一层淡淡薄雾，笼着飘香的早樱和竹林，远望去，似带了一片朦胧而神秘的面纱。
府内青石板路上，一个青衣少年风尘仆仆走来，蹙眉问身侧瘦小的中年男子：“二兄可回来了？十三在哪儿？”
中年男子听闻此话，忙恭敬道：“九公子，二公子尚未回府。十三公女现在卫姬夫人处。”
烦躁地摇一摇羽毛扇，杵臼一挥衣袖：“任管家，你不必陪着我，若二兄回来，让他立即到十三处找我。”
“是，九公子。”
一个高挑侍女从卫姬院落走出，任管家眼神一亮，高声招呼道：“清合，带九公子去瞧瞧十三公女。”
那叫清合的侍女听到，远远应了，停在原地等着杵臼。
在清合的引领下，杵臼顺利来到一间雅致的寝室。
进门是一张翠绿屏风，上面画着鲜活的花鸟；窗下则摆着高几，几上百灵鸟儿铜香炉内，燃着安息香，轻烟袅袅在室内弥漫，平添一份神秘气息。
转过屏风，是一张雕刻着云纹和牡丹的精致木榻，透过榻上垂落的纱幔，可望见榻上躺着一个娇小女子，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而在卧榻前，坐着一个身着石榴红衣裙的女子，此时正安雅垂首，在一方白色丝帕上绣着花儿。
“二嫂，十三还未醒么？”
这声清亮的问话，令得那女子抬起头来，只见她瓜子脸儿，柳叶细眉，黑眸如星，望之温柔可亲。她便是卫姬，公子跃的妻子。
挥手示意侍女离开后，她轻柔道：“九弟莫急，太医说了，十三小腿伤得浅，昏迷亦是暂时，只要醒来便好。”
侍女悄然退出，门外遇见一个温雅青年，青年示意侍女勿出声，自己则大步进了房间。行至杵臼身后，手在他肩膀上一拍，温言安慰道：“杵臼，十三自小任性，母亲不会起疑的。”
杵臼吓了一跳，回首见是陈跃，颓然垂下双手，眸中闪着雾气，自责道：“二兄，都怪我！幸而十三无恙，不然，我……我……”
陈跃中等个头，性格沉稳内敛。他若有所思望着他，低低道：“树林和土地阁的黑衣人可有活的？打斗现场处理了没有？”
“现场都处理了，树林里的黑衣人活着两个，但都是死士，当场咬舌自尽。”杵臼遗憾摇头，又疑惑道，“二兄，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捉住十个女孩子和十三究竟做什么？若是做妾，何必如此？还有庙里那条大蟒……”
“等十三醒来，一切就明了了。”陈跃盘腿而坐，示意杵臼坐下细聊，一面凝眉沉吟道，“我赶到西城那边，在斗笠黑衣人最后出现的区域挨家搜查，他们却像是平地蒸发，毫无踪迹可寻。而我亦在猜想，围剿斗笠黑衣人的那些黑衣人，与十三遇见的那些黑衣人，可是一伙的？”
室内门窗紧闭，窗前的白色帷幔，如同一层朦胧迷雾，遮住了陈跃想要望向窗外的视线。他紧紧抿起嘴唇，思忖片刻，肃然道：“此事一定要保密，我会派人暗中彻查，你手下的人可靠吗？”
杵臼无声点头，“嗯”了一声，羽毛扇掩在唇上，静静望着陈跃沉稳的眸子道：“二兄，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昨晚我挤进现场……”
重重纱幔内，卧榻上的人翻了个身，两手径直向前伸出，拼命在空中胡乱抓着：“救命……”
蚕丝扇“啪”地合起，杵臼像个猴儿轻轻一纵，稳稳落在塌前，他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既有惊喜，又有痛惜和愧悔，而那黑亮眸中亦弥漫了一片雾气。
吸吸鼻子，他伸出一只胳膊任由榻上的人紧紧抓住，另一只手轻拍着榻上人的手，用极柔和的声音道：“十三，没事了，没事了。”
陈跃紧随其后来到榻前，撩起帷幔，弯腰细瞧蓁蓁通红的脸颊，大手从她的前额抚向散在枕上的黑发，眸中满含关切。
卫姬则从陈跃身后探出头，轻声唤着：“十三。”
在亲人的呼唤和安抚中，蓁蓁睁开沉重的眼皮，茫然片刻，方迷惑望着面前的三张脸，问道：“我，我在哪儿？那十个女孩儿呢？谁救了我？”
见蓁蓁安然无恙醒来，三人的均松了一口气。
杵臼满心疑问，他望着蓁蓁，不答反问：“十三，先说你是怎么到城外的？追杀你的人是谁？那些女孩儿是谁的新娘？”
委屈嘟起小嘴，蓁蓁蓝眸中眶着满满的泪花儿，欲落不落，楚楚可怜：“九兄……”
“好，好，我先回答你，你现在二兄府上。”
这未落的泪花是最厉害的武器，杵臼立刻缴械投降。
他把昨晚至今早的情形详细描述了一遍。
与蓁蓁分开后，杵臼来到古槐处，只见黑衣人倒了一地，现场惨不忍睹。谁都怕惹上麻烦沾上晦气，但他是陈国公子，他有责任弄清事情真相。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中，唯有两人是个例外，未曾割颈，狐成上前探了鼻息，一个居然活着。
他扶起此人，杵臼则上前，轻声问询杀人者去向。
那人虽睁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有个小太监认出杵臼，从人群中跑出，来到他身边，低声告诉他，有个斗笠黑衣人刚领走红珍珠，未曾来得及登记，便出现了这些黑衣杀手。不过，斗笠黑衣人和他的两个侍从着实利害，仅用了几个弹指，这些黑衣人便全部倒地，而他们则趁机钻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他点点头，令小太监立刻去找金卫。
而这个唯一活着的黑衣人，突然瞪大双眼，仰望着天空中的烟花，喃喃出声：“图……忽……洛邑……”
说完，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杵臼听得迷惑不已，一面思考此人话语，一面站起身来。恰好见到金卫们来到，便带了狐成去寻蓁蓁。然而，他和狐成在弦歌街来回几趟，却均不见她的身影。他急得满头大汗，带了狐成匆促来到二公子府，将情况告知了陈跃。
事态紧急，陈跃立刻派出护卫，到各条街道寻找，而杵臼则骑马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