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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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呓语，充满诱惑的声音，如同被打碎的调味品，里面的食盐撒满整个杂物间。
只不过这食盐是漆黑的，是致命的。
一声蛇的尖叫，那棺材上的六芒星愈来愈猩红，紧随而来的无数蟒蛇发出咬破头颅的怪声。
玄黑色的手，撕开囚禁的棺材，一个人，那应该是一个人，它眼里没有任何温度，连瞳孔都没有，只有一颗血珠子。
它就是黑暗的代名词，曾经折磨得人们动弹不得，嬉笑着屠戮那些害怕它，似乎又是渴望乞求天使的保佑的无知者。
黑色的风衣与黑暗连成一片，宛如那无尽的黑暗只是那人衣服的一角。
“自由的感觉真好，这股腐烂的臭味真是久违。”
它歪头松了松筋骨，腐烂的身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杂物间的地板。
“不觉得可笑吗？你们当时一群人用献祭生命的代价，将我锁进棺材里。”
“反而是为我提供了一个良好的住处，让我能安心养伤。”
它忽然头上一道鬼火闪过，就听到类似引擎轰鸣般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没有瞳孔的眼和阴冷的笑声，它磨牙狞笑着，欲望不可抑制发酵膨胀。
“其实我一直能够打破这口破棺材，不过，得先给予你们希望，再将其毁在你们眼前。”
又斜目嗤笑着，它嘲笑弱小和卑微，以及世间一切抱以热忱得以薄凉的悲剧。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那白衣男子估计也化为一摊黄土，这大陆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
教皇没有反驳，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曾做过的努力是否白费。
事实上他唯一能确认的，就只有前方在黑暗中漂浮的一团红点，那是它的头颅正猛烈燃烧。
得阻止他，不，是必须阻止他！
黑暗中坚持苏醒的人代表着人类最后的坚守，而这种人往往容易最先死掉。
“所以，接受我的契约，成为我的契约人吧！”
它揭开自己的风衣，放下黑色的口罩，最丑恶的嘴脸长着暴露在外的血红牙龈，肉瘤，触手，甚至有腐烂的残肢还在蠕动。
一步步走来，它背后的风衣疯狂鼓动，中间混杂着恶魔肆意而尽兴的笑声，又一只手剥开躯体，按在冒火的头颅上。
太过突兀，教皇此刻的心情，像热带雨林中纵横交错的巨大树根，盘结在一起，羁绊着他的双脚。
像大海深处密密麻麻的水草，缠绕着他，束缚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这个当年费尽心思封印的恶魔，比之前更加强大，凭他一人根本拦不住。
若它再往前一步，即使拥有能克制恶魔的圣洁气韵，自己恐怕也会被撕成血沫。
见教皇这般迷茫，得不到答复的恶魔暴躁起来，背后的那只手钻进头颅，捣鼓之后，在温热的血液中，拔出一把血肉之剑。
握柄像是断裂焦黑的树干停止了呼吸那般，末端是一颗血珠子，剑刃上用荆棘捆绑着血肉。
用森白的骨头打造而成的血肉之剑，那是它的脊髓被抽了出来。
“我与那群蠢天使不同，你们凡人对天使祈祷，得来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安慰。”
“而我，只要你献上一部分代价，我就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甚至，更多，超出你的预期……”
它名叫梦魇，是遗留于人们心底最丑恶的愿望的聚合体。
梦魇会在坎坷的石子路上盛开了一朵朵尖刺玫瑰，刺破人们心底的美好，引导灾祸的降临。
早已干涸的血，依然弥漫着腐蚀的酸臭， 灰蒙蒙的黑气麻痹着教皇的神经。
梦魇脚下潋滟了一道道血色，深陷的眼窝只留下空洞，干瘪的血肉四处凌乱。
“我是在命令你，而不是在请求你！”
无动无衷的态度明显激怒了梦魇，它现在无比渴求饮下新鲜的血液，渴求新的杀戮。
为此，它需要一个载体，一个适合自己的躯壳。
当然，这还有一个恶趣味，它想看看，当凡人尊敬的教皇，信仰天使的虔诚信徒，会把刀尖指向本该被守护的一方时，那表情，那心思，该有多绝望。
没有什么比这种情绪更加美味了。
梦魇踏着血印，让教皇体会到了强烈的窒息感，可惜连自救都做不到，视线越来越模糊，映入脑海的是一大片猩红，以及一个诡异到扭曲的怪物。
唯有现在，教皇真正感受到了，一个人对峙黑暗的孤独的情绪。
没有人帮，没有人期许，就这么把所有的一切抗在自己的肩上，舍弃所有，再拥抱所有。
掌中的五芒星越来越黯淡，与之相反的，梦魇的头颅燃烧的愈加强烈。
“呵，或许你开的条件很令人心动……”教皇在不知不觉中，抠扒着衣袖边沿的手无力垂下，竟也开始狂笑起来。
任凭尖锐刺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压抑和黑暗似乎占据了他的心灵。
梦魇以为教皇接受了它的条件，准备把血肉之剑插回头颅里。
“但是……”他突然仰天大笑，圣洁的气韵爬到掌中，仿佛要将头顶，炸得四分五裂，将血液，将心脏炸得停止活动。
虽说武力无法解决问题，拳头是最差劲的武器，但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就是最好的武器。
所有的狂热信仰都带着夸张，狂热式的神秘主义，如果梦魇要把狂热进行到底，把快感进行到底的话，那他应该就笑着，无所畏惧。
只有比梦魇更加疯狂，才能暂时逼退它。
“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拜梦魇所赐，教皇脸上这种恐怖表情，像是电影里邪恶的巫术师，狭长的眼，白色的牙齿，裹在连身的黑色长袍里。
在疯狂的加持下，他竟一步一步朝梦魇走过来，目光里阴毒像月光下的海浪翻涌不息，潮汐声音是他巨大沉重的呼吸。
“我是教皇，是被寄托希望的教皇。”
“圣帝亚多利大陆的人们信任着我，如果他们知道，是我背叛了他们，那我才是罪孽深重的恶魔。”
教皇用气韵凝聚成一柄剑，刺穿自己的手掌，在接受鲜血后，那五芒星却更加璀璨，仿佛能反过来将黑暗吞噬。
刺痛使教皇清醒，他能够短暂不受梦魇呓语的影响，专注于自己疯狂的战斗。
“那看来，谈判破裂了？”梦魇贪婪地笑着，突然朝教皇张开獠牙，没有一句废话，向他最薄弱的地方撕咬而去。
这家伙，与之前那群混蛋一样，空有一身傲骨，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在那一瞬间，教皇好像听见了死亡在歌唱，自己所誓死效忠一切都将随黑暗沉沦于此。
那又怎么样，只要自己还剩一口气，还有一只能握起剑的手臂，他就会一直战斗下去。
“之前那一场痛打，还是没能让你长记性啊，梦魇……”
熟悉的声音让梦魇浑身一颤，那场单方面的吊打，那个白衣男子，已经将恐惧刻进了它的骨子。
他竟还没死，听这声音，他似乎还很年轻？
不可能，他只是一个凡人，就算再强大，也是有寿命上限的。
趁梦魇不断往后退时，一杆长枪携带着黑色雷弧，在其枪身上跳跃，以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狂暴，仿佛是毁灭的味道。
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雷声，教堂一场大雨就要来了，一道闪电像一条长蛇张牙舞爪的，向梦魇扑来。
接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它的头颅上炸开，把它吓得将血肉之剑招架起来。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教堂外，闪电像雪白的利剑，挥舞在黑压压的天空，周边氤氲着朦朦的雾，给气氛增添了一种不知名的抑郁感。
君玮就站在杂物间的门口，缓缓走来。
震耳欲聋的霹雷，沉闷的奏下，又似一条猛烈抽甩的藤鞭，伴着闪电，只一划落，天空，天空便撕裂出一条条光痕。
“要下雨了呢。”一个年轻的预备治安官撑起伞，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