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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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伯在边关的下属十分熟悉地形,有他们掩护,慕华璃总算是躲开了李玦的追兵。
她感激柴伯,亦能从那封信里感觉到他对所作所为的后悔与对李青原的遗憾关心。同时也知道即便如此一切于事无补。
信任这个东西不好好护着,一旦崩塌,后续便再如何补救也没用了。
一如当年的她与郁成修。
一生再也回不去。
只是这些天,她比从前更能清楚感受到何谓人心叵测——很多时候,同一件事情、同一些人,爱是真的,背叛亦是真的,多年情谊是真的,利用反目亦是真的,倾囊相助是真的,种种不可回头的罪责也是真的。
世间纷纷扰扰。
几日以后,小粟收集来了周遭的种种情报。情况不容乐观。
慕华璃虽然在一座边关小城里藏着,李玦与北漠很难寻到。但是寻不到人,那边却大致能够循着蛛丝马迹摸到她所走的方向,直接将她所在的几座城封锁起来。而烛阴营就算大军过来,也只会被封锁在抵抗线外。
小粟很机灵,还带了地图来。
慕华璃:“……”
她虽没有打过仗,好歹做过洛州之主,地形还是能看懂的。
慕华璃:“小粟,小蔻,咱们要动起来了。”
“咱们……往这里走!”
“之后几日,咱们:要离开藏身之所,一路向北风餐露宿,一路一定充满困难惊险,你们两个一定要做好准备。”
两日后。
当几人被团团包围在边疆一座黄沙小城之中断水缺粮时,小蔻实在不明白慕华璃究竟是图什么。
明明之前他们被柴伯的人保护在另一座城中,虽然深居简出至少有吃有喝,相对安全。可这次跑出来,却是破绽极大下下子就引起了莫罕王子的注意,如今北漠的追兵循着味儿就来了,只怕落在对方手中只是时间问题!
“小姐,您可是镇远侯的未婚妻啊。万一、万一真的落入北漠手中,如何是好……”
慕华璃:“所以,我们当然是要再跑。”
“还跑???”
小蔻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夫人简直是疯了。而且看她跑的方向,全然是往一处山窝死胡同里面跑,这样结局只会被人瓮中捉鳖,这可怎么行?
慕华璃:“当然行,因为我们是诱饵。”
倘若只是考虑自己的安全,她是可以让柴伯的人帮她躲起来,无声无息。
可是。
倘若对面只有李玦一个,她是可以这么做。在那种情况下她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可如今对方却是北漠王子莫罕,李青原在大漠上最难对付的宿敌。
她实在是,不愿意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而事实也如她所想——这一局较量,倘若没有她,不过会是李青原与莫罕又一次输赢未定的正面交锋。而有了她这个“诱饵”,虽然她自知分量自己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但一切就像一场狩猎游戏。
即便是聪明的猎人,又有哪个会轻易抗拒走入死胡同的傻兔子的诱惑呢?
李玦亦然、莫罕亦然。
明明知道应该全心全意对付李青原才是,偏偏她这个往没有路的山里死钻的傻“人质”,就是如此抓住了两个人的目光。
她此刻都能猜到李玦与莫罕的想法——她是李青原的未婚妻,多一个她被拿捏在手里,总是好的。
殊不知看似是猎物的东西,亦有可能是猎手伪装。
尽管危险重重,但慕华璃等着。
等着李玦和莫罕将山中的她重重包围,然后李青原一定要对她的意图心领神会,从外面将这群人团团包裹住才行!
到时候,她在里面危险当然是十分危险。
万一输了,迎接她的结局有可能是被劫掠到大漠、甚至可能会死。但只要李青原赢了,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说不定能直接在贺兰地界活捉莫罕。到时候再跟北漠交易,一个活着的北漠王子,又不知道能换来多少金银财宝。
而慕华璃深知,此刻的她,同样也像是个被利益迷住了双眼的猎人。明知道危险依旧义无反顾。
但谁让她要的就是这些。
犹记那日,她说李玦投敌卖国,把李玦说得恼羞成怒:“你只一心为兄长开脱,为他寻理由。你也不想想你今日会落在我手里,是谁的错。他若真的在乎你,便不会那日什么都不管,任由我下手,放着我掳走你!”
“万一在我手里你死了呢?你倒是替他着想,以为他真会在乎你的死活?”
但事情并不是他说的这个道理。
她并非李青原的“娇妻”,并不是没有他时时保护就会死了的道理。她早就说了,即使成为妻子,她也想跟他并肩作战、能够抬头挺胸以一个“有用之人”的身份在他身边。
倘若,这次她又能做出贡献。
之后她拿他的那些金矿、地契,也能拿的心安啊!
……
后续的日子,慕华璃东躲西藏。
山中的日子不容易,尤其冰天雪地、端水断粮。就连侍女小蔻都受不了了,好在小粟从小苦到大很有本事,还能从山中猎到野兔。
只是她们怕引来追兵,也不敢生火烹饪,慕华璃人生第一次为了充饥吃了生肉。
那滋味可真是想想就凄惨。
她不由又想到来贺兰一路的日子。那一路看似风餐露宿,其实李青原真的将她照顾的很好。有温暖的马车,有厚实的衣服,亦有各种吃食。再想想李青原这些年在大漠风雪之中行军,无数次面对这样的生食、甚至无处进食的情况简直比比皆是。
她只一两顿,就无法忍受。
李青原忍受了多少?若非如此折腾,他的身体只怕也不会那样差。
慕华璃这几日在野外也根本睡不好,有时候太疲倦了半梦半醒,又会有许多思绪。那些思绪常常与李青原有关,她觉得有些荒谬——眼下她自己几乎自身难保,却反而有些挂心李青原的身体。
虽然知道李玦捅他那一下,并没有伤及要害。但流了那么多血,他还要撑着本就多病多伤的身子一路追到边境。
希望不要作下病根才好,他本来身体就够差的了……
“你可要,好好的啊。李青原。”
“虽然迄今为止,阿璃始终弄不清楚,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我好像,有些,想你。想要这次过后……还能再相见。”
“小姐,”身边是小粟的声音,远远近近听不清,“糟了,小姐真的发热起来了,怎么办啊,都开始说胡话了。小姐,小姐您还好吗,您冷不冷?”
冷,倒是不冷的。
慕华璃只是觉得昏昏沉沉,但并没有觉得哪里特别难受。就连身下的雪,似乎都没有记忆中李青原的身躯冷,而她的身子滚烫。
昏昏沉沉中,她又回到了分开之前的那个夜晚。
她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自己绝不背叛。那时候的月色是什么样子,那时候他的眼里到底闪动着什么样的情绪?她觉得她还是疏忽大意了,没能看得清楚。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都会动容。
尤其是李青原,之前那一路,她分明是清楚感受到了他晦暗外表下潜藏的温柔。
只可惜她没有用,没能留住那一份温柔,眼睁睁看着那柔软的部分被包裹如一层层坚硬的铠甲,最终彻底尘封。
一切都太迟了。
倘若在李青原小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待他好一些。倘若那时的她能先知先觉,对他不是全然的敬而远之。
若能让他在如此漫长的孤寂之中,感受到哪怕一丝温暖善意。也许她那时半真半假、却掺了一定真心“绝不背叛”的言语,在他眼中也不会显得如此无力和苍白。
慕华璃想起很小的时候。
她曾经在李青原这里,本该也有过机会。她那时是没有什么同情心,但犹记那回她将大冬天湿漉漉的男孩从湖心岛带回以后,那男孩就病倒了,缠绵病榻两三个月没好。
学堂里椅子一直空着,偶尔她听人说他生了寒疾、多半是好不了了。后来又听人说不是的,他本病好了,可惜又得罪了皇后那边,被皇后上了刑所以才又没了半条命。
而那时,尹鸢的师父殷仙医还在慕府。
她去央他调了药。只是她那时太小,根本不知寒疾的药有多珍贵,也没有留下药方,只拿着那瓶药去了李贵妃宫殿外墙一隅,李青原那没人管没人问的处所。
照顾他的只有一个老嬷嬷,是李青原娘亲之前的乳母。
慕华璃:“药倒出来,瓶子砸了,别让人看到,救得活就救,救不活也别来找我。总之此事与我无关、与慕侯府更是无关,你从来从未见过我,明白了吗?”
那个时候,比起李青原能不能活命,她更怕被人看到她跟他扯上关系。
之后又一个月,李青原终于回到学堂。他果然什么也不知道,与她之间一如既往互不理睬。同时心里还暗暗觉得,这殷仙医好像也没有传闻的那么神。李青原虽然看着好了,但总是咳,而且脸上的伤痕也没有丝毫消减,她还以为殷仙医的药能让人从内到外如获新生呢。
如今想想,年少时的她,多么可笑。
倘若不是她那般自傲,也许他们的羁绊,会比想象中深。
那时候她去送药,嬷嬷很是感动,一直小声请他“到底进去看看小主子吧”。这宫中没一个人在乎他,她想当时她若肯屈尊降贵进去,握一握他的手,会不会时至今日……他会至少不变得那么绝望。
但可能想这些,都已经迟了。
端掉的树枝还能接回树上么,抹去的颜色还能鲜艳如初么,碎掉的东西还能恢复原状么?
早在她看不到他、并不了解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渐渐地坏掉了、碎成了不可收拾的模样。而她现如今再说想要了解他,是不是也早就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