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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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神情沉重的陈仲，吴神哑着嗓子咳了两声。
“陈哥，那啥……能给买瓶水不？刚才骂的有点嗨，嗓子有点……”
话还没说完，陈仲抬手一巴掌就抽到了吴神头上。
“少扯淡，刚才看你小子把那几个大妈骂得口吐白沫咋没见你嗓子不行啊？装什么装，给我老实点！”
王凌没有什么表示，他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又转头看向陈仲。
“我可以走了吗？”
陈仲闻言登时冷笑出声，“呵呵……想走啊？不可能！今儿老子必须给你小子好好上一堂教育课，让你以后懂得感恩，让你知道世界的美好！”
“哦……”
王凌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不成想却被陈仲一把拽住衣领，完全不给他走的机会。
吴神见状也是赶忙赔笑道，“那啥，陈哥，现在既然没事儿了，那小弟也先回了哈，咱哥俩回头再聊……”
但就在这时，路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悦耳的轻叱，直把吴神吓得一哆嗦。
“吴神，你给我站那！长能耐了啊你，昨天爬墙头打狗，今天治安署骂街，怎么着？明天是不是要到教室里耍大刀啊？”
声音越来越近，王凌却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只想着怎么挣脱陈仲的手。
然而下一秒，他就察觉有只小手捏住了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小手一百八十度旋转，耳朵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而同一时间，吴神哭天抢地的求饶声也响了起来。
“疼疼疼……耳朵要掉啦！班长饶命，我真的知道错啦！”
王凌从来不曾受到过这种待遇，眼神一冷，条件反射的抓住对方手腕就想把耳朵上的小手扯下来，但几乎不分先后，他又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死死抓住。
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孩正凶巴巴的瞪着自己。
“松开！”
女孩一愣，明眸登时忍不住微微泛红，但还不等她开口，旁边陈仲就瞪起了一双牛眼。
“你小子给我再说一遍！？”
王凌毫不示弱的与陈仲对视，嘴角反而还扯出了一抹冷笑。
“怎么？陈队长这是想和我动手吗？”
“你……”
陈仲气急，但碍于身份又不能真的动手，再想起王凌曾经的恐怖战绩，他甚至还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枉费自己之前还对这小子那么好，关键时刻一点面子还都不留！
旁边吴神见情况不太对，赶忙舔着脸上去和起了稀泥。
“哎哎哎，别介啊！都自己人，不带急眼的哈！”
一边说着，他还不忘给陈希使眼色，让她松开两人的耳朵，又忙不迭的上前拽开了王凌和陈仲的手。
“要我说你们两个也忒不禁逗了，这才哪跟哪呀？想当年哥们儿在操场被人一个炮锤干得吐了三天，我都没人急眼，你这们……嘿！你别走啊！”
话没说完，王凌便迈开脚步走了出去，完全没有和陈仲吴神说话的意思。
而陈希则是委屈巴巴的鼓了鼓腮帮，然后狠狠的踩了自家哥哥陈仲一脚，转身甩动马尾，气呼呼的走了。
“哎呦……你这丫头，踩我干嘛？”
陈仲跳脚喊痛，心里憋屈不已，却又只得朝自家妹妹追了上去，同时还不忘对那愣在旁边的吴神喊了一嗓子。
“你去看着王凌，省得这小子再没事儿把人给送进医院了！”
吴神连忙点头，，“得嘞，陈哥你瞧好吧！有我在，保证他明儿就变成德智体美劳五好青年！”
说着他便朝王凌追了过去……
王凌现在心情很不好，原本只想安安静静的吃饭，却被一个熊孩子给毁了早饭。
原本占理的事，却在那群所谓邻居的嘴里变成了他的胡作非为，最后甚至又进了一次治安署。
这也是他面对陈仲也不愿退步的原因。
然而吴神这个天生没心没肺的家伙却根本不管这些，一路跟在王凌身边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
“昨天兄弟的英姿你看到了吧？是不是特牛哔？嘿嘿嘿……我也觉得特牛哔！”
“不过那条怪鱼我最后还是没弄死，今天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进了治安署，要不等下咱俩再过去看看？”
“话说我记得昨天好像一共有三条鱼是吧？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想点招把那它们都给钓出来啊？你说那些鱼吃蚯蚓吗？”
“……”
听着吴神在自己耳边叽歪个不停，王凌额头上终于还是浮现出了几条青筋。
直到某个瞬间，他猛然停下脚步，双眼眨也不眨的直视着吴神。
吴神被看得心里发虚，见王凌也不开口说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蚯蚓，那要不用毛毛虫……试试？”
王凌眼角一抽，终于还是冷冷的开了口。
“到现在你还想让我跟你一起去打怪兽？拯救世界？”
吴神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不然咧？你都被令牌选中了，这完全可以说明你命中注定就要和我一起斩妖除魔，拯救……”
“我为什么要救那些人？”
王凌眼神冷冽，突然抬手指向自己。
“你让我！一个他们眼里的杂种，一个在他们嘴里活该千刀万剐的杂种，一边承受着他们的羞辱，谩骂和诬陷，一边还要反过来为了他们去和妖怪拼命？”
面对王凌的质问，再想起早上他亲眼所见的那些人对王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吴神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无言以对。
然而王凌却仍在死死盯着他的双眼，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告诉我，凭…什…么？”
话音落地，王凌径直撞开吴神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只留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在身后回荡。
“如果可以，我反倒更想变成你口中的妖怪，去杀他个血流成河！”
吴神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不等王凌走远便又突然转身，盯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那些人也的确该死，但我向你保证，以后你肯定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
王凌脚步微微一顿，但紧接着便又重新迈出。
“对不起，我眼中的世界，只有恶！”
王凌没有再去理会吴神，刚才的一番话几乎耗尽了他一年所用的份额，他只是不急不缓的走在路上，向着那个独属于他的破落小院走去。
然而才刚走到那条行人稀少的街道，吴神就敏锐的发现街道上很多人看向他和王凌的眼神有些不对，处处都带着怪异。
王凌对此视若无睹，直到距离小院越来越近，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旁边吴神突然忍不住捏起了鼻子，本就不白的脸也变得更黑了。
“卧槽！什么东西？这么臭！”
王凌脚下不停，直至走到小院门前站定，他的身体好似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他的瞳孔好似变得更加幽暗，深邃。
吴神迈开脚步上前一看，随即立刻偏过头‘呕’的一声就吐了起来，一边吐还一边大骂。
“我淦他祖宗十八辈，狗日的，老子跟你没完，呕……”
低低的笑声从胡同拐弯处传来，吴神扭头看去，却见两个半大孩子正偷笑着躲进了胡同另外一边，而其中一个，好像就是早上挨打的那个熊孩子。
隐约间，吴神还听到了一声冷哼，以及躲在两个孩子身后的高大身影。
王凌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那布满裂痕的木门，看着木门上因陈婆离世才贴上的泛黄的白纸，看着那些铺在门框、木门、白纸以及洒落门旁各处的……排泄物！
强烈的恶臭充斥在这条狭窄胡同里的每个角落，不断刺激着王凌吴神的鼻腔，刺激着两人的神经。
吴神还在那唾沫乱飞的破口大骂，而王凌却缓缓弯下腰，捡起了他早上放在门沿上，里面还盛着泡面的瓷碗。
将瓷碗里的排泄物倒掉，再甩了甩里面泛黄的残渣，终于还是推开了门。
下个瞬间，一股更为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发霉的食物残渣，混合着老鼠、蟑螂等腐烂的尸体，以及各种动物排泄物，小小的院落中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甚至就连正堂里，王凌为陈婆立下的牌位以及她那装裱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都已散落在地，上面更布满了各种污秽之物。
吴神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叫骂，他站在胡同里看着王凌陷入死寂的背影。
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被迎面而来的恶臭给熏得剧烈咳嗽起来，直咳得双眼通红，咳得好死连心肝肺都要吐出来一样。
“咳咳咳……他妈的，一群杂碎！”
王凌迈出脚步，踩过那些挑战人生理极限的污秽之物，脚步不停的走进正堂，然后从地上捡起陈婆的照片，用手抹去上面散发着恶臭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脏污。
他没有过多表示，甚至都不曾表达出丝毫愤怒，只是不紧不慢的把小院里所有被打烂破坏，浸没在污秽中诸如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在小院中心聚成一堆，然后点了把火。
火光闪烁间，吴神看到了陈婆的照片在火光中慢慢化作灰烬，也看到了王凌那犹如深潭般深邃幽暗的眸中泛起的点点涟漪。
“陈婆昨晚离开的时候，向我道歉了！”
王凌突然开口，然而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吴神愣了一下。
“啊？你说啥？”
王凌没有理他，只是抬手拿起了放在墙边沾满脏污的木棍，抬脚走向门外。
见他准备离开，吴神急忙开口。
“你去干啥？”
王凌没有回头，只是一边走一边淡淡的说着，“横公鱼，体长近两米，红色，外形和鲤鱼相似，能在夜晚变人，性格凶残，嗜血！”
话音落地，王凌也走到了门前，他脚步微微一顿，停下转头看向吴神。
“权城镇灵使，你……要拦我吗？”
一阵浊风吹过，裹着阵阵恶臭，卷着点点火星飞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