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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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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玮你看,我栽培的地榆花好白啊,像你的白净衣袖一样。”

“怀着一颗为正义而热血沸腾的心,这地榆花的秉性和你的为人一般公正。”

金色倩影背对着阳光,手捧一簇纯白的地榆花,轻轻载着少女的怀恋,如小桥流水,发出欢快的笑声。

背光处,君玮看不清她的容貌,或许是因为这里不全是开心,光鲜亮丽的背后,那漆黑的双翼上羽毛凌乱,疲惫的笑容不足以支撑身后刀枪剑戟凌厉的攻势。

鲜红的血液从她脸上,落在君玮俊俏的脸庞,却连一丝温热都感觉不到。

原来是梦啊,君玮伸手想触碰受伤的地方,可她忽然消失,好像不曾存在,留给君玮只有一地空气。

是要死了吗?记忆似一条线划过君玮的上空,梦境轰然破碎,一只手把他从梦境强行捞了出来。

“呃呃呃……”君玮从石台上坐起,脑袋昏胀,他胸口突然像是被剑贯穿那般疼痛,咳嗽几声便抚平炙热的心跳。

君玮忍受过许多痛苦,但都在一次次心脏的重新跳动恢复过来。

他走过死亡的枯骨之路,唯有这次自己的心脏切实的感受到,一双黑爪正将身体拖入旋涡之中。

濒临死亡的感觉,宛如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一样,他像溺死者飘出水面,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在一起。

“唉,幸好那小姑娘送的及时,不然你可就要陷入昏迷好一段时间了。”

纯白的中庭空间,大大小小的钟表浮出来,湛蓝的水面很梦幻,就像一块虚幻的随时可能消失的水晶一样,折射出了各种色彩。

如梭一身白裙,落座于黑白钢琴前,肩上的青鸟好奇的望着自己。

重低音很有重力感,弦乐又表现出了坠落时飘飞的感觉,之后的雨声和钢琴独奏归于平静就像雨滴汇入大海,像是消融,又像是一种回归。

“我昏迷了多久?”君玮摊开掌心,有道因过度使用塔罗牌而带来的红黑色伤疤。

“这里是我创造的中庭空间,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在这里睡的一个小时,外界可能也就过了几秒。”

“你睡了三天,圣帝亚多利大陆估计也就过了三个小时。”

身着白裙的如梭少女这般说道,青鸟也开始不断鸣叫,扑打着赤青色的翅膀,在黑白琴键上跳动出灵动的乐谱。

“多谢如梭大人,咳咳咳咳……”体内的气韵有些紊乱,君玮微笑着掩盖过去,细吐一口气,掌心的黑红伤痕被皮肤重新修补。

“别谢我,要谢就谢你家的那个小姑娘吧。”如梭闭眼述说,白裙如白鸽般飞舞,她抬手间,一道由钟表零件构成的门从水面中浮出。

“最近圣帝亚多利大陆的善恶平衡好了不少,君玮,记得下次来的时候,多带点花茶。”

接着,如梭略带点俏皮亮了亮手里的茶盏,向即将踏入门中,重返圣帝亚多利大陆的君玮挥挥手。

“不用下次,我身上还有点,如梭大人如果不介意我身上的味道,就请尽管拿去吧。”

一个装有花茶的罐子,从君玮袖中落入黑白钢琴上,青鸟用小巧的爪子接住,白色地榆花瓣泼洒而出。

偶然,一朵完整的纯白地榆花落在如梭的眼眸前,似坠入云间的蓝色海洋,她睁开了眼,凝望着君玮离去的背影。

“君玮,切记,不能再动用塔罗牌的力量,那带来的反噬是连我都不敢想象。”

如梭好心提醒道,君玮的脚步停滞了,他回头,微笑称呼着她的名字。

“身体扛不住的时候,意志会替我杀出重围。”

回头神秘的自信,如梭释怀的笑了,虽说已经关注他好久了,以前也确实想过要一死了之,把拯救大陆的重担甩给君玮。

可现在,如梭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不想失去自己的生命。

自君玮来到中庭空间后,如梭又再次摸到脉搏的跳动,生命的真谛,让她那颗寻死的心触碰到了最后的苛求。

“别死了,君玮……”

如梭暗暗回答,门沉入水底,不见君玮的微笑。

崩坏的大地上,如梭陪伴着破碎的世界一同消失。

这是她的记忆……

绝望随着空气蔓延,驱使着如梭前行。

“哪怕迟一秒也好”,她如此想着。

现实正在坍缩,认知逐渐溶解,最后只剩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慢慢前行。

这奇迹般的固定住仅剩的几块世界残片,成了永恒的墓碑。

但这墓碑上,刻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另外两个名字。

“空溅,什夏星,我好想你们啊……”

………

“花铃,我回来了……”君玮从钟表门中走出,微笑着推开眼前由洁白地榆花打造而成的另一扇门。

可门后的风景,一台缝纫机,用来切割地榆花的木柄刀,萧瑟任窗纱飞舞,阳光从仅有透明穹顶中照射下来,圈画了一层宁静。

不见坐在南瓜轮椅上的地榆花铃,连那那熟悉的欢迎回来的声音都消逝在清香之中。

“主人,花铃用自己的气韵强行开启前往中庭空间的钟表门,暂时透支了能化为人形的气韵。”

燃烧着火焰的壁炉上,一阵乳白色的烟尘中,如同播放的电影画面般,戴着棕褐色围脖,鬓间一粉色流苏,金丝眼镜透露出渴望知识的眼神。

大体衣物是一件恰好得体的黑边鎏金洋裙,脚边的裙底大抵是经过特别的裁剪,贴合她的脚踝,使得她颇具西洋女子的样貌多了一丝古韵。

红色的披肩营造出一种安静的氛围,有书卷气的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身上既有尘世烟火的味道,也有超然脱俗的优雅风度。

她的声音典雅,很是好听,连阳光也听得入了迷,偷偷地从穹顶钻进了花店,落在她的书上,久久不愿离开。

“所以最近她会有一段时间不能陪伴主人,地榆花铃她需要静养。”

“花铃她有说什么吗?”君玮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说出这句话。

“没有,在主人您昏迷的时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带着要放弃自己修炼千年的身躯,将凌驾于气韵之上的法则之门拉到现实中。”

说完,壁炉中的女子翻动手里的书籍,知性的话语化为火焰燃烧的灰烬,一并消失了。

“毕竟,对于她来讲,您是她存在世上唯一的理由。”

“她比世上任何人都爱您。”

“倒是您,该想想怎么应对您所创造之物对自己的感情了……”

没君玮回答,篝火中女人湮灭于升起的烟尘中,留给他唯有沉默的空气,还有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木柄刻刀。

手掌突然传来一阵瘙痒,君玮俯首看向那来源,猩黑的痕迹产生了粒子效果,与木柄刻刀相交印。

“对了,主人,除了这座小镇,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那壁炉篝火再度燃起,只不过这次不是和煦的焰火,而是苍蓝色的冰冷火焰。

花藤也微微颤抖,纷纷往墙角蜷缩,像是一个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君玮知道她喜欢安静的氛围来看书,挥手摆了摆三拜,待苍蓝色篝火熄灭,收拾一番就准备出发。

对于她而言,最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而安静,是因为摆脱了外界虚名浮利的诱惑。

丰富,是因为拥有了内在精神世界的宝藏。

如果她专注于她想要的,如果她认知她所拥有的都是过去的一个创造物,而可以轻易地改变,她的未来可以是自己选择的任何样子。

这是壁炉的性子,喜好安静的性子从未变过,君玮的茶具已换过好几副,唯有她一直在他身边安静的燃烧。

当然,如果地榆花铃还醒着,肯定会否决君玮心中的想法。

“花铃,这些年来你操劳不少,先休息会吧。”

推开门,君玮听到门顶地榆花铃的响动,他叹口气,迈开腿朝外走去。

岁月斑斓的白墙上刻画的是年迈的裂痕,被雨湿润后更是滑腻至极。

那是花藤的根,君玮的花店。

至于什么时候下过雨,这已经不重要了……

绿树掩映之中,整齐的瓦房和破败的屋子交错杂陈,恰似一盘杀得正酣的象棋子儿。

君玮走进陌生的巷子,一块块青石板铺就的巷道,不足两米宽,夹在两旁古色古香的老屋中间。

因为转角望不到尽头,烟雨萦绕下恍如梦境。

他已经走出了小镇,在圣帝亚多利大陆的皇城上行走,祥和的景象被鲜血染红,被砍成碎块的尸骸浸泡在雨水里。

空寂的大街上,君玮似乎成了唯一的活物,寂静的雨水自天空滑落,雷鸣在乌云中咆哮,但也清理不了血腥味。

记得皇城大部分还是老房子的时候,就经常漏雨,一下暴雨,水就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而那时候便遭了灾,人们搬床的搬床,拿脸盆的拿脸盆,忙得不亦乐乎。

如今的房子不漏水了,住在里面的人倒流血了,白色屋顶被染成红色,像是用红砖和水泥砌成,上面挂着人的断首。

哀嚎遍地,本该的家很温暖很温馨,它可以缓解人们在冬天的寒意,但现在却成了死亡的阴影,收割无辜人民的灵魂。

“真就乱成了一锅粥,虽说比起东方的五代十国战乱时代,这还只是小儿科。”

君玮路过一处房屋,原本那房子砖块的颜色很多,青色的,纯洁无暇,青中带黑的,还有青,带一些清新的翠绿。

现在只有散落一地的血肉,还有一些好像是人类器官的恶心东西。

君玮细细观察,他轻轻的敲击砖块,仿佛看到了亮出长剑的银甲武士,对着一群抗议的贵族人士劈砍而去。

一路走来,见到的尸体大都衣着华贵,即使被鲜血浸染,也不曾失去光泽,根本不是平民窟能够负担的起。

地下城的内部被自己一锅端了,这场暴乱毫无疑问就是公爵发动的。

毕竟君玮曾动用过塔罗牌红桃A的能力,窥探到艾尔希娅未来的命运。

现在的她还是雏鸟,必须经过鲜血的洗礼,才能从血液中燃烧自己,从名为幼稚的老茧中,蜕变为踏上枯骨的凤凰。

鲜血的代价,就是公爵发动的夺权之变。

只是君玮没想过,或许是因为自己擅自介入的原因,与艾尔希娅发生关系的他,让暴乱提前到来。

思索之余,君玮很快来到皇城的主体面前,他抬眼望去,整座皇宫都陷入了血一般的肃杀之中。

那扇门的朱红色漆已然面目全非,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分辨得出那种鲜艳的红,可门上却还粘贴着早已泛白的双喜。

风轻轻的挑弄着那扇破门,于是门便发出吱呀吱呀的笑声。

像在嘲笑君玮没能及时到来,又似乎是在故意恶心他一样。

“嗯?店主,您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黑黑的门后,站着令他熟悉的公爵,他手中拿捏着皇冠,敲打着一旁的宝剑。

也许多年以前就是这般景象了,只因这样,怀中衣衫上细细的褶皱才会慢慢爬上公爵光洁的额头。

于是,他从一位纯朴的少年,变成只为权力而生的贪婪者。

“您真是的,一大早就到处乱跑,万一您遇上歹人,一定会非常麻烦吧?”

“不如这样,您且到我的府上,我来仆人们好好伺候您,怎么样?”

公爵丑陋的嘴脸笑了笑,他把玩着手里染血的皇冠,肥胖的身躯逐渐靠近沉默的君玮,双脚踩爆沿途的尸体,视人命如草芥。

君玮不去看他,自动忽视了公爵那副小丑作态,欣赏起现在雨中的皇城风景。

青石铺就的长巷,飘散着皇城淡淡血腥味,把恍惚的记忆,遗落在时光里,这就是闻着风都可以做梦的圣帝亚多利皇城吗?

细雨从檐上翘角聚多而滴,它们跌落下来,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溅起一小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

于是不多时,檐上的天和檐下的地都被笼罩了起来,一片迷茫的白,似乎笼络了整个世界。

此时,家家户户紧掩窗门,像极了因为害怕受到外界伤害而将自己紧紧上锁的心。然而,却又一扇破旧的门,似开非开,似闭非闭。

“爱莎莉亚长公主殿下在哪?”

君玮感叹物是人非,皇城的命运他解救不了,但怀揣着为数不多的善心,他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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