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招娣心思重,娘亲来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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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王荣梅的身上酸痛的更厉害了,招娣过来喊她吃饭,她艰难的穿着衣服问:“你爹呢?”
爱娣看到娘一边穿衣服,一边还龇牙咧嘴的直吸溜气,赶忙上炕跪在一边给娘帮忙:“我爹去队上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当王荣梅迈着沉重而又酸痛地腿走出屋门时,张老汉从外院走了进来,看到老婆子被爱娣搀着走出来,说道:“不舒服就多躺会儿,今天又没什么事,昨天累狠了吧。”
听着老头子说出的关心话语,王荣梅心里有股甜意涌上来,嫁给他快三十年了,这个木头疙瘩终于会说好听的了。
六斤看娘被妹子扶着走出来,以为娘病了,赶紧过来和爱娣一起扶着让她坐下,连声询问怎么了,知道只是累了,就站在一边开始帮着捏肩捶背,其他孩子见了,也围上了捶腿的捶腿,捏胳膊的捏胳膊,争着给娘解乏,尤其是爱学和玉亭,为了争着捶腿差点打起来。
王荣梅好笑又享受的被孩子们摧残着,被包围的感觉真好。
一上午,王荣梅就懒懒地躺在炕上,享受着孩子们对她的呵护,想当初自己生完孩子就得拖着虚弱疲惫的身子起来做饭做家务,伺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哪有安安心心地坐月子休息的好事呀。现在孩子们长大了,能吃饱饭了,也知道疼人了,舒心呀!
三丫头招娣上午没去上工,娘不舒服,她想在家照顾娘,这个借口很好,弟弟妹妹没人反对也没人提出怀疑,可是招娣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已经十九了,两个姐姐都是这个年龄结婚的。
她本来看好的对象现在已经吹了,当初她多高兴啊,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好伴侣,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军嫂,随军后就会是村里唯一的营长官太太。
她自豪她兴奋,她终于可以不再是人们嘴里的泥腿子了,她当初曾羡慕二姐能找一个城里人,她现在却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可是,可是,他却要复原了,那么她还会是一个泥腿子,整天一身泥土的摸爬滚打在黄土地里。她不要!
幸亏!幸亏!娘给她退了亲。
现在,她有些迷茫,她害怕娘会再给她随便找个人嫁了,她努力的学习裁剪,学习缝纫,她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不能像大姐那样,像村里大多数的女孩子那样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天天围着锅台转,这样的人生她不要!
她要像戏文里的“阿庆嫂”一样,要和“所有反动派”斗智斗勇,和命运抗争到底。
昨天,当她得知大姐竟然被娘安排进了二姐公公的厂里上班,成了一名工人,她动心了,她也想去,也想成为工人,端上铁饭碗,过上挣工资的日子。
她犹豫着,想着娘为了她给人家送了重礼,让巧玲婶子教她裁剪,她又实在是开不了口。她倒了碗水进屋,看着合着眼睛侧躺着的娘,紧闭的嘴张开了又闭上,到底怎么说才能让娘同意她也去上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王荣梅终于在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有人,她睁开眼,看到了欲言又止,神态紧张地招娣。
只见招娣低头双手撕扯着衣角,嘴一会儿紧紧的抿上,一会儿又张开,眼角的余光不时的瞥一下自己。
王荣梅有些纳闷,这孩子在干嘛?
“招娣,怎么没去上工去?”王荣梅开口问。
“我.....”招娣没想到娘醒了,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她有些慌乱:“我看娘不舒服,留下来照顾你。”
王荣梅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休息下就没事了。”
看着局促不安地招娣,王荣梅坐了起来,靠在墙边上,招娣赶紧把枕头塞在了娘的后背处。
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啊,小心思是很多的。看着这个孩子,王荣梅知道她肯定有事,她平时说话办事可干脆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似的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过。
王荣梅静静地、微笑着等着她开口。
招娣有点慌,她忙端过碗来,递给王荣梅:“娘,你喝口水吧。”
接过招娣递过来的碗,王荣梅喝了一口,把碗放在了炕沿上,还是没有说话,她的眼前却出现了后世招娣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画面,怨她偏心,怨她不体谅她的难处,怨她不管她。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哭的招娣成了一个爱哭的了,应该就是战法死后吧。
招娣坐在炕上,又下来,下来站了一会儿,又坐上去,坐立不安的样子让王荣梅更感到好笑,这孩子的心里这是多么的纠结呀,怎么就不敢开口说呢?
王荣梅只好问她:“怎么了?有事你就说吧,我是你娘啊,有什么不敢说的?”
招娣马上又站了起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嗫嚅着低声说:“娘,我,我也想去上班。”
“偶,为了这事啊。”王荣梅恍然大悟。
招娣这孩子从小力气弱,最不喜下地干活,如果让她干点针线活,比如纳鞋底做鞋啦,做衣服啦,缝缝补补啦,她非常高兴;一说下地,就头疼脑热的喊不舒服,想尽一切办法偷懒,因为这个没少和她二姐吵架。
现在家里就数她大,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下地干活去挣工分,可心里是十万个不愿意的。
“你去上班,那你不跟着巧玲学裁剪了?”
“我,我学会了再去行不行啊?”招娣可怜兮兮地小声说,真怕娘一生气拿着鞋底子拍她。
“行啊,怎么不行。”
“真的?娘,我能去?”招娣兴奋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能去,当然能去!”王荣梅肯定的说。
“但是到那里上班,可是比在地里干活还累,里面干活的都是一些大男人们,天天轮锤砸铁的,开车床更是一站就是一天,天天一身的油污,洗都洗不干净,你真的想去?”
“姐姐们能干,我也能干!”招娣坚决的说道,好像是对娘说,又好像在对自己发狠。
“我相信你能干”,王荣梅柔声说道:“你的两个姐姐已经嫁人了,她们为了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好,为了孩子,不管多脏多累她们都要去面对。”
王荣梅拉起招娣的双手,把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地握住:“你从小就心灵手巧,心思细腻,你这双巧手应该去做她更适合的事,而不是去轮大锤,去卖苦力。”
招娣的眼睛亮晶晶的,被娘一夸,她对自己的未来竟然期待起来。
“你先好好的学裁剪吧,把本事学会了,在想其它的。等你哪天想去抡大锤了,你就告诉我,我就去求你二姐的老公公去,你放心好了。”拍了拍招娣的手,王荣梅安抚着招娣躁动的心。
“即使你以后不想去上班抡大锤了,我想你学会了裁剪以后,有了技术还怕日子过不好吗?”
话头一转,王荣梅问招娣:“你心里面有心仪的小伙子吗?有的话告诉娘,娘帮你参谋。”招娣的脸一下子红了:“娘,你说哪儿去了?”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扭捏着身子不敢看她娘。
她心里真有一个小伙子,他对她特别好,干活时帮她抢着干,偷偷给她好吃的,知道她经常去学裁剪很晚才回家,就偷偷地跟在后面保护他。但她不敢接受他的好,因为她不想找一个泥腿子,一辈子在地里干到死。
所以她才着急地想摆脱现状,想和大姐一样去当个工人,离开了农村,才能天高任鸟飞。但是听娘一席话,她躁动的心又静了下来,对呀,先把手艺学到手比什么都强,既然娘说能去上班,那她还急个什么劲儿啊!
看到招娣那扭捏的样子,王荣梅知道肯定是有了,她笑着说:“娘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也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笑容隐去,王荣梅脸色有些阴郁起来。
“你大姐当初是我没考虑好,那是我的错。你二姐,我也是被你姑姑给蛊惑了,虽然表面看着嫁的好,可是你姐在人家家里过的多憋屈你体会不到,但多少你也能看出来一点吧。
知道你心气儿高,可心气儿再高,也得明白门当户对的道理。我不希望你再像你两个姐姐那样受委屈,所以我希望你能自己找个心仪的,咱们就是老农民,你要看清现实,所以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找一个能护你,懂你、体贴你的人陪你过一辈子。”
说了这一长串儿的话,如果是前世的王荣梅绝对说不出来这些道理,但经历过上一世的她可没少看电视剧呀,尤其是当初那个电视剧《渴望》给她留下了深刻地印象,很多台词她都能背下来。
搜肠刮肚的把能想到的词,能代表她心中所想的意思表达出来,王荣梅都觉得自己的语言水平又上升了一大截。
招娣听她娘说两个姐姐的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是啊,大姐当初多水灵,多有出息呀,文化水平那么高,最后却因为没看对人落得回了娘家,二姐更是变成了人家家里的保姆和仆人。
招娣低着头,摆弄着衣角,是啊,如果能找个城里人该多好,可是万一人家也像二姐的婆家一样,那自己可就是跳入火坑了。
就像娘说的那样,找一个能护着我,懂我,体贴我的人过一辈,那也不错吧。
可如果就找村里的,所有认识的人中,她就觉得那个当兵的战法和张连岭能入自己的眼,如果那个当兵的退伍回来了,他也是不错的,可是娘不喜他的家人,不行就不行把。可是那个张连岭呢,他人长得也不错,个子也高,人又非常的勤快,是队里的劳动标兵对自己也好,就是他家太穷了。
招娣想着心事,在不停地做着对比。王荣梅并不知道招娣心里正在想什么,她仍然按着自己的思路在劝解着招娣。
“如果你非要想找个城里的,我会让你二姐帮着在城里琢磨着,如果有合适的小伙子咱们就相看一下,你也别着急,安安心心的先跟着巧玲学,行吗?”
招娣猛地抬头,清澈的眼睛看着王荣梅说:“娘,你再躺会儿吧,我该去做饭了,”说完就跑了出去。
招娣一下子打断了王荣梅的思路,她愣了一下,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她苦笑,心想:“孩子这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这也没给个说法呀。”
想起今天是两个闺女第一天上班的日,又带个孩子,王荣梅心里牵挂的厉害,真想马上跑到县里去看看。
可是赶驴去没名分,又要让人嚼舌根儿了,走着去,浑身酸痛的不行的她已经感觉走不动路了。
在炕上再也躺不住,王荣梅干脆坐在炕上拿出线篓子开始纳鞋底,这鞋得赶紧做完,这天眼看着就暖和了,棉鞋已经穿不住了。
因为心思在闺女身上,总是会不由地去想小玉玲哭没哭,闹没闹,两个闺女上班时会不会出错。结果那针就像长了眼一样不断地往手上扎,手疼身子还难受,但又舍不得放下不做了,就这样在双重的在煎熬中,王荣梅度过了这漫长的一天。
晚饭吃完,点上煤油灯,两个孩子说要写作业,他们像模像样的从书包了拿出课本,本子和笔,坐在那里认真的写。
看来孩子们还真有收获,竟然知道写作业了。
王荣梅陪在桌子边,看着玉亭拿着给他买来的旧课本,小心的翻着页儿,就怕一不小心给弄撕了。
两个孩子写完了,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着字读,遇到不认识的就问张老汉,张老汉干脆也坐在桌子旁边,一边教他们读一边纠正发音。
王荣梅把爱娣也叫过来,嘱咐她以后就和他们一起读,一起写,读书可以开智,王荣梅深信这一点。
“第一课 春天 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我们来到小河边,来到田野里,来到山冈上。我们找到了春天。”
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伴随着夜色在黑暗中流淌。
不远处,死活叫不到跟前的安立却伸长耳朵,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