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是物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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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中的审讯和责备并没有出现，甚至师父的面都没见到。
大师兄刘全宏带自己回来以后，先进去复命，让萧鸿宇自己在门外等着。
等了很久，大师兄才出来说，师父的命令，从今日起禁闭，直到师父开口。
所以，萧鸿宇就这么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三天。
四天吧。
如果上次醒来的时候就是第三天，那今天就是四天。
头两天没有特别的感受，萧鸿宇十分惬意地睡了整整两天。
第三天就难受了，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起床就觉得眼睛累，躺下又觉得脑袋晕。
晕来晕去，就又迷迷糊糊地地睡过去了。
第四天反而神清气爽，眼睛睁着就没闭过。
百般聊赖的他头枕着左臂，右手直直举着，把一个小巧的茶杯不停地抛起又接住，接住又抛起。
眼睛无神地望着上上下下的茶杯，已经成熟的大脑开始自己找事做。
真气运行的原理是什么？
接住茶杯，暂时握在手心里，萧鸿宇的眼睛微微眯起。
心绪空白一阵，重新又把茶杯抛起来。
为什么一种气体可以像电一样，说激活道符就激活道符，说激活法阵就激活法阵呢？
茶杯抛起又落下。
寻妖符上画的那些笔画都是魔法纹路，不注入真气，就不会启动。
法阵也是，避寒法阵画好后，也要输入真气才能运转。
这整个过程就像电路板一样，不通电就不会工作。
那么......真气就是电。
茶杯稳稳落进掌心，手指无意识地握紧。
但是真气是气体啊.......怎么会是电呢？
话又说回来，电是啥？
电就是能量啊。
对吧。
对吗？
电是能量吗？
嗯......
萧鸿宇平躺在板床上，头歪到一边，抓着茶杯的右手收回到胸前。习习凉风从窗边吹进来，掠过踢到一边的被褥，拂起灰白道袍衣摆。
歪头道士眼神飘忽，姿态随意，左腿立着，胸前拽着小茶杯，道袍微摆，若有所思。
过来送午饭的第十一弟子许薇娅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在空真观里，不说大名鼎鼎，十师兄修练速成的事迹她可没少听五弟子柳妙清师姐讲起。
当然了，五师姐口中说全因她的指点这点，许薇娅是不太信的。
观里不算师父，师叔祖和大师兄，只有三位达到炼气期之上，五师姐就不在其中。
说起来这道观里，长辈们不管事，大师兄端架子，二师姐心太软，三师姐不爱笑，四师兄爱皱眉，五师姐脑子笨，六师兄木头心，七师兄乖宝宝，八九师兄就是小屁孩，就剩这个大名久仰的十师兄没见识过了。
十师兄出门历练的遭遇大师兄守口如瓶，不过一回来就被师父关禁闭，想来一定是犯了大错。
师父云淡风轻，当年卧房被五师姐烧了都没有责罚，这十师兄被关个无期禁闭，怕不是在外面杀人放火了吧......
但是看十师兄平躺着，悠然自得的模样，那里有一点愧疚的样子？
或许是，理念不合，跟师父吵起来了？
可是若是如此，又何烦让大师兄把人给提回来呢？
许薇娅把餐盘放到桌子上，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跟师兄打好关系。
毕竟是个一日炼气，一夜筑基的主，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她搓搓手，把衣服理平，悄悄清好嗓子，甜甜地叫道：“师兄~我给你送饭来啦~~~”
师兄枕在脑后的手肘摇晃一下，示意自己听到了。
许薇娅眼珠转一圈，无视掉师兄的反应，走进几步，提高音量提醒道：“师兄？师兄~我给你送午饭来啦~~”
哼，不理我。
许薇娅快步走到床边，不由分说抓住萧鸿宇的手臂，使出全身力气推拉起来，一边推一边叫着：“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我叫你怎么不理我啊！”
“师兄~~”
萧鸿宇不为所动。
穿越前，家里面2个表妹，3个侄女，他都有帮忙带过。
作为小表哥和小舅舅，他教育小辈的方式比较轻松随和，小孩都喜欢跟他一道玩闹。
因此这种小女孩故意撒娇的伎俩，他已经是百分百免疫了。
嗯......不知道家里面人现在，怎么样了。
穿越过来以后，那边的时间还正常走吗？
会不会暂时冻结？
嗯......
偏过头，看着故意叉腰，作出一副气鼓鼓样子的小师妹，萧鸿宇眼神平静，视野聚焦在小师妹许薇娅的双眼上。
“哼！”
小师妹心下一凉，感觉师兄的目光一眼看进她的心底，自己的小伎俩全看被得一清二楚。
但是现在不能认输，她哼出一声，继续不满地盯着师兄，想要他快点跟自己道歉。
萧鸿宇看着师妹婴儿肥的脸蛋，猜想师妹的年龄。
身子骨长开了，大约十六吧。但是脸型还很稚，看上去十三，眼睛倒是很世故。
折中一下，十五吧。
十师兄一脸平静地和自己对视，许薇娅知道自己赢不了了。道门讲究心静如水，仙门更是如此，要求随心所欲。
自己这一通撒娇万一让师兄生气了，自己怕不是拍马腿上了？
可是师兄传过来的感觉又非常平和，并没有一点要受惩罚的感觉。
许薇娅心里思考一回，自己这生气取闹的招数无往不利，只要一生气，然后再“讲道理”的要求对方道歉，大家都会看自己可爱的份上让步。
师兄年纪那么大，大概也不会跟自己真的计较。
于是她鼓起勇气又“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师兄道歉。”
“对不起。”
萧鸿宇很自然地回一句，正过头，继续看着天花板，毫不在意地道歉着。
许薇娅明白她已经输了，输得毫不还手之力。
不行，得找补回来，不能让师兄认为自己就是个没大没小的熊孩子。
于是她彻底放弃“可爱”，采用“好奇聪慧”计划，搬过一张椅子，好奇地问道：“师兄你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真气到底是物质还是能量。”
“啊？”许薇娅大脑直接空白，师兄说的字她听得懂，但是师兄的话她听不懂。
啥跟啥？啥物质？啥能量？
“但是我发现我想错了。”萧鸿宇并不打算放过小师妹，提高音量故意给她科普着。
“物质本身就蕴含有能量，这和光的二象性根本不一样。”
“粒子和波是两种不一样的状态，一个东西要么是粒子，要么是波，基于这个，才会有光的二象性这个说法。”
“但是物质和能量不同。”
“物质中就有能量，两者根本不是粒子和波那样的对立。
“这就好像说，人类到底是灵长类还是碳基生物一样，都是，这样区分完全没有意义。”
“真气就是物质，就是气体，完全没有必要去论证它是不是能量，它自己就含有能量。”
说完，萧鸿宇特意扭过头去对着“好学”的小师妹说道：“你听懂了不？不懂我在说一遍。”
许薇娅张着嘴，师兄方才说的她一点都没听懂，但是这正好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她彻底输了。
她的小伎俩都从一开始就被师兄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师兄都懒得去拆穿她。
尽管心中很不服气，但她还是乖乖地站起来，拉开门离开了。
脸上火辣辣地红，仿佛真的被打了一巴掌。
师兄的那一番云里雾里的话，其实就是在说。
“你这点东西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来，她心生一计，双手捂住脸，拼命哭出眼泪，朝五师姐的房间跑去。
萧鸿宇没去多管小师妹，小姑娘要么识好歹了，要么就是认为他是个怪人。
反正不管那样，以后都不会来打扰自己了。
总之，现在还是继续自己的设想。
嗯......
小茶杯再一次被抛起接住。
真气就是气体，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疑问。
或者说，真气常态下是气体。
那么......作为气体的真气是怎么给道符和法阵供能的？
类比一下氢气燃烧，氧气燃烧，一氧化碳燃烧，甲烷燃烧。
就是产生热量。
除了航天航空那种高精尖技术，大部分的气体供能就是通过燃烧。
将热量传导进水中，把水烧开，在让水蒸气在高压下通过膨胀收缩做功，推动各种部件运动。
在电厂里工作的高材生叔叔就说过，人类的发电历史，就是一部花式烧开水的历史。
那些太阳能、风能发电效率根本不够。
效率最大，技术最高的核力发电，其本质也是在烧开水，只不过是用核能烧的，听上去比火力发电的高大上一点。
那么，回到眼前，真气是怎么给道符供能的？
萧鸿宇拉开抽屉，拿出黄色空白道符和笔墨，在道符上画下光照符的纹路。
不消片刻，光照符便画好，他将道符拿在手心，右手握紧竖起两根食指中指，缓缓点住道符中心。
身体里一阵鼓动，青蓝色真气从手指尖流出。
萧鸿宇低下头，眼睛贴得很近，就见流出的真气没有溢散开，而是仿佛被吸力牵引一般，冲入符纸里。
不一会，一丝亮光闪起，萧鸿宇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哪怕有眼皮的遮挡，闪亮的白光依然照亮黑暗的视野。
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讲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进去。
光球迅速膨胀起来，宛如一个小太阳，闪亮的光线从窗户透出去，第十弟子的房间几乎变成一个巨大的光源，将这个空真观都照亮。
远远地看，就好像岳泰山上升起一个明星。
“嘶呼！烫！”
萧鸿宇终于忍不住，收回手指。
随着真气的断供，光照符的亮度瞬间暗下来，变回原来的程度，两相对比，显得原先的亮度不够看。
萧鸿宇浑身冒着热气，后退几步，手往脖子上一擦，抹下一手的汗水。
身上的道袍已经被汗水浸湿，粘稠地贴在前胸后背上。
要是往常，他早就汇集水流清洗一遍。
但是他现在无暇去顾及这些，他脑海只有一个词。
热量。
能量之间的转化一定伴随着热量的散失。
这是热力学第几定律来着？
忘了，但反正是这个道理没错。
不仅如此，物质之间的转化也伴随热量的......
啊不，准确的说是，物质之间的转化一定也有能量之间的交换，那么就一定有热量的产生。
嗯......
真气转化成了光，能量之间进行了交换，发出大量的热量。
所以......真气的能量级比光要大？
可以怎么说吗？
但是光不是速度最快的吗？
也不一定，如果是十个真气兑换一个光加十八个热量这样，那还是光比较大。
嗯......
光照符早就自燃殆尽，比以往燃烧得都要快。
萧鸿宇看着被微风吹散的灰烬，忽然微笑起来。
以前以为道符一次性，是因为里面的法术用光了。
现在穿越后一看，是因为它自己烧没了。
嘿嘿。
烧没了......
仔细回忆一下，好像所有的道符都是这样烧没的，包括师父给的那三道仙符。
燃烧......
高中的时候，学过一个叫做化学键的东西。
化学键形成要放热，化学键断裂要吸热。
手指捏起桌面上带有余温的残留灰屑，眼睛眯起，回想着，所有的化学反应都需要热量的辅助或产生。
高锰酸钾制氧气要酒精灯加热，金属钠与水剧烈反应会放出大量热量。
物质之间的转化就是能量的转化，能量的转化必然有热量的增减。
酒精灯加热。
可是激活道符的时候没有施加任何热量啊。
道符是怎么烧起来的？
能烧起来肯定是吸收让温度超过燃点的热量。
可是没有输入任何热量啊。
等等等等等等。
有点乱......好好捋一下。
“气体能量”转化成光能，放出大量热量，热量点燃了符纸？？
可是，不是先激活道符，再产生光源的吗？
所以是......先点燃了符纸，产生热量，热量催动真气转化成光？
可是这个点燃的热量哪里来的？？
萧鸿宇支起手肘，托住下巴，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嗒嗒嗒。”
门外响起一阵怒气冲冲的脚步声，房间门被一把拍开。
伴随一阵寒气，五师姐生气的声音射进来。
“好你个萧师弟，翅膀硬了是不是！敢欺负我们的小师妹！！”
门扉扇起一阵风，把桌子上的纸张和灰烬吹得满地都是，沉溺在思考中的萧鸿宇动作迟缓地放下手，压住空无一物的桌面。
“你听到没有，我在跟你说话呐！”
五师姐柳妙清走过来，伸手想学二师姐拽萧师弟的耳朵，但还是收下手，绕过去强横地站进师弟无神的目光中。
“你！”五师姐柳妙清刚要开口，却被一道空洞又深邃的眼神镇住，吞下口唾沫，强行开口道：“你又在神叨些什么东西！”
萧鸿宇头一歪，视野聚焦到师姐有些慌张的脸上，悠悠开口道：“师姐，能帮我喊三师姐过来吗？”
“不行！”柳妙清师姐到底是挺起自己师姐的身份，壮起胆子回绝道：“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嗯。”师弟若有所思地打量一眼，点头道：“也行。”
然后捡起符纸和毛笔，开始画起避寒符。
“师姐你坐啊。”随着脑子从思考找那个回归，萧鸿宇的语气也变得正常起来。
“不用你说。”五师姐强迫自己鼓着起，直接坐下来，眼睛却忍不住看着桌上的符纸。
萧师弟突然浑身哆嗦一下，抬头说道：“师姐，能关下门吗，有点冷。”
柳妙清道士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把房门关上，转过身来，忽然发觉，师弟的房间里没有贴一张避寒符。
再仔细瞧一圈，不是被自己碰掉了，就是根本没有贴！
她摸摸口袋，拿出一张避寒符往房门背后用力一拍，拍出一口怒气。
“臭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