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化势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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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步凡再次站起身的时候，脸上已是泪水遍布。
老妪也好，少女也罢。
她们将自己主人的一生映照出来，更直观地给步凡展示了什么叫剑修。
不是学了一套剑技便能称为剑修。
也不是领悟了剑势，或者剑意，就能叫做剑修。
凡此种种，皆为术，为手段。
剑修之所以能称之为剑修，是因为，他们有着一颗剑心。
有着一颗无惧，无憾，不会使其蒙尘的剑心。
同时，她们也给步凡展示了，当年那一场大战的惨烈。
那是从任何书籍，玉简上都体会不到的惨烈。
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魔族，尽是用双眼去看，都会令人心底弥漫出无尽的绝望。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勇敢的挥剑，甚至不惜以身化剑，绽放最光辉的一刻。
那一刻，他们便是焦点，是中心，是整方世界唯一的光。
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凡看向了城东，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他都在思索着。
自己缺的，究竟是什么？
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不知不觉间，步凡仿佛进入了神奇的状态，身周缓缓有着剑气逸散而出，引来路边众剑灵的纷纷侧目。
一步踏出，步凡闭上眼睛，身周的无前剑势激荡开来，弥漫方圆五里，内中仿佛有着一道一路向前的身影。
百步踏过，步凡身周的剑势已压缩到方圆一里，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在身周高速旋转，仿佛要斩破前路的一切阻碍。
五百步踏过，步凡头顶天门上金光大作，无数剑气向着头顶没去，最终在步凡的头顶化作一方剑气莲花，缓缓旋转，一道毫光自莲花中间缓缓绽放，仿佛有着什么即将要孕育而出一般。
见到这方情景，所有剑修都闭住了嘴。
这是化势为意的前奏。
身为剑灵，对这般事情，它们自然不会去打扰。
相反，它们还各自收敛了自己的剑气，静静地走了开去，不去打扰步凡。
就这般，步凡一边走，一边思索。
当他走到千步的时候，那剑气莲花上，突然有一条通天大道显现。
那条通天大道上，遍布荆棘，道路前端更是有看不清身形的恐怖虚影矗立。
一道剑气自下而上，无论沿途有多少荆棘，多少磨难，尽皆以最坚韧的剑斩断，披散。
虽然极慢，却极其稳健，不断攀升。
哪怕那一条道路永无尽头。
就在步凡化势为意的一刻，城镇的东西南北四个角落，四道浑身弥漫剑气的身影蓦然抬头。
“世间剑道万千，你偏偏选了一条最难的道，唉，也不知道你到底能走多远...”
老妪的眼中泛出一丝光彩，可还是微微摇了摇头，在风沙之中将一块木桩劈成了细柴。
少女也仰着头，轻轻地道：
“一旦你有朝一日被打倒，你这剑心，只怕也会随之崩碎，更遑论步入剑心通明，甚至更高的剑心之境...”
......
她们的自言自语，步凡自然是无法听到。
他只觉得，此刻他对剑，对剑道，似乎有着一种拨云见月的通透感。
待得睁开眼睛，他已经身处在一片花红柳绿的花圃中。
一名少年手持钓竿，眉目如画，笑吟吟地看着他。
步凡缓缓走上前去，轻施一礼道：
“见过前辈。”
少年一扬钓竿，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鱼钩，笑道：
“不必客气，能凝聚如此剑意，想必你也是心性坚韧之辈。”
说完，那少年伸手一拂，顿时有风拂过，一把椅子陡然出现，笑道：
“坐。”
步凡恭敬地坐下，少年将钓竿重新抛入水中，轻声说道：
“你与我见到的一位故人很像，可惜你不是他...”
步凡低头道：“晚辈自然不敢与苏鸣前辈相比。”
少年眉眼微动，点点头，感慨道：
“的确，这世间，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都无人能与他相比。”
说完，少年对着步凡道：
“相比你见过了老妪和少女了吧。”
步凡点点头，少年紧接着道：
“这般剑意，是一条极其难走的路，对你的路，我不妄作评价，只是你需记得，昔日里，也有一人，与你走上了相同的路，而那人，最终惊艳了古往今来。”
步凡点点头，躬身道：
“受教了。”
少年手中的鱼竿一沉，一扬手，一条浑身银光的大鱼被钓了上来。
少年看了看鱼钩上的鱼，轻笑道：
“你这家伙，此子剑道注定不俗，你这千年剑灵，却是配不上他。”
说罢，他轻柔地将鱼钩从鱼嘴上解下，又抛回到了池中，对步凡说道：
“还要去城南？”
步凡点点头。
少年轻笑道：
“你凝练剑意，已是有资格在这城镇中任选一柄除我等四人之外的剑了，怎么，还不满意？”
步凡抬起头，眼中有着坚定，说道：
“既然前辈说晚辈的路注定艰难，那晚辈自然要寻一把能与晚辈一路前行的剑。”
“哈哈哈...”
少年仰头大笑，原本清绝淡薄的气质荡然一空，笑声中充满了狂放不羁。
那笑声穿越云层，荡开云海，在空中显现出了只有步凡才能看到的画面。
那是一个以杀人谋生的杀手，仗着快剑横行当时，却败在了一位少年的三尺青锋之下。
少年并未下杀手，而是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百年内，他刺杀了那少年近百次，不仅没能得手，二人的差距反而越来越大。
虽然他已是世间顶尖的杀手，可在百年后，甚至那少年身旁的白衣女子，都能在三招之内败他。
终于，他滴下了高傲的头颅，俯首献剑，成为了那少年的影子，在暗中隐匿，悄然间带走一个又一个魔族的性命。
那一日，在阳光下，少年对着身后的虚空说道：
“这一战，胜负难料，你可以离去。”
虚空之中，有淡淡的话语传来。
“你的背后，交给我。”
那一战，天昏地暗，任凭魔族如海如潮，黑暗中却有无比明媚的剑光绽放在持剑浴血的少年身后，令目无尽头的魔族饮恨在少年百丈之外。
“我累了，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随着虚空中的轻语，一道如同春天般碧绿的剑光绽放，通天彻地，将万里照耀。
剑光过后，少年身后百丈，无数剑气凝结，化作一片春意盎然的花圃，邪魔踏入，尽遭分尸。
虚空之中，那声音再度传来。
“我身具黑暗，也曾向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