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再别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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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夜未眠,阮芸姑醒来后便招呼侍女将她带到李不通榻前,眼中泛着微光,胸口烦闷,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
她倚在榻前,半晌过后,才开口道:“李不通救我挡那贼人一掌,才至如此伤势,怪我……是我才令他丢了性命……”
阮芸姑自责得紧,众人情绪低落,唐六忽然单膝跪地,挺胸底首凛然道:“你若气,便气我吧,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受着。今日之事,全因我当年带你们进攻阴风寨所致……”
屋内大夫早早离去,沈欺火遣散闲杂人,余下者除魏江寒外都是当年进攻阴风寨的高手。
阮芸姑喉中哽咽,难以言语,只擦泪摇头,没有去怪唐六。
唐六长叹,握住李不通臂膀,伤心道:“半月前,江州见安城杜家四兄弟被强人擒住,吊在屋中严刑逼供,后还将他们吊死在家。我们当时探查时,便四处探寻他们有哪些仇家,发现能对杜家兄弟有所威胁的唯有龙鳞卫。”
阮芸姑抬眼,压住情绪道:“我们也没什么仇家,当年年轻时虽得罪些人,但现下早已互相释然,不再追究,如今唯一可能,只有两年前上山得罪龙鳞卫……”
唐六听得群豪接二连三被龙鳞卫所害,心中更是愧疚,两手死死握住李不通手臂,想着此刻躺着的人是他多好。
情绪起伏剧烈,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他才缓过神来,看向沈欺火:“沈兄可有消息,此前交予你的名单已经查明?”
沈欺火拿出一封书信,两手紧紧攥纸,沉痛道:“夜里就有弟子从济州各处带回消息,当年咱们前去救人的弟兄,有八成人已遭不测……”
阮芸姑握拳叫道:“林州催火手呢?他如何了?”
沈欺火摇头,沉痛道:“月前被人斩断两手,截断头颅死于家中,妻儿也未幸免。”
群豪皆惊,唐六不信,也问:“江州九面人呢?他当日敌了两名龙鳞卫不败,功夫了得。”
沈欺火依旧摇头道:“他被人丢入火中焚烧,兵器衣物全数被毁,死无全尸。”
紧接沈欺火又连续说出五六人来,乌州独眼鞭被人勒脖死亡,济州旋风腿被万箭穿心,每个人死亡方式未有一处重样。
这等血腥之事,众人仿佛见到一幅幅杀人画,画中每位有一面之缘的高手都死于各种刑罚之下。
墨云生心跳加速,他首次听闻龙鳞卫能使出这样可怕至极,人神共愤的杀人术,更为担心起救人一事来。
沈欺火念完信中内容,道:“一二人遭遇不测还算巧合,但这一年多时间中,当年前往阴风寨的二十多名群豪,现在怕是只剩下我们现在屋中三人和已不知前往何处的柳总旗与雪姑娘。”
沈欺火话语稍定,看向三人:“此事就连三岁孩童也能寻出规律,龙鳞卫这是在报复清算,我们能躲一时,难躲一世,早晚会被龙鳞卫寻上,逐个击杀。”
他看向李不通尸身,森然道:“能在济州芸楼杀人放火,他早晚也会来沈家,去找唐兄,去寻墨小兄弟。”
阮芸姑哽咽道:“唐大哥,你们快走吧,离开济州,不不……是离开云国,就是去荒域也好,莫要待在这儿。”
唐六握拳摇头:“我来此本就是想警告诸位小心行事,可李兄遭遇不测,龙鳞卫还杀了那么多当年相识的江湖兄弟,怎可一走了之。”
“唐大哥!”阮芸姑提声还想再劝。
墨云生不愿众人起争执,说道:“此行来此,我们不知晓龙鳞卫要来取阮大娘和李大哥性命,只是想来警告你们万事小心,因我们顺路前往林州冻雁山,去救温麒麟。”
“什么?”屋内沈欺火和阮芸姑面色大变,原来唐六三人来此,还想去救人!
墨云生再说:“祸事太多,唐大哥与我想法一般,救人一事再也耽搁不得,若是又有高手逝去,那温麒麟此生都得含冤在狱……”
阮芸姑情绪难以自抑,大喊道:“值得吗?咱们丢了多少兄弟,你们还要涉险?”
唐六望着屋内烛火,火光闪动,蜡烛见底,他淡淡道:“恩怨已起,一入江湖,本就身不由己。”
“你执意要救?”沈欺火皱眉发问。
唐六点头道:“温兄与我乃生死之交,一定要救!”
“就是豁出性命?”沈欺火提声再问。
唐六面不改色,挺胸道:“我想诸位明白,云国内有奸人妄想起乱,外有荒人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下,唐某救不了这样的国,但温家父子一定可以。”
“所以唐某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去救温兄!”
屋内沉默,烛火嗤嗤响着,众人惊在原地,原来唐六救人并非全是当年恩义,还有对云国未来的期望。
墨云生心下震动,唐大哥为恩为义,的确让人心生敬佩。
阮芸姑心中触动,她始终牵挂芸楼姑娘,此刻好似下定某种决心:“我听闻当年李不通与温家交集颇深,他在济州城内多次受温府照拂,想来李兄若在,必定想去救人。但他走了,而我的命是他所救,你们既执意要去,那……便算我一个。”
阮芸姑收泪抬眼,众人看去,她眼睛恢复往常明亮,看来对龙鳞卫的恨意已经深埋心底。
唐六见阮芸姑要去,劝道:“阮娘,你有伤在身。”
阮芸姑道:“去林州要一月时间,足够我养伤恢复,冻雁山大牢我未曾听过,但你们要救人,人手当然越多越好。”
见劝她不动,唐六不得不苦笑出声,但又想到什么,对沈欺火道:“沈兄可别再去,沈家还需你来维持。”
沈欺火正色道:“在下虽有心同往,可沈某的兄弟失踪,家中元气大伤,还需我来维持,的确去不得。我沈家与朝廷有些干系,你们也不必担心。”
唐六心中微松口气,又默叹一声,道:“那再修养几日,等葬下李兄,咱们便走。”
阮芸姑又想起来芸楼姑娘,道:“可否再麻烦沈兄些事,将芸楼姑娘接来沈府暂住几日,现在芸楼倒了,她们又要无家可归。”
沈欺火笑道:“放心,此事我早早料到,已将这些姑娘接来府上,如今都在一旁院子中忧心你安危呢。”
阮芸姑此事了解到沈欺火早已护好芸楼姑娘,终是笑了起来,但又想到今日悲苦,眼角流泪,嘴上带笑。
见对方情绪百般变化,沈欺火无奈叹气,宽慰道:“芸楼被毁,但地皮尚在,届时你从冻雁山回来重建便是。”
“芸姑多谢沈兄,此恩无以为报!”阮芸姑起身要行大礼,被沈欺火慌忙拦下。
事已至此,众人回到沈家屋舍住下,为防夜晚有龙鳞卫贼子行刺,几人都是分批入眠,其中墨云生最为悠闲,魏江寒睡一夜,他便修炼一夜,第二日依旧精神。
在沈家待过三日,将李不通埋在城外一座种满白花的矮山上。
这日清晨,墨云生与魏江寒离开沈家,来到济州西门,远远见到此前遇见的梦姑娘和那位沈家公子。
二人正在门下送别阮芸姑。
这名沈家公子乃沈欺火侄儿,一直来与芸楼梦姑娘相互爱恋,而这位梦姑娘也心性善良,阮芸姑不在楼时常常照顾楼内姑娘,被阮芸姑当做接班人培养。
此时阮芸姑送了几卷卷轴给梦姑娘,更是低声说上几句话,梦姑娘听后两眼通红,一脸不舍。
阮芸姑挥袖道别,叫上魏江寒墨云生,一起离开济州城。
来到城外李不通墓前,唐六已盘膝守了一夜,见三人来此,他才从昏睡中醒来,朝三人抱拳道:“让三位久等,唉……”
墨云生抱拳对墓碑一拜,心中说道:“在下定会继承李大哥当年教诲,遇事三思而后行,这次冻雁山行,定会以修士之力,相助父亲,阮娘,唐大哥,救出温麒麟!”
魏江寒抱刀在旁,也抱拳对墓一拜,握紧魏刀,回头退后两步,道:“走吧。”
唐六深深望着李不通的墓碑,淡淡回复一声:“好。”
四人下山骑马,前往济州港口,叫上船夫,搭船横渡梅花江,进入对岸云州,一路向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