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局促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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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镇远侯府张灯结彩、准备操办大婚的种种事宜。
慕华璃想想自己，唉。
虽说府中上下都忙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但仔细想想，这大婚结果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明示暗示来的。
事实似乎就是当年郁成修不急着娶她，如今李青原也不急着娶她。全是她自己上赶着，她到底是有多没有魅力了！！！
唉。
好气，但也没办法。
毕竟，若说当年不肯娶她是郁成修的错的话，如今她却是不能怪罪李青原。毕竟郁成修好歹也算跟她“两情相悦”过，李青原可没有这种事，所以当然不急。
更何况慕华璃发现自己对李青原怀抱了一些不可明说的小心思之后，就很难再对他心生责难。甚至很多时候仅仅看着他的模样，还有日常的一举一动的神色，都有点飘飘然的。
类似感觉慕华璃以前没试过，但是见过——
犹记雁归当年养了一只狸花猫。雁归看它时模样，就是满心满眼，处处觉得可爱。
即便那只狸花十分淘气，打翻了云王府十分贵重的一只前朝青花盏。云王爷大发雷霆，雁归都一心护着猫咪，舍不得责难猫咪半分。
此事慕华璃当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歹雁归只是待猫无端纵容，又不像许多人一样是待人拎不清。
可如今呢！
如今她对着李青原的心情，倒看着好像雁归当年对猫咪一般。
唉。
但李青原毕竟又不是猫咪。这四舍五入，她不就和她当年十分冷眼不屑的一些京中女眷密友们一样，成了那种平日里脑子倒还清醒，可一遇到心仪男子，就开始随处犯浑的类型？
更糟糕的是，慕华璃发现自己如今头脑清楚知道自己在犯傻，行为上却全不顶用。
明明她当年喜爱郁成修时，是很知晓“克制”和“进退”的。
毕竟父亲告诉过她，男子都是天生猎手。因此想要反过来捕猎男子，女子必须装作优秀的猎物。待他们万万不能随着性子来，自己送上门或者主动出击并非不能，但不可频繁，更不可被男子轻易瞧出心意。
总而言之一句话——想要吸引男子，就要做狩猎场里那雪白的兔、火红的狐，一闪而过摇头摆尾以后又心机地躲进丛林里，但同时不要钻得太深。
总而言之勾引着男子欲罢不能、一路追下去，直到他们沉溺在捕猎的乐趣之中不能自拔反而成了猎物的囊中之物。
“……”
话虽如此。
并且慕华璃以前也用过这样办法，事实这种精心算计的若即若离，待郁成修也是有效的。
可是。
她发现她似乎是之前一个月渐渐养成了习惯，日日喜欢缠着李青原不放！
热情表达的太多，以至于如今再突然切换成爱答不理的勾引模式，会显得特别奇怪。更不要提她还发现她如今再对李青原动手动脚各种小动作，受到的僵硬和阻力明显都变小……
既然他都不反抗她悄么么在被子底下勾他手指了，那她当然要多勾啊。
既然他都不反抗她在他换药时偷偷盯着看了，那她当然要多盯啊。
既然他都不反抗她非要喂饭，那她肯定要多享受享受喂食的乐趣——顺带着喂完再极为靠近地帮他擦一擦唇角，漂亮的鼻尖几乎贴着他的鼻子，让他在那氤氲的氛围中微微躲闪。
以及。
镇远侯腰好细啊，一抱一整个在怀里都有些空荡荡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养胖一点，同时却又觉得好好摸！
多有趣啊！
古人云，女子要矜持。
可古人又云，趁热打铁。
如此两难的说法，慕华璃果断选择了后者——她还是觉得趁热打铁更好玩。
……
打铁趁热的第一个方法，就是研究药膳和食补。
“身为镇远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阿璃一定要把君侯养得白白胖胖！”
一边墨玄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青原则略有些局促地垂眸。
慕华璃说干就干，不仅要李青原答应她每天一起吃早餐，公务不忙时尽量回侯府午饭，晚上一起享用丰盛的晚餐外，出门时还一定会会给他带上各色各样的小点心。
“要吃完哦！”
李青原：“……”
他以前，并没有一日三餐准时的习惯，常常忙着忙着就忘记了时辰。他自己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偶尔午后和晚上胃里隐隐作痛和发愣，亦都归结于是自己身体不好的缘故。
虽然疼，反正疼得也不甚厉害，每次忍忍就过了。
直到如今，带着慕华璃捏的甜甜的豆沙包子去处理公文。忙到了中午也来不及回府吃饭，特意差人回去说，结果回复是收到了慕华璃一大堆很不满意的抱怨。
再想到若是回了家她发现豆沙包也没吃完，肯定更不开心。
于是一边与衙门中人商议事情，一边囫囵吞枣吃了两个包子。
李青原从未想过，两个热腾腾的包子下去，他的胃不疼了。
他很发懵。
但是后来试了几次，又都是如此。若是来不及吃饭，只要将她给他带的小糕点小菜只要吃下去，就不会那么难受。
他才恍惚意识到，有“家人”的感觉，可能原来是这样的。
……是会润物无声地关心，让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变得不疼、不冷。而在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事，慕华璃又找人跑来给他量身做衣服了。
“每天都是黑色，就那么喜欢，这么多年没穿腻吗？我给你换换吧。”
李青原：“…………”
其实，他不是喜欢黑色。
只是他这种样貌，倘若穿上什么显眼的颜色，岂不是会显得古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慕华璃雪白的毛毡都开始给他试上了，甚至还有北漠游牧部族那种五彩的衣服。
“我……”
李青原想要反抗，奈何慕华璃兴致高涨。提着五彩意料就给他比划，一边比一边频频点头：“很适合，我喜欢！”然后不由分说，就开始和成衣商还起价来。
慕华璃垂眸，心里一些细碎的复杂。
自然有甜蜜，更有不适应的局促，同时还有许多其他心绪，五味杂陈。
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不去思考，她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又究竟配不配一类的话题。转眼快开春了，只让自己沉溺在她那明艳的笑意就好，被春天的温柔和朝气包裹，不去想其他。
幸福是一件极其脆弱易碎的东西。
他从小到大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受了一身的伤，才终于弄清这件事的真相。期待常久的幸福是一件极其愚蠢又没有道理的事情——
唯有此刻的一时甜蜜，能多一时，便是一时。
这就足够。
……
慕华璃那边，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
目前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光怪陆离而新奇——她本以为她曾身为侯门贵女，这世上本该再无什么事让她觉得新奇，可眼下确实，“宠爱”一个人的心情在她这里，以前从来只在弟妹身上。
而她当年喜爱郁成修，也曾为他伤心落泪，却不曾有过对李青原的这种宠爱。
而很分明的，对李青原的宠爱，又和之前对弟妹的不尽相同。
她当年对弟妹极尽照顾，事事帮着，却很少爱逗他们。
这几日，却是日日逗李青原，逗得不亦乐乎。
要么就是偷袭，在他从衙门回到侯府时偷偷躲在哪个角落，然后飞奔出来抱住最喜欢的挺拔的药。
要么就是故意让小厨房做一两道明知他不爱吃但对身体很好的药膳。李青原不算挑食，但唯独很不喜爱山药与秋葵，慕华璃总结出来他大概就是不喜爱那些黏黏腻腻的食物，但谁让这两种食物都是食补大材呢！
“来，啊，吃了——”
让她微微有些开心的事实，是一向沉默寡言、喜欢按捺自己情绪的李青原，最近被她养得稍稍有些松弛。
若是以前，只怕再不喜欢这些吃食，他也会面无表情地吃下去。而如今，她每次笑眯眯略带威胁地举起勺子，总能看到李青原虽掩饰但逃避，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细微表情。
以及，被迫吞咽下去，那种淡淡的生无可恋。
因为实在是太有趣了，她忍不住更加处处想要多从他那里得到不一样的反应，尤其是暗戳戳想要坏心眼地把人撩拨炸毛。
虽然都是撩拨，但比起路上时的处心积虑，如今更有了有些甜蜜的意味的戏弄，她分明更加手到擒来。
“李青原。”
新婚的礼品布置一样样堆进府邸，几乎挡了进出的路。她拽拽他问他：“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和我成亲呀？”
“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很情愿，为什么，因为我小时候一直飞扬跋扈吗？”
“……”
她是真的学坏了，占着他不善言辞的便宜，把他说得略微耳朵有些发红。
慕华璃以前不觉得，是真的越发看出，李青原那黑沉沉的外壳底下，其实颇有一种少年的青涩纯真。而她之前那么多年，从未看过他这副样子。其实仔细想想，他也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本该就是有少年气的。
这或许，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不是沉默的君侯，不是孤僻的废皇子。不是贺兰战神，只是一个年轻的、本该经验不足、不够成熟思虑的寻常男子。有的时候，会有一些局促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