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糖饼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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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慕华璃很是无奈。
说多错多，古人诚不欺我。
可她刚才究竟又说什么了？是她的错觉吗？怎么在李青原这边，她好像总是能精准踩雷？
明明印象中，她平常说话时也总一直有些不拘小节，但从来很少会不经意开罪别人。
可到了镇远侯这边究竟怎么了啊，她明明都处处在意、小心讨好了，却为什么总会惹他不高兴啊？
难不成。
她是过去得罪了镇远侯，让镇远侯讨厌她到即便路过她家封地，都避之不及到甚至都不愿意按礼到她那吃上一两顿饭？？？
这。
镇远侯李青原，令人迷惑。
其实从许多小细节，慕华璃都是能十分明显地看穿李青原真的非常不喜欢她的。
比如她靠近他，他会下意识后退。她投怀送抱，他会僵硬得一言不发。还有她但凡不小心说了什么错话，他更会立刻眸光晦涩，一如此刻。
并且李青原好像以为，只要面无表情，就能够很好地掩盖情绪，别人就看不出来他不开心。
但以慕华璃的眼力，绝对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才说令人迷惑。
既明摆着这么不喜欢她、不愿接近她，两人小时候关系又实在难以用一个“好”字形容，她也自知从小高高在上地无视人家确实惹人讨厌。
那他又是何必倔强，不惜违抗皇命牺牲前程也不将她交给御林军？倘若真的只为颜面，未免损失太大了，他应该还是有别的所求的。
但她如今一无所有，他能要什么？
总不会。
总不会是她在洛州时，因想要吸引更多百姓迁居而高价聘请着名话本写手编纂的什么《王二狗洛州寻宝记》流传到了贺兰，让李青原误以为她真像话本里所写的那样，掌握着什么一旦开启便富可敌国的上古宝库的钥匙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信那种东西吧。
狗都不信的瞎编传奇故事，按说李青原并不至于会信那玩意儿。
所以他留下她究竟为了什么？
伤口全部包扎好了。
慕华璃叹气，她如今也就这点儿用处了，实在惭愧！
李青原：“……”
既包好了，那他多半，也没有什么道理再待在马车之上。
正欲起身，衣角却又被拽住。
清风微微掀开厚重窗帘的衣角，吹动慕华璃细碎的发丝和上面少许的步摇珠翠。
刚才买马车时，她也顺路也买了些吃的，此刻献宝一样从小茶壶下面摸出来了一盘又烫又香的烤糖饼：“君侯先别急着走好不好，要不要尝尝这个？”
“……”
“君侯，你看这重重山路，想必君侯之前往返京城贺兰，也不止走过一次。”
“但于华璃而言，却是第一次呢。”
“罪臣孤女，北上贺兰，不知前途如何。华璃一人待在这偌大马车之中，不免东想西想。”
“君侯若无事，不妨多留一会儿、吃点小食，困了也躺一躺。于华璃而言也是多个陪伴。君侯，您就看在小时相识，在这多陪一陪华璃吧？华璃保证不再多话，不会让君侯心烦。”
她状似真诚、嫣然一笑，又变回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姿态，只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合理而可信的楚楚可怜。
李青原一时间，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
“……我。”
“没有。”
“我没有，”他艰涩道，“嫌你，多话。”
不是那样，只是他想起了……两年前的花朝节。
想起他一个坐在洛州州府安沐城临江的酒楼，点上一壶甜的腻人的洛州梨花白，默默看着下面湖面平静、人潮汹涌、花灯处处大放异彩，以及从路过花车上……向拥戴的百姓们招手致意的侯门贵女。
他去过洛州。
没有告诉她，是因为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去洛州。
糖饼香甜。
轻轻咬了一口，就流淌出来。
“君侯，好吃吧？烫吗？小心点！”
此刻，慕华璃就坐在他对面，目光盈盈，殷勤地看着他。
她身后的车架，木质上面包裹了一层薄薄黄铜。夜里还看不出，白日里则光可鉴人，照影出李青原无处遁形的一张脸。
他看着对面女子，华美娇艳。再看自己的倒影，半块黄金面具掩盖下，有些纵横的疤痕依旧明显。
这几天来，发生许多事……
他垂眸，品尝着口中甘甜，忽然觉得自己这几日很是荒谬可笑。
他究竟有什么资格心有不甘？
他一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一早就知道她算计、心机、桀骜不驯。
是，她是能屈能伸，为求生存投怀送抱。
这又有什么错？
总好过他掩名换姓，迢迢千里，最后却连名帖都不敢递，只能趁着佳节隐没万众之中，遥遥看上一眼。
总好过他如今这般……趁人之危。
他不过是一个被废为臣籍、又浑身是病的丑陋边关将领。若不是她如今一无所知，他又有什么资格，将这么一个打小只想嫁给皇家、甚至野心当皇后的女孩，强夺到自己身边。
她都没有说她的委屈、她的不甘。
至少。
至少从再度重逢起，她就一直装出了看到他很高兴的模样，给足了他颜面。
一阵冷风。
李青原抬起眼来。只见慕华璃正扒着车窗：“君侯，君侯快看！”
马车走过山林，层林掩映之中，已经能看到林子尽头一条长河从大地尽头蜿蜒而至。而护城河后，是运州州府运中城那高大朱红的城门楼，正午日光照着城内古塔高楼，重叠的塔檐盖着未化的白雪，相互掩映交错。
慕华璃：“我之前就听闻运中城去年重新修了城楼，没想到新修以后这样美。君侯快看，新城楼还有三层碧绿琉璃瓦呢！”
她雀跃了片刻，知道发觉自己得意忘形了，才咳了一声端坐回去。
但偷眼看去，李青原似乎也并未露出什么不开心的神色，慕华璃立马又恢复笑意，再度找他聊起天来：
“对了，君侯既喜欢酒，我对运中城很熟。城里有一家酒肆酿的竹叶青，乃是运州一绝，君侯尝过吗？”
李青原摇了摇头。
“那正好，刚巧也已经快傍晚了。咱们不妨今晚住在城中，叫大伙儿一起去城里吃好吃的吧？我以前常没事跑来运州玩，城中哪家的吃食最好，我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