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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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请辞的第一天,也是女帝行政的第一天,伟大的女帝陛下夜悠雪同学――要疯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被碧云抓了起来。
夜悠雪反抗了,她小狗似的咬着被子,大有“谁敢和朕抢,朕就咬死谁”的执念,可碧云对她这套把戏也有了很好的措施,简曰:以暴制暴。
所以,当机立断的,碧云朝夜悠雪腰间狠狠掐了下去。于是,可怜的女帝陛下,被两个块头加起来足够三百斤的宫婢“请”下龙榻,按在妆台前,泪目地洗洗涮涮。未了,还得穿起九凰朝圣的朝服,拖着足有二尺长的裙裾,带着先后各有十二道的旒冕,身后至少一百人的仪仗,轰轰烈烈上地朝去了。
坐在鎏金的龙椅上,略略出神的夜悠雪心想,这龙椅这么硬,还硌得慌,怎么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往上爬呢……他们难道不知道,做皇帝是天下间最苦的差事,没有之一么?
“陛下,陛下?”
“啊――”她眨眨眼,“你说啥?”
手持笏板的大臣满脸黑线,强咬着牙,重复道:“臣启奏陛下,今年西北大旱,早春种下的粮食旱死大半。柳州并诸州等五州知州上奏恳请减免百姓赋税,请陛下裁定。”
虽说夜悠雪抽风起来很让人无语,但对于正事,她可丝毫不马虎。
考虑到自己刚刚登基,国祚不稳,又逢西北大旱这种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她细细思量后,道:“西北大旱实乃天灾,理应减赋,朕准卿所奏。”
“陛下,请三思。”左手边突然站出来一个人,他年过半百,声音洪亮。
夜悠雪瞧着他笏板后的样子,想起来昨晚百官朝贺的时候见过他,他是四大世家之一,白家的人,也是现任家主白若溪的叔父。
夜悠雪稍稍挑眉,缓而微笑,姿态无比谦和,“白卿以为哪里不妥?”
“启奏陛下,我朝自先帝起就一直战火不休,先帝以武勋称雄天下。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多年,国库早已空虚,入不敷出,倘若陛下免了西北的赋税,老臣怕今年户部的财帛又要告罄了。”
夜悠雪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夜昭在位的时候年年打仗,你说这仗不能打,兵也不能白搭是吧,先别说吃穿甲器,单说抚恤伤兵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这么一来二去,他们南晋穷了……从土豪打成了贫农,光荣成为了整个天陆最穷的国家。
户部估计也无奈了,女帝一声令下,只能捧着比砖头还厚,事实上却比羽毛还轻的账目,甩手丢给了夜悠雪。
之所以说最穷,是夜悠雪在翻过户部呈上来的奏本,自行得出的结论――你说堂堂国库,全部银子加起来居然只有五百两!
同学,五百两啊!!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她堂堂南晋女帝,权大遮天,能拿得出手的银子只有五百两!
夜悠雪抽搐着唇角,专程问了户部的大臣,结果更悲剧的发现,她夜悠雪居然连帝都皇城根底下超过三间的院子都买不起……
好吧,她合上账册,无语地望着天。
“碧云,南晋七品官的俸禄是多少?”
正在磨墨的万能女官随口回道:“五十两一年。”
哦,还好,她的家当至少比七品官多一点――极容易满足的女帝陛下拍了拍胸口,随即一愣,不对啊,她好歹是皇帝,怎么能和七品呢,最次也得五品以上!结果,在碧云所有的技能里,最强大的名为“打击夜悠雪”,她本人又很懂得如何使用才能让夜悠雪呕血三升。
轻飘飘地,司墨女官道:“七品官的俸禄是五十两一年这没错,可人家还有可持续发展啊,一年五十两,十年就是五百两。陛下,奴婢觉得您十年后未必还能剩下五百两,因为您得算上今年给百官的俸禄啊陛下。”
砰――
夜悠雪倒地不起,只差口吐白沫了:也就是说,年底她要是弄不到钱,明年开始她就只好打白条了?!
她能不能成为史上最有功绩的女帝没人知道,但她成为史上最穷的女帝这基本上是妥妥的……
忧伤地从地上爬起来,夜悠雪已经失去再翻阅账本的勇气了,“碧云,你说朕要是穷到连俸禄都发不出,那些当官的会不是更鄙视朕呢?”
碧云磨好了墨,还真的认真考虑一番才说:“奴婢觉得他们不会。”
“哎呀呀,果然,最了解朕还是碧云你。”夜悠雪抓着碧云的衣角,小脑袋往上蹭了蹭,她就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能看透她夜悠雪的内涵――因为隐藏的比较深嘛!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对陛下绝望了,鄙视……这个词程度好像不够用。”碧云如此的说。
“……”夜悠雪无语了,她松开手,拿过面前的紫毫,在指尖上转来转去,脑中的思绪比手中的笔锋转得还快。
片刻后,笔锋倏然一停,她略略的眯起眼,唇儿一掀,含着贼溜溜的笑,模样像是一只有了坏主意的小狐狸。
“碧云,你说,这天下间哪里最富?”
“自然是江南,鱼米之乡,连年都是给朝堂粮饷最多的地方。”
“是啊,江南。”夜悠雪眯起的黑眸间透出屡屡精光,转而又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江南三州是江陵王的封邑,朕只怕都没他有钱啊,况且,还有白家……对了,碧云,白家那位少夫人沈欢颜还在帝都吗?”
“回陛下,她在,而且已经呈了奏本,要觐见陛下呢。”碧云翻出奏本,呈交给了夜悠雪。
由于沈欢颜没有官职,因此她的奏本也无需依照官本制度。夜悠雪拿着硬邦邦的奏本,仔仔细细扒上瞧,手指在金色描字上摸了几下。
“金子!”穷疯了的女帝陛下从龙椅上跳下来,欢天喜地的捧着奏本,那样子就像捧着钵盂里只有半个馒头乞丐差不多。
碧云经手奏本,自然知道那奏本上行云流水的字是以金粉入墨写上去的,但她可不像夜悠雪那么穷,所以她很淡定,对夜悠雪这种“又”抽风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沈欢颜是天下第一富豪,出手就是大方啊!”仿佛看见了希望,夜悠雪笑得露出八颗白牙:“快快快!宣沈欢颜觐见!”有一种关系,叫君臣;有一种关系,叫尊卑;还有一种关系,叫贫富。
别怀疑,这顺序没错。夜悠雪和沈欢颜,前者是君、尊,后者是臣、卑……当然了,我们也可以这么以为,在天下第一富豪面前,夜悠雪那五百两的身家,毫无疑问地秒成了渣渣。
沈欢颜进来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听说南晋女帝夜悠雪本性残忍,又听说南晋女帝经常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原本,她也不甚在意,想说自己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国民,三观端正,品行优良,应该不会被这“又凶残,又雷人”的女帝怎么样吧……可从她迈入御书房的那一步开始,就预示着,她要倒霉了……
“臣妾沈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着秀丽五官的女子在龙椅下盈盈一拜,半天,没听见除了自己以为的第二个声音。
女帝不说话,谁敢起来,没办法,她只好维持着无比艰难的姿势,继续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等了一会儿,居然还不说话?!
沈欢颜弯曲的膝盖有点发麻,虽说觐见皇帝,不得允许不能抬头,可总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沈欢颜想了想,还是决定看看夜悠雪的脸色,再决定要不要起来。
她悄悄地掀起眼帘,往黑檀龙案后看去,只见那南晋帝国最尊贵的女子,此时此刻,正瞪着一双清澈无垢的大眼睛,以一种“狼看见羊”“狗看见S”的表情,死死看着自己,那垂涎三尺的程度,只差没流哈喇子表示她皇帝陛下此时的“饥渴”。
“……”没听说女帝陛下是断袖这件事啊,沈欢颜下意识地退了一点点,没办法,人都是有本能的,在夜悠雪这种赤?裸?裸的视线下,任谁都不会傻得主动向前,羊入虎口。
其实沈欢颜真心误会夜悠雪了,她流口水的对象可不是沈欢颜本人,而是沈欢颜身上的这身衣饰。
作为天下第一富豪,沈欢颜可没有一身“土豪金”的品位,她觐见夜悠雪时穿的是一件碧色衣裙,勒着一线细流苏腰带,挽着一条纯白臂纱,头上斜插两根玉簪,整个看起来素素清清。
以上,都是表象!
她身上碧色的衣裙,乃是云州特产的天青锦,每年只出两匹,又因为不在进贡名列之内,民间叫价千金一寸。
她腰间那根腰带,以金丝编织,坠了不下百种宝石,只因做工繁琐精致,乍看起来光闪明耀。
她臂弯上的一丈白纱来头更大了,那是苏州独有的晶蚕丝,看似轻薄,实则坚韧,是刀枪不进的宝物啊。
最后就是她发髻上的玉簪――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枚玉簪上该是千年古物,其色润雅,质地绝佳。
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土豪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