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温简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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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依依不舍地站直身体，温简的手顺了顺大狐狸背上的毛，眉眼温柔，“我们出去吧。”
小柒没有意见，六尺的大狐狸重新变回二尺不到的可爱模样，一跃跳到温简怀里，温简收紧双臂抱着狐狸离开剑柱。
“唔？怎么这门好像跟我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小柒朝门上瞄了一眼，收回目光，语气懒散：“不清楚。”
虽然温简会清洁术，但他还是先回小楼洗个澡，重新收拾一遍自己，这才抱小柒到剑瀑崖下找萧昭允。
温简到的时机刚刚好，剑瀑崖下师徒六人全都在。
“拜见师尊。”将小柒放到脚边，温简朝萧昭允拱手道。
除萧昭允外的五人一看来人是温简，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齐看向他。
林蛮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扫向小柒，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她撇过头去，脚步横移，慢慢挪到了古青然身后，把头埋在师姐身上不看他们。
一旁的唐兮风看到林蛮这副模样，嘴上嘟囔着“没出息”，眼底满是嫌弃。
“嗯，”余光看清林蛮的动作，萧昭允的视线从小柒身上划过，然后定在温简脸上，语气听不出异常，“收获如何？”
“不虚此行。”
“看样子收获不错，炼化什么？”
“剑谱无名，我叫它‘山海势’。”
“无名？”萧昭允疑惑出声，不过藏经峰内的剑谱多数都是探索秘境的长老或弟子送回来的，具体有什么他也不是特别清楚，也就没在意，“让你大师兄陪你练练，只有将剑招融会贯通，它才真正属于你。”
“是，”转过身朝向林屹川，温简浅浅笑道，“烦请师兄赐教。”
林屹川没有推辞，让师兄师姐陪师弟师妹练剑，这是萧昭允一贯的教导方式。黑戎从藏经峰出来的两个月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抬手将佩剑召出，林屹川点点头：“不用跟师兄客气，小师弟，请吧。”他也对温简这个天赋逆天的小师弟好奇很久了，正好试试这天才的含金量。
一旁，黑戎也拔出大剑，和古青然开始了今天的功课。
炼虚对金丹，怎么想都是林屹川轻松碾压温简，但林屹川的脸上没有半分儿戏，他眸中含光，一脸正色。
夜白剑出鞘自行飞到温简手侧，握住剑柄，温简率先进攻。
在炼虚面前不需要再有保留，夜白剑尖划过，一个“杀”字凭空出现，压向林屹川。
萧昭允曾说过，温家剑法中和平正、刚柔并济，既然有刚猛如“七杀”，那自然也有柔和的剑式。
使出“七杀”后，温简前倾的势头一滞，方向微调，他朝林屹川的身侧奔去。
温家的“七杀”林屹川早有耳闻，“杀字六笔，成型七杀”，“杀”字每一划都是一击，攻势叠加，当“杀”字完成时，迎来的是七道猛攻。
“七杀”确实不错，但因为使用的人才金丹，对林屹川造成不了什么威胁。长剑在身前划下，剑芒伴着迅猛的风刃与“七杀”相撞，直到这时林屹川才发现不对劲：他的剑气和风刃遇上“七杀”就像撞上一面柔韧的墙，不但没有挡住，反而被弹开了。
林屹川立即反应过来，是剑意。温简将剑意融入了“七杀”，林屹川的随手一击无法化解其中的“慈悲”。
神色凝重起来，林屹川眼底划过一丝兴奋，这就是剑意吗。
一旁观战的唐兮风也发现了：“这就是小师弟的剑意？”
萧昭允点头，望着“杀”字的眼中染上淡淡的赞赏和羡慕，他如今已是大乘巅峰，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悟到属于自己的剑意。这般足以看出，悟出剑意需要多高的天赋和多大的机遇。
凝神静气，林屹川往手中剑灌注更多的灵力，左脚一蹬、借力迎上袭来的“七杀”，他想要看看这传闻中能让剑修“一步登天”的剑意到底有多强。
“慈悲的七杀”与炼虚期剑修的剑，两者在半空相遇、相击，然后“嗡——”一声奇异的鸣响过后，“七杀”消散，林屹川落回地面，看上去毫发无损。
“剑意也不过如此。”
就在此时，温简从侧方忽然袭来，直取林屹川侧身。林屹川早有准备，回手朝侧腹一挡，化解了温简的进攻。一击不成，温简立即后撤，脚尖点地、身形从林屹川身边飘过。
如果黑戎关注这边，他肯定能发现这就是温简当初对付他的身法。翩若惊鸿、轻灵柔和，温家剑式，“洛神”。
温简步伐神速诡异，让人捉摸不透，无法预判他下一秒会出现在哪里，一击使出无论得不得手都会立即抽身，让人难以回击。
“洛神”虽然灵妙，但以林屹川的修为捕捉温简的动作绰绰有余，可诡异的是，每当林屹川想攻向温简时，他的剑势会突然不受控制地慢一拍，然后就被温简躲掉。
仔细一想，林屹川就明白了：“七杀”是被他化解了，可他无法化解其中蕴含的剑意，那剑意不知何时潜入了他的剑心，影响了他的攻势。林屹川心中暗叹，这就是剑意的威力吗，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位小师弟。
重新振作起来，林屹川可不打算就这样算了，他一个炼虚拿不下一个金丹，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一旁还在找时机进攻的温简也不好受，虽然看上去攻势猛烈，可实际上他根本没对林屹川造成伤害。金丹和炼虚的差距不是说着玩的，这样下去直到灵力耗尽温简都伤不到林屹川分毫。
回想起光幕中男人起剑的威力，温简有了决意。纵身一跃，他停在林屹川的面前。
“怎么了小师弟，不打了？”
“不，我们继续，大师兄请——”
一个金丹主动邀自己出剑，林屹川觉得有趣，他不觉得温简是狂妄之徒，正因如此他更好奇温简要做什么。话不多说，林屹川提剑挥向温简，因为怕伤到他，他刻意收去了七分神通。
林屹川的剑近了，温简神色平静，缓缓抬剑挡住，“铛——”一声奇响从两剑相交处发出，林屹川狐疑愣住，温简依旧从容。
剑身擦过，温简手腕一转，夜白砍向林屹川的腰腹，同时左臂倾斜上抬格挡、制住他下落的剑刃。温简的剑速很快，林屹川只能收剑回防。
与此同时夜白剑身上覆了一层寒霜，寒霜外有电蛇缠绕。温简都用上灵力了，林屹川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周身气流不自然地流转，林屹川的剑上多了一层无形的风壁。
这只是师兄弟之间的普通切磋，温简不打算用上符印，林屹川也不打算动用太多灵力招式。两人开始了最简单的剑招比拼。
“山海势”十八招看似朴实无华，实则隐含了四象真意，一、二式为起招，引出四象，调雷灵力起‘白虎势’、调冰灵力起‘玄武势’，温简现在仅能调用两势，却能在明面上和林屹川战平。
萧昭允目露震惊：“这是？”他从未见过这种剑式。
连萧昭允都没见过，唐兮风和林蛮就更没见过了，两个人像土包子一样张大嘴看着温简和林屹川。这边动静太大，古青然和黑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也跟着观望。
几轮下来，林屹川震撼过后慢慢找回了战斗的主动权，招招逼近，温简似乎要回到束手无策的状态。
萧昭允看着两人，眸中含笑，眉梢间多了丝欣慰，无关切磋输赢，他看得出来，温简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这说明他真正开始掌握这套剑法。虽然他还是看不出这套剑法的来路，但他能够察觉其中蕴含的威力。假以时日温简修为达到炼虚，这套剑法的强大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眼看温简渐落下风，这场切磋似乎要到此结束，谁知战况再次翻转，林屹川好几剑居然落在空出。
再一抬头，温简望向林屹川的眉眼忽然平静下来，嘴角微扬，面色从容，一剑挥出，林屹川瞬间察觉到温简的力道轻了不少。他心下警觉，果不其然，他的剑又一次挥空了。
萧昭允更加欣慰了，林屹川则是无奈叹气，温简的剑意真的好烦。
温简和林屹川修为相差太大，曾经能让陆平直接放弃战斗的慈悲剑意到林屹川这里，只能稍稍改变他出剑的轨迹。
两人缠斗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林屹川最终把温简逼退。毫无疑问的，温简败了。
低头瞄了一眼衣摆处的那道破口，林屹川看向温简，语气无奈、但眸中满是赞赏：“唉，小师弟，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刚刚的一炷香内，温简几乎耗光了全部的灵力和精神力，他半跪在地、驻剑轻喘。半晌，他调理好气息，起身收回夜白剑，对着林屹川面露歉意：“抱歉大师兄，我赔你一套新的吧。”
“不用不用，”林屹川摆摆手，“师兄开玩笑呢，再说了，要赔应该也是我先赔你。”说完，他指了指温简身上。
温简顺着林屹川的指尖低头查看，林屹川的衣服仅有一道破口，对比起来他的衣服才是惨不忍睹。从肩到腿，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剑痕，幸亏林屹川手下留情，不然就不止是划痕这么简单了。
小柒走到温简脚边抬头看他，眼珠子朝他身上瞄了瞄，温简弯腰将她抱起，手盖在狐狸脑袋上揉了揉，小柒顺势扬起尾巴帮他挡住破的比较厉害的几个地方。
看他们比完了，黑戎走过来，盯着温简一脸心疼：“唉，打架就打架，干嘛伤衣服啊。”
温简看他一眼，好笑道：“五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核心弟子随时可以到灵储峰领取新的弟子服。”
十宗都有自己的弟子服，百兵阁的弟子服整体为黛蓝色、上绣祥云山纹，内门弟子的弟子服上绣纹是白色的，核心弟子则是金色。在宗主峰内规矩没那么多，所以温简几人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有黑戎穿的是弟子服。
黑戎“嘿嘿”一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习惯了嘛。”
“小师弟，刚刚那个就是你的剑意吗？”
温简点头：“剑名‘慈悲’。”
听到这名字，林屹川了然：“原来如此，因为‘慈悲’，所以我无法对你下手。”
闻言，古青然上前一步，目光直直盯着温简，横剑在身：“小师弟，我来陪你练练。”
唐兮风的手按在剑柄上，表情跃跃欲试：“下一个我来。”
林蛮也想上，但目光触及到温简怀里的小柒，她又蔫了下来。
“我们也好久没练过了，算我一个呗。”黑戎下意识想搭上温简的肩，被小柒一瞪，他心虚收手。
眼睛一一扫过五位师兄师姐，温简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好，不过我需要休息一下。”
就地盘膝坐下，温简把小柒放在腿上，吃下回灵丹闭眼回复。一旁的古青然和黑戎重新战在一起，唐兮风和林蛮被林屹川两人的切磋搞得心痒痒，走到一旁也打起来。
林屹川完成了萧昭允布置的任务后，回到他身侧、立侍左右，安静看着自己这群师弟师妹们打闹。
黑戎被古青然打败没多久，温简睁开了眼，开启他第二轮切磋。黑戎回复后目光看向了闲着的林屹川，林屹川认命继续给师弟当陪练。
夜幕降临，然后旭日东升，温简回归的第一天全然在战斗中度过。温简四人是尽兴了，最累当属林屹川和古青然，他们轮番对上师弟师妹，只能压制实力陪他们周旋。直至萧昭允喊停，他们二人才松一口气。
“好了，都停下吧，黑戎、温简，既然你们拜我为师，我总该传授你们一些东西。”
萧昭允一发话，六人纷纷停下，林屹川四人自觉站回师父两侧，温简和黑戎行礼表示洗耳恭听。
“既然踏入修道一途，首先便该明白一个道理，何为修道？修道为何？你们两个来说说。”
这个问题听得黑戎一头雾水，他修道本就是意外，老爷子赶他出家门修道，他就老实修道，在自己的摸爬滚打下稀里糊涂混到了金丹。要问他接下来干嘛，他会很认真地回答你他会继续修炼，但要问他‘何为修道？修道为何？’这种听都听不懂的问题，他就是一脸茫然。
黑戎的心理活动直接写在了脸上，萧昭允摇摇头，无奈笑笑。他这个徒弟看上去一根筋，倒意外适合修道一途。
温简沉思片刻，试探性给了个标准答案：“修道即参修大道，求证心道。修道为的是得到天道认可，飞升成仙，与天地共存。”
听到温简的回答，萧昭允浅浅一笑，他这两个徒弟性格是截然相反。
“那你们所修何道？”
这问题听着奇怪，黑戎疑惑回他：“剑道？”
萧昭允失笑，很好，看来不能跟他这个五徒弟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于是他决定换个说法：“你们可知世人从何时开始修道？第一个飞升的人是谁？凡人修道以来，此方世界有多少人最后成功飞升？”
黑戎老实摇头，温家古籍倒是有相关记载，但温简看了眼萧昭允，也跟着黑戎回答“不知”。
“百万年前，部分凡人发现自己可以调用自然之力，并且他们的寿元远超常人。此后这群人开始各种尝试，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能调用的力量越来越多。直至某天，他们发现自己冥冥中感应到了另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拉扯着他们的灵魂，随后便落下了天雷。”
“历经雷劫，他们感知到自己上了另一个境界。于是他们继续探索，不断历劫，终于有一天，天上降下彩光于其中一人，那人周围红莲绽放，待红莲燃尽，那人留下一句‘原来真有彼方世界’后，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后来那人回归此方，告诉众人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他称那方为‘仙界’。在给世人讲述仙界的种种后，他留下了在此方所得的一切，然后脚踩祥云再度消失。这便是飞升第一人。”
“那时他们感应到的另一股力量就是天道之力。为区别于凡人，可以调用自然之力修炼的人便被称为修道者。第一人飞升后，剩余的修道者们开始专研飞升之道，于是就有了我们目前的修炼体系。他们尝试飞升的各种方法被分为了器、兽、兵、音、佛、符、体、鬼、丹、医十道。”
“据记载，百万年间成功飞升的人不到百人，其中就有我们十宗的开宗祖师。”
这些事情黑戎是第一次听到，整个人都被震惊住了，他开始修道的时候可不知道有什么‘彼方世界’‘升仙’之类的，纯纯靠着一股莽劲。温简是早有耳闻，听完之后脸色如常。趴在他怀里的小柒在听到“彼方世界”的时候耳朵动了动，但在听到仙界后又没了动静。
专盯着黑戎，看他的表情消化的差不多了，萧昭允才继续说道：“修道一途不能仅靠一腔孤勇，也要多了解了解你所在的世界，有个明确的目标。”他不知道黑戎的过去是怎样的，但从黑戎的表现他能看出黑戎对修道界并不是特别了解，身为他的师父，他有责任让他明晰自己的前路。
“黑戎，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何为修道？修道为何？”
刚刚消化完祖宗们的事迹，黑戎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呆愣愣地转向萧昭允，回答他：“修道是努力变强，强到让天道认可。修道为的是飞升成仙。”
萧昭允摇头：“这是世人的答案，黑戎，我要的是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黑戎一脸迷茫。
萧昭允也不急，盘膝静坐等他的回答。
黑戎眉头紧锁，神情很是纠结，显然是在努力思考。终于他再次抬头，眼中含光：“修道就是努力变强，修道为的是足够强，强到让老爷子赶不走我！”
萧昭允微微一顿，显然是没想到黑戎是这个答案，但仅仅一瞬他便释然：这才是他那一根筋的五徒弟。转过头看向温简，他问道：“温简，你呢？”
“我？”温简挑眉，浅浅笑道，“我的修道是修炼本心，至于修道为何？曾经是为了满足族人的期待，让自己有能力去保护温家人。至于现在，”他低头看向小柒，顺了顺她的狐狸毛，眼底温柔，“我想努努力，带小柒去看看仙界的景色。”
小柒闭着眼，耳朵动了动，其中两条尾巴无声环上温简的腰。
温简的这番话让在场除黑戎外的人都吃了一惊，多数天才说得好听叫志向高远，不好听便是野心勃勃。像温简这般奇才，他们原以为他会傲气凌人，野心宏大，没想到温简为人谦和不说，他的想法居然比一般的修道者还要普通。甚至于他修道的最初目的不是飞升成仙，只是单纯想保护家人。好不容易有了想飞升的想法，还是因为一只不过七尾的狐族灵兽。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估计要骂温简暴殄天物。
收回讶异，萧昭允此刻才算正式认识自己的两个新徒弟。他很高兴自己没有看走眼，这两个孩子都是心地良善之人，望着他们，他眉眼间的笑意更深。
“好了，打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黑戎、温简，你们两人明天起寅时来我这里，我正式传授你们百兵阁剑宗的内门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