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靠着李青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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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华璃一直自认为，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清晰的。

她好像从小开始，就是个在大方向上一清二楚、从不拖泥带水，但又总在细节处很难做到精雕细琢之人。

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古人又云，“细节定成败”。

好在她不擅长的部分，她爹娘、以及千瞩和小瑶都很擅长。以前在家时，有父亲后母与弟弟妹妹帮助，总能顺利完成各种规划。

可如今，父母弟妹都不在身边。

以至于她着实倍感吃力。

就，她明明已经是在尽力讨镇远侯欢心了，怎么好像次次都是马屁拍在马腿上，完全反效果啊？

多半，还是她细节之处尚有许多不完美吧——比如此刻，她虽不知哪里错了，但从李青原骤然冰冷暗淡的双眼中，慕华璃至少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哪儿又说错做错了！

但是，错哪儿了？

不知道。

但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没有资格不知道，快努力想！总不能真是因为她包了半天都没能成功给他包好手，就整个人阴沉下来了吧？

“……”

人生真难。

慕华璃无奈，再度心一横，扯住刚刚起身的李青原披风衣角。

镇远侯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再往前走。

就那么僵在原地，慕华璃站在他的身后，自然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一边乌允倒是看得清楚，镇远侯绝对有一瞬间忍了忍的表情！

而且，并非之前那种温柔的克制。

这一次的忍，明显是隐忍阴郁的、怎么看都与温柔友善无半分关系！！

乌允虽不懂情爱，但通过多年观察他那出了名的“风流浪荡”、以及“喜新厌旧”的好友墨玄域，也算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并且墨玄域还曾屡屡教过他，“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上一刻还海誓山盟，下一刻就索然无味”。“你~呵，等你以后开窍，自然会懂。”

乌允至今没有懂。

但倘若墨玄域说的道理是真，那太好了，有句古话说得好“美人三日厌”。镇远侯被这妖女迷惑了几天，终于变心了、不喜欢了！

正暗暗高兴，只见慕华璃拽了拽那披风。

“君侯君侯，”她声音轻轻。道，“马太高，人家上不去啦。”

“……”

“…………”

乌允：鬼扯的马太高，鬼扯的上不去！！！

也不知道昨晚逃命的时候，是哪家本该温柔娴静的侯府贵女，急吼吼一跃留跳上西凉战马，扶都没让人扶！

更不要说，她此刻语调虽然轻柔。但眼里那闪烁的笑意盈盈的光泽，在乌允看来，与其说是撒娇，不如说更像是在调戏他们君侯？？？

大胆。他们君侯，大漠徒手杀狼、茹毛饮血、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她一个罪臣之女，竟然敢如此调、调戏他？

乌允看得额头青筋忍不住突突跳。

而镇远侯却只是半晌无声。

阳光照在他的一半脸上，看不清他想什么。直到他沉默着转过身来，伸出被黑色铠甲裹着的坚硬的手臂，认命作势扶大小姐上马。

结果，慕华璃却又不上了。

她的眼睛依旧明亮柔润，像是西域沾了水的葡萄，闪闪亮亮地盯着他。

他被盯得不自在。移开眼，她却不依不饶。

“镇远侯一夜未睡，困吗？”

李青原沉默，摇头。

“但阿璃困了，马车又不在，我待会能……在君侯怀中靠一靠吗？”

“……”

“……”

风声，安静。

她这一次的声音，倒是没有说要替他包扎时那么大。但周遭离得近的人，包括乌允在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当然是故意的。

“……”

不能。

清晨山中，寒风瑟瑟。

李青原黑瞳沉沉，很想开口。

当然不能，不可以，他不愿意。

脚边，白雪之中万物沉寂，偏偏岩缝里生出一些不知名的蓝灰色小花。娇艳而倔强，一如慕华璃阳光下，一双满是期待的琉璃杏眼。

李青原不明白，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

还敢这样背着手倾着身，冲他笑得一脸明媚笃定。

是，她是可以一点都不在乎他，随随便便就以为可以拿捏他。

反正过去十几年间，一向如此。他早已习惯。

但至少他不能让她肆意就……看轻了他。

他忍了忍，喉咙一片干涩。微微张了口，刚要说出拒绝的言语，她却又往前靠了一步。

“君侯？”

“……”

一定沉香木的味道让人昏沉。不然为何，明知道那只是是假装无辜的眼神，以及故意讨好的神态话语，他却还是……

李青原垂眸。

眼中的抗拒冷漠，生生被打碎。

他心里不禁自嘲，自己也真是荒谬又可笑。

两人共乘一匹马，走得很慢。

慕华璃大咧咧靠着李青原的胸膛，当着一营将士的面，没有任何侯门贵女该有的羞涩意味。

过了一会儿，居然还真就这么毫不在意地，靠着李青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