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有伊利亚特受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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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店主发话了，伊利亚特，那就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下不为例。”斯卡蒂知道君玮的话外之意，足以冰封荒野的气韵如小溪归海流，自动收回到她的娟手里，变成一个冰球，随后捏散，化作雪幕。
放下伊利亚特，他跪在用地榆花制成的地毯上，双手捂着被捏肿的脑袋，巨大獠牙上还残留着些许薄冰。
被自家主人捏住头颅的感觉，这痛苦像无数头细的小蛇秧，无孔不入地向四肢伸展开去，浑身痛苦地痉挛着。
“多谢店主出手相助。”伊利亚特将乌黑的爪子放在胸前银甲，俯下半个身子道谢，喉咙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险些吐出来。
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哪怕是面对霍格兰的紫金剑，也不曾有这种感觉。
“唉，谢我没用，谢这位小客人吧。”君玮扶起伊利亚特，随后坏笑着把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艾尔希娅推到身前。
艾尔希娅的冰眸慌张了起来，一手揉搓着蕾丝裙边，另一小手用力抓住君玮的墨衣边角。
她亮晶晶的眼睛忽闪，仿佛随时会掉下小珍珠，伊利亚特显然不清楚艾尔希娅为什么这么害怕，张开獠牙，绛紫色的脸上，五官扭曲在一起，像是要吃小孩了。
“哦，可爱的小姑娘，我……”伊利亚特来不及用他那自认和蔼的恐怖面容说话，眼前的金发碧眼女孩在君玮旁又转了一圈，露出微微发红的半个鼻尖，仍有戒心看向伊利亚特。
“饿货先生，你的脸好像一个被冻伤的大猪肘子。”艾尔希娅躲在君玮身后，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支撑她说出了这句话。
艾尔希娅的金色刘海遮住了白皙的额头，伊利亚特被鬃毛轻覆盖在眼睑上的阴影不断延伸，斯卡蒂虽蒙着面纱，但仍可看到她嘴角扬起的弧度。
“哈哈哈，这小女孩真有意思，好想领养一个回去玩玩。”斯卡蒂直言不讳，身为掌管寒冷风雪的上位恶魔，任何事都不能使她提起兴趣的白色眸子，有了好奇的色彩。
可伊利亚特处于自我怀疑的阶段，父母的夸赞所塑造的自信，在纯净的童声下，竟出现了些裂缝。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类小女孩说他丑，好歹在地狱，自己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好啦，童言无忌，伊利亚特，你还是如在地狱那时，风光无限啊。”君玮看他都几百岁了，还跟一个小姑娘较真，用力拍了拍伊利亚特的冰凯肩膀，明澈的眼眸轻弯成新亮的月牙状，安慰道。
“店主说的在理，毕竟圣帝亚多利大陆的审美与地狱不同，伊利亚特，这次带你就是开开眼界，别整天吓唬人类。”斯卡蒂略过伊利亚特的身边，樱花般柔软的唇瓣微仰起完美的弧度，能结冰的气韵再度在手里凝实。
走到伊利亚特的身边，斯卡蒂贴近他宽大的耳朵，白发如雨中春雷般炸响，青筋于脖颈蔓延至眼角，眶边似乎充血。
“工作最重要，这世上能杀你的人，面前就站着一位。”
这话在伊利亚特耳中，如同水潭溅起层层圈，感受着五脏被这频率带动时的牵引力，拉扯着经脉，这令人烦厌的纠缠，气韵竟开始紊乱。
难怪自家主人要带他过来，原来是借花店主人的名头，好好敲打他。
最近确实喜欢上了吓唬人类，透那种支着少的可怜的温暖，使放荡不羁的寒冷汹涌而来，寒风仿佛是真真实实地扎进血肉的感觉，对于心灵脆弱的人类而言，尤其绝望。
所以懈怠了收集已死之人的恶气韵的工作，心思缜密的斯卡蒂自然发觉了。
“姐姐你好漂亮啊，这牛乳般的滑嫩皮肤是怎么保养的？”艾尔希娅突然从斯卡蒂的白衣身后出现，眨巴天真的眼睛，金霞般长发安静地搭落在肩头。
也算是给伊利亚特解了围，斯卡蒂捂着嘴，细致白雪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雪花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
“小孩子嘴真甜，来，姐姐和你慢慢讲。”
她带着艾尔希娅坐到沙发上，对这个小女孩是真心喜欢，便在脑中搜寻有趣的故事，讲与艾尔希娅听。
当斯卡蒂松开布满风雪的娟手，一直压在伊利亚特肩上的气韵才得到释放。
疲倦从四脚钻到鬃毛里，骨头里，刹那间，伊利亚特的肢体都软绵绵的，一种像在压力下突然得到释放的感觉。
伊利亚特像一摊泥坐在地板上，自己哪还有力量站起来，绛紫色的脸上，眼圈乌黑的，步态是疲惫的。
“你也是不容易，平日里就这么点爱好，干着劳苦的工作，若做的不好，还得接受斯卡蒂的敲打。”君玮递上一杯恢复气韵的独家地榆花饮品，有些可怜这次的地狱来客。
每次从地狱来的恶魔，大部分是斯卡蒂的麾下，他们需要用地榆花去收集恶气韵，虽然用地狱制造的贪婪之嘴也行，但总会被贪婪之嘴吸去一部分。
君玮独家种植的地榆花便没有这种烦恼，用地榆来收集，效率是百分之一百，不用担心会被偷偷吸走。
这个秘密只有与君玮深交的斯卡蒂才知道，其他上位恶魔根本不知。
依靠这些年用地榆收集来的恶气韵，斯卡蒂已然成为地狱中最有话语权的恶魔，就连地狱之主凯撒对她都赞不绝口。
“凑合着过，是我有错在先，为了满足自己的小爱好，而荒废了工作，确实该敲打敲打。”伊利亚特接过饮品，身体的疲惫使他顾不上闻是什么气味，粗犷的仰头一饮而尽。
眼珠却忽然暴起，在饮品中那无色的液体进入喉咙时，辛辣味呛得伊利亚特直翻白眼，牙根直发麻，手指骨节痒。
鬃毛好似要烧起来了，绛紫色的面庞变为红彤彤的辣椒，眼泪夹杂着口水一并流下。
剑君玮那戏谑的笑容，仿佛把他玩在股掌之中的嘲弄，伊利亚特真想要把他那故作优雅的脸捏死，捏成一团，揉成麻花，放进油里炸，再捞出踩成粉碎。
可惜，他打不过。
“这什么鬼饮料，我奶奶煮的糊糊都比这好喝。”伊利亚特本想扔掉这害他狂喷火的饮品空杯子来撒气，转眼一看君玮那和善的微笑，只得挠挠鬃毛，如一小女孩的姿态放下空杯子。
花店的主人他可惹不起，这是斯卡蒂麾下恶魔的共识。
“苦瓜加辣椒油，地榆花店独家酿造，只此一家，一瞬间恢复气韵。”君玮打了一响指，气韵在其指尖迅速摩擦升温，一串令伊利亚特胆惧的冰冷蓝火苗蓦然出现，点燃了这杯子里剩余的无色液体。
“还能够点燃，实在是居家旅行，毁尸灭迹的必备良品。”君玮又开始推销自己的产品，眼神灵动，笑容狡黠，仿佛在内心正打着噼里啪啦的小算盘。
算盘都崩到伊利亚特的脸上了，谁看不出来。
巧了，仅凭伊利亚特那小得可怜的脑容量，还真看不出来，顺带着君玮的话语总有一股蛊惑的魅力。
几言两语，就把伊利亚特糊弄的团团转，在君玮这和稀泥的手艺下，他最终还是消了气。
“多少价位，虽然味道差，但的确能恢复气韵。”旁人定然会因为这古怪的味道而推辞，但身为恶魔的伊利亚特不同，他在乎作用，能恢复气韵就是好东西，能杀人便是好刀。
瞧见鱼儿上钩了，君玮搓搓手跃跃欲试，似变戏法般，拿出一琳琅满目的价位表，露出十分标准的微笑，向摇着毛脑袋的伊利亚特介绍道。
“刚刚那瓶苦瓜辣椒油的饮品是五玛门，还有草莓口味，抹布口味，怪味豆口味，价位为十玛门。”
越听越不对劲，抹布口味什么东西？伊利亚特梳理自己的鬃毛，大脑飞速运转，在君玮那诱人的怂恿下，聪慧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买，不管是什么味道，总之先买，这种能在一瞬间恢复气韵的东西可不多啊。
“伊利亚特，错过我这家店，柳暗花明过后，可没下家了。”君玮看他一脸凝重，狡黠地从眼角瞥了一旁讲故事的斯卡蒂一眼，她对伊利亚特被坑蒙拐骗无动于衷。
于是乎，君玮奸笑，身后的黑影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那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而面上却温和儒雅。
“那抹布口味和怪味豆口味的各来五瓶，草莓味的话……”伊利亚特想了想，兜里似乎没那么多钱，月底还没到，凭自家主人那抠嗦的性格，提前结付工钱那是不可能的。
“就这十瓶吧。”他失去了唯一正常口味的饮品，拿出一个缝有补丁的钱袋子。
没成想，伊利亚特的日子过得也太拮据了吧，连钱袋子都破了，君玮接过钱袋子，有些于心不忍。
罢了，反正也是买卖，玛门在谁手不都是一样的，君玮的星眸，如同昏暗的夜色中，像萤火虫般的绿光闪烁，这是贪婪在闪着凶恶的光芒。
玛门买来货物，君玮得到了玛门，伊利亚特得到了恢复气韵的饮品，只有伊利亚特的味觉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这么样，这个故事有趣吧。”斯卡蒂闭上雪白的眸子，仅留两道蹙眉，白发抚摸艾尔希娅的小脸，像宠着自己的孩子般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舍不得放开。
“魔王打败了勇者，用勇者的生命燃烬旧的世界，重建新世界的秩序，这怎么和我听到的故事不一样？”艾尔希娅躺在斯卡蒂的怀里，蹭着她冰凉的发丝，小皇冠又歪在一边，疑惑道。
“还有姐姐为什么不看我，难道我长得很丑，入不了姐姐的眼吗？”她有些失落，漂亮姐姐一直在和她讲故事，虽然也喜欢听斯卡蒂口中的奇幻故事，但艾尔希娅其实想看看她的眸子。
传闻中温柔的人，眼眸像最深的湖水，被春风抚摸，在黑暗中温柔着。
“姐姐的眼睛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看过的人都会被冻成冰雕。”
“你这么可爱，姐姐不会让你变成生硬的冰雕，那样才是失去了生命的鲜活力，一具丑陋的躯壳。”斯卡蒂的声音笑貌露温柔，即使有面纱遮盖，也拦不住那股宠溺的气息。
正当艾尔希娅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时，花铃摇的叮当响，二十岁上下年纪的女子，衣裙飘飘，一袭粉色广绣百褶裙，点缀着繁花以及祥色祥云。
雪白的脖子上挽着迤柔色金纱，银丝依稀的围巾，做工精细，可谓是皇室做工，妙不可言。
即使衣着宽大，也能看出她那傲人的身子。
她那带点浅绿色的蓝眸，依然清凉的像沙漠里的甘泉般，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她左眼明亮，其下有一点泪痣，右眼被蓝色鸢尾花代替，有种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一种易碎且易逝的感觉。
她放下手中积雪的一柄花伞，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妹妹躺在其他女子的怀里，心里打小就喜爱艾尔希娅这个妹妹。
此刻醋意爆发，她嘴角含笑，把愤怒嚼碎，脸上的肌肉在颤抖着，左眼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右眼处的蓝色鸢尾花也在剧烈颤抖。
“艾尔希娅-圣格兰迪斯，能请您回家吗？”
姐姐，她怎么来了，不应该是父王来接我吗？可艾尔希娅不想脱离斯卡蒂温暖的怀抱，她发出慵懒的声音，朝那女子挥手以表拒绝。
“不要。”接着吐着小舌头，做出一个可爱的鬼脸。
而君玮则闹心的很，在那身着百褶裙的女子开门的前一秒，他就把还在观赏奇怪饮品的伊利亚特踢进后厅，让伊利亚特与锅碗瓢盆待在一块。
这位女子一看就是当今皇室长公主，爱莎莉亚-圣格兰迪斯，高冷聪敏的外表下，内心可是十足的妹控，不过似乎只有艾尔希娅不知道。
如今爱莎莉亚看自家的白菜躺在别人怀里，还不得把他的花店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