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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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消息的传递速度超乎顾灿的想象。
她还在街边闲逛呢，皇上派叶将军出征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统统放下手里的活，都在讨论这件事。
“叶将军？哪个叶将军？”
“你这话说得，还有哪个叶将军？”
“可是他的腿……”
“人家的腿早治好了，我嫂子家的亲戚有个孩子是在皇宫当值的，他亲口说的，叶将军的腿啊……好得很！”
“什么？你仔细给我说说！”
一群人围着有料的那个人，都想听听他的一手消息。
不知那人说了什么，人人脸上露出喜色。
或许在百姓心里，只有叶家才是最能信赖的，只要是叶家的人出征，就好像给天底下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
八方城不会被攻破，百姓也不用担惊受怕。
就连三岁孩童都兴奋地在街上大喊：“出征咯，皇上派叶将军去攻打游牧民族咯！”
他们叽叽喳喳叫唤着，从顾灿身边跑过。
在离国，即使是三岁孩童，也知道叶将军是大英雄。
顾灿愣了片刻，直到摊贩出声说道：“这位夫人？您还要不要了？”
她回神，看着手里的银簪，道：“要了。”
连翘一听便上前给钱，小贩卖出东西，心情自然大好：“好嘞，多谢夫人，夫人慢走。”
顾灿看着手里的银簪，这种东西，她的首饰盒里没有二十支也有五十支，品色比这好得多。
随手递给连翘：“送你了。”
连翘“啊”了一声：“您不喜欢吗？”
顾灿摇摇头。
她今天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连翘也不敢多问，把银簪收下后好好地放在袖里。
“哒哒哒——”
突然，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还有行人的惊叫声在身后响起。
顾灿下意识往里靠，想给骑马的人让路。
谁知“吁”的一声，马儿在她身边停下。
顾灿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挡路了。她茫然地抬头望去，对上一张笑意满满的脸。
“灿灿。”
是叶云洲。
顾灿瞳孔微微放大：“你……哪里来的马？”
叶云洲没有回答，把手伸向她：“要骑马吗？”
顾灿咽了咽口水，很心动，但也有点害怕。
“我不会骑马。”她如实说道。
“别怕，”叶云洲道，“有我在。”
顾灿一听这话，便伸出手，紧紧握住叶云洲的大掌，一阵天旋地转，她就牢牢坐在马背上了。
马儿动了动。
顾灿马上不敢动，身子都僵硬住。
“别怕。”叶云洲搂住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等顾灿没那么僵硬了，他才回头说道：“诸位抱歉，方才骑马经过，如有受到惊吓的，可前去将军府索要赔偿。”
“叶将军！真是叶将军！”
“将军，你的腿真的好了？”
不少人都认出叶云洲，先前还不敢上前，如今听他这么说，纷纷忍不住开口。
叶云洲对百姓很有耐心，不管谁问什么他都是点头微笑。
顾灿侧过身悄悄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叶云洲对于百姓们的意义有多重要。
她的心上人，是个英雄。
察觉到顾灿在看自己，叶云洲的手搂得更紧了些。
他又回头道：“诸位，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他脚一踢，马儿长啸一声，抬腿跑了起来。
顾灿的心又悬起了，后背紧紧贴着叶云洲的胸膛，透过衣衫传来的暖流，渐渐让顾灿放下害怕。
她尝试着张开双手，感受着风从指尖流逝。
“好凉快。”她大声喊道。
叶云洲笑了一下，脚下用力，马儿顿时跑得更快了。
顾灿是第一次骑马，她咯咯笑，感觉好像在飞。
“还怕吗？”
“不怕了！能再快一点吗！”
“那你坐稳了。”
顾灿死死抓住缰绳，腿紧紧夹着马肚：“好，坐稳了。”
-
马儿最终在郊外一片空地停下。
此处空无一人，只有肆意生长的野草和碎石。
叶云洲勒马，自己先翻身下马，又把顾灿抱下来。
顾灿一落地就跑到马头前，一副想摸一下又不敢的样子。她求助地看着叶云洲，后者失笑：“没事的，它不会伤你的。”
“它叫什么名字？”
“追风。”
顾灿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尝试着把手放在马儿的脸上，见它没有排斥，又一把抱住它。
“追风呀，你名字真好听，你跑得也好快。”她蹭了蹭追风，而追风好像也知道不能伤害这个人，于是特别温顺地任她上手。
顾灿玩够了，又问叶云洲：“这是你的马吗？”
“是，”叶云洲也摸了一把追风的头，只不过动作没有顾灿这么轻柔，“它还是小马的时候就被我选中，陪我长大，在战场上时也多亏了它保护我。”
“我中毒那段时日，它一直被养在军营里，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就一直没去看它。今日去接它时，还和我闹脾气了。”叶云洲有点哭笑不得，追风脾气很大，他哄了好久它才肯让他重新骑上去。
顾灿扬眉，再看向追风时，便觉得这匹马充满灵性。
荒郊野外，也没什么好看的。
叶云洲只能牵着顾灿四处走走，他道：“从前便想着有机会和你一起像这样走在街上，对了，我还答应过要陪你去街上逛，只不过……”
他看了一眼天色，略带遗憾：“今日天色不早了，下次一定，好吗？”
顾灿动了动嘴唇，还是道：“好。”
-
半夜，顾灿被渴醒。
她下意识地想叫叶云洲帮她倒杯水，却摸到一股冰凉。
倏地一下睁开眼睛，果然身边没人。
“叶云洲？”顾灿喊了一声，发现也不在房间。
她暗道奇怪，披着件外衣就下床，拉开门，睡在门外的丫鬟被惊醒。
“少夫人？您怎么起了，想要什么奴婢帮您拿。”
顾灿摇头：“你看到将军了吗？”
丫鬟想了一下，说道：“将军去祠堂了。”
祠堂？
去那儿做什么？
“祠堂在哪？”顾灿问道。
丫鬟道：“我给您带路。”
跟着丫鬟左拐右拐，来到一处静僻之地。
将军府很大，顾灿从来没有完整逛完过，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祠堂里亮着光，她让丫鬟留在原地，自己悄悄上前。
祠堂里，叶云洲正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十几个冷冰冰的牌位。
顾灿又凑近了些，她的视力很好，隔着一段距离都隐约看清了牌位上的名字。
大都是叶家的人。
“祖父、父亲、母亲，我明日要出征了，”叶云洲突然开口说话，“云洲以叶家的名义向你们起誓，有我在的一日，他国就别想踏入离国的土地一步！”
顿了顿又道：“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灿灿，母亲……她很好，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说罢他起身点香，在每一座排位前都插上香。做完这一切，他又跪回蒲团上：“之前云洲腿中剧毒，一直不敢面对自己，也就没脸来见你们。”
“父亲、母亲，是我给你们丢人了。”叶云洲磕了三个响头。
顾灿听到这句，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直接冲进去，拉起叶云洲，告诉他你一点也不丢人。
可她忍住了。
直觉告诉她，现在进去不合适。
叶云洲像话家常一样，跪在蒲团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无非就是京城里的事、家里的事还有他和叶封禹的事。说到有趣的地方，他还会轻笑出声，就好像他的父母从未离去过。
叶云洲说了多久，顾灿就站在墙外听了多久。
深夜，一墙之隔，一个在出征前和亲人告别，一个蹲在地上，安静地聆听。
……
翌日，大清早叶云洲便出门了。
他出门的时候顾灿还在睡，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把人叫醒。
看着她熟睡的脸蛋，在她额前轻轻印下一吻。
“等我回来。”
殊不知他前脚离开，顾灿后脚便起床洗漱。
做好一切，她换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让马夫载着她往城郊去。
长胜门前，一眼望去都是人。
皇上站在城门上，身边是众臣子。
叶云洲骑着追风，满满走来。他一到，门前聚集的士兵们都发出震天动地的叫声。
庆祝着战神的回归。
萧其舟走下城门，龙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皇上，”叶云洲翻身下马，“臣，叶云洲叩见皇上。”
“起。”
简短地行礼后，有太监端上一壶酒。
萧其舟亲自倒满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递给叶云洲：“此去保重，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叶云洲接过一口干了：“定不负众望。”
他翻身上马，城门上战鼓擂擂，寓意着好兆头。
“在京城呆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不会都僵硬了吧？”叶云洲对着乌泱泱的人群道。
“没有的事！”
“将军你放心，老子上了战场定会把那群畜牲杀个片甲不留！”
“就是，将军快出发，我手痒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
叶云洲抬起手，这群人又马上安静下来。
“这次对方使了阴招，我方伤亡惨重。不仅要打回去，还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数千士兵跟鹦鹉学舌一样，重复着叶云洲的话。
一时间，空中都只回荡着他们呼啸的怒意。
让那群只会在朝堂上耍嘴皮子的文臣看呆了。
方明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不愧是叶家军，只有叶家才能号令的数十万大军！”
叶云洲回首，对皇上点点头。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闭上嘴巴，由叶云洲领头，浩浩荡荡地大军纷纷转头朝着城郊出发。
萧其舟沉默地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对身边的太监道：“龙元和北燕的队伍启程没？”
太监点头：“回陛下，也已经启程。”
萧其舟抿着唇，希望粮草赶得及。
“回宫。”
叶云洲去边疆了，他也要开始找由头收拾这群老狐狸了。
-
大军路过集市时，京城的百姓夹道欢送。
他们鼓掌、呐喊助威，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尤其是看到叶云洲骑着马的样子。
“叶将军！杀光那群畜牲！”
“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叶云洲目视前方，用坚毅的背影给予百姓回答。
突然，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抬眼看去，一家酒楼的二楼，方连玉和罗三正站在那。
看到叶云洲的视线望过来，二人都端起酒杯，隔空敬了他一杯。
叶云洲抱拳，表示他收到了。
队伍继续前行，走到朱雀街的岔路时，叶云洲难免想到家里的人。
也不知道她起没有……
按耐住想回去看一眼的冲动，他加快了速度前行。
两道的百姓越来越少，周围也渐渐变得荒无人烟，他们已经来到城郊。离开京城范围，便要快马加鞭赶路了。
叶云洲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做最后的告别。
“所有人听令，加……”风吹起，后半句话淹没在了风声中。
顾灿一袭红衣似火，正站在不远处，笑着朝他挥手。
叶云洲喉结上下滚动，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生怕是自己眼花。
顾灿又对着他招招手。
叶云洲驾着马上前：“你……咳，你怎么来了？”
顾灿笑而不语，她从一旁的托盘里端起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叶云洲。
叶云洲傻傻接过。
“将军，此去万万保重身体，我在京城等你凯旋。”说罢，顾灿把酒一饮而尽。
几乎没怎么喝过酒的她，被辣得不行。
叶云洲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心里一软，也一口把酒干了。
“哗啦”一声，酒杯被扔碎在地。
顾灿没有心疼酒杯，她头有点晕，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上前一步，抓住叶云洲的衣摆，用力拽了一下。
叶云洲以为她有话要和自己说，弯下了腰：“怎么……唔。”
顾灿踮起脚尖，捧着叶云洲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后头传来大部队呼吸一滞的声音。
顾灿亲了一口便放开叶云洲，舔了舔嘴角：“两个要求。活着，给我写信。”
叶云洲声音嘶哑：“好。”
我都答应你。
顾灿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她缓缓后退两步：“走吧，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