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雨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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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来人大声呼喝,断了自己说话,六爷立时明白有人找上门来,当即挽起袖子,指着梯子道:“啧,什么晦气,你速去二楼躲好,一切见机行事。”
见六爷不再反对,墨云生心下一喜,又担心对方安危,提醒道:“那些都是沈家人,皆会武功,你们千万小心!”
然六爷只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六爷是什么人,这种事情怎会应付不了,还不快快上楼,安心躲好。”
墨云生背起行囊,抓起长刀,快步上楼躲好,在靠窗位置小心探出头来,从窗缝往外望去。
楼下张姓小二将门小心拉开,那名魁梧大汉正用力推门,小二哪里能抗住这等力道,被巨力击的后退数步才堪堪站定。
六爷扶住小二,抚掌笑道:“几位爷,天将下雨,咱们这已经闭店,不接客了。”
大汉不理会,在后院四处观察,冷哼一声道:“你们是不是窝藏犯人?适才我们捉拿一牵马持刀之人,便是往你们这跑来。”
“哦?牵马之人?”六爷抚须沉思,装着努力回忆,实际心中急想,还是难放心墨云生,数息过后,他决心隐瞒,点头道:“牵马之人没有遇着,倒是马蹄声听得不少,应该是走远了吧。”
魁梧大汉眯眼看着六爷,心底大大的不信,跨步向前,冷声喝道:“我们要搜下贵楼,烦请让开。”
张姓小二见众人要搜查醉兴楼,一时间本能阻拦在六爷身前,道:“几位爷,小店已关门谢客,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墨云生在楼上见小二阻拦,心底感动:“张哥儿为人义气,醉兴楼的恩情,云生记下了!”
路途被阻,那名沈家汉子却是一怒,吼道:“就你们不许,起先几名人家早放人进来,安心搜查,到你们醉兴楼就不让人查,定有古怪!”
旋即他冷哼一声,对身后沈家子弟道:“不让人查,那就更要查,你们速进楼中,挨个搜索,一个门缝也莫要放过!”
五名沈家子弟抱拳称是,就要进院搜人,六爷大急,低头哈腰道:“几位爷,我们醉兴楼小本生意,还请莫要来查了。”
三番阻拦,魁梧汉子也有几分火气,更是觉得几人要见见些血才行,旋即抓起那名张姓小二,骂道:“他妈的,真是聒噪,沈家办案,还能让你们搅和!”
被抓起衣领,两脚离地的张姓小二受了惊吓,大喊大叫,拼命挣扎道:“爷,大爷,我们真没窝藏什么人!”
可大汉早就不耐,以往自己在外面带着身后兄弟吃酒时,就没被人这样拂过面子。今被人拒之门外,一旁还是几名同门师弟,自然拉不下面子,冷眼看着小二,怒道:“你这店晦气得紧,这掌赏你!”随即运功而起,一掌向小二心窝拍去。
四周内劲一晃,张姓小二胸口凹陷,应声吐血倒飞而出,躺在地上抽动几下便软了下去,顷刻间没了性命!
没顾忌轻重,一掌将小二拍死,大汉知自己惹了祸事,与身后众师弟相视一眼,打算杀人灭口,大步朝着六爷走去,又是运功出掌,向六爷面门砸落。
六爷早就吓呆,根本无力躲避,怕是再过上一息就要和身旁小二一同去鬼门关见阎王!
铛!
突然一声脆响,有一黑影闪来,一柄长刀硬生生抵住魁梧汉子的巴掌,男子就是再起第二股力道也只是前进了几寸,根本碰不到六爷。
“一言不合就伤人性命,你们济州沈家当真霸道!”
墨云生方才离小二太远没办法相救,心中自是愧疚至极,可见这魁梧大汉又要伤六爷,当然不会允许,当即出手挡下。
“你就是那小贼,好哇,我说你醉兴楼如此阻碍我等办案,原来还真窝藏罪人!”魁梧汉子怒极大笑,收手后退半步。
墨云生心中更是恼怒,把六爷向后厨推去,自己举脚便踢向大汉肚子,咬牙道:“杀人偿命,速速死来!”
魁梧大汉见少年一言不合就出手,也是嗤笑一声,右脚后退一步,小腿借力,内劲运上手心,一掌拍来。
一腿一掌,顷刻之间便碰到一起!
二人皆为习武之人,修行内功,腿脚掌风交错之下,惊起一片无形气劲,大汉身后众弟子纷纷被气劲惊退数步,脸露骇然。
墨云生面色一皱,刀不出鞘,收腿后撤,心下了然沈家修行铁绵掌功夫,一双铁手刚柔并济,绝非他这腿脚可随意碰触。
墨云生一时大感不妙,便也不再犹豫,转头对掌柜六爷低声喊道:“速速进屋,这些贼人是追在下而来,与尔等无关。”
六爷心下一跳,睁眼看见眼前一幕,心知一会就会有场祸事,一时呆愣原地,两腿动弹不得。
墨云生见六爷如此慌乱,自己则要面对贼人,无暇照顾,心思一动,想道:“六爷助我,适才还为我阻挡敌贼,若真与醉兴楼一伙,事后定会被人山门责罚。看来只能使我想得法子了,假扮花刀在此吃酒,谅那群沈家小贼也难明白事情来龙去脉。”
想此他心中一横,拔刀而出,说道:“在下偷躲这里耽搁了掌柜,这些敌贼竟当着我面杀人,现下定会给那位小二报仇。”
旋即拔刀而出,做出持刀架势,冷眼看着眼前六名沈家子弟。
见人这样看自己,沈家大汉哪里忍得,当下便怒气冲冲杀将上来,两臂铁腕哐哐作响,右手运掌在前,便朝着墨云生打来。
看掌风遒劲,耳边呼呼风响,墨云生不敢力敌,抽身后退,落在六爷身旁。
六爷被眼前动静吓得反应过来,后退两步叫道:“好,好!”
看掌柜两腿发抖,颤巍巍跑进酒楼,墨云生心下大叹,责怪自己惹来的贼人。现面对沈家弟子,心中怒气上涌,提刀缓缓站直身子。
看见提刀少年不惧自己,沈家大汉心中谨慎,抬眼看了下天上阴云,再瞧墨云生道,心下想道:“这人武功不弱,此前却见我等就跑,定是与那花刀有关!”
他强忍出手冲动,冷笑道:“小子,适才见着我们,便撒腿就跑,你和那花刀是何关系?”
在大汉身后,有位白面瘦弱男子也附和出声:“就是,沈空大哥武功高强,绝非你能抵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待我们查明虚实,定会对你从轻发落。”
大汉沈空极爱面子,听人赞美面露喜色,但方才交手后他也明白墨云生武功不输自己,甚至比自己还要强上些许,沈家铁绵掌功夫下,竟能以腿脚抗衡,定非武艺平平之辈。
想此他又大喊喝问:“你是叫什么名,来龙潭镇所为何事?”
墨云生不答,只是低头看地,于他不远处有处水洼,那倒影着天上铅云,忽而水洼波动,有水花溅起。
地落水滴,大雨哗哗直下,墨云生戴上斗笠,心下想道:“醉兴楼帮我不少,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害死了张哥……爹,为保你安全,也为早些去济州将礼送达,孩儿借你名字一用。”
决心不再留手,他体内气血翻涌,灌入全身穴道,一时间全身上下竟浮现出一道道奇异符文!
墨云生现下用得,是他天生所拥有的奇异能力,只要运起气血,就可激活这种神秘符文,而符文之奇异,可令他在短时间内速度暴增。
这种奇纹极为奇特,墨云生自行摸索数年才逐渐掌握,纹路激发下可让他全身速度提升数成,被他称之为行纹。
只是此纹现下只能维继十息时间,不可再多。若强行坚持,只会被纹路割裂身体,甚至被纹路撕裂,化作一地碎肉。
现下对敌,他认为这六名沈家弟子武艺平平,行纹所带来的十息,足矣。
抬眼看敌,墨云生低声答道:“你们不是在找人吗?在下就是花刀。”
听到花刀二字,沈空一惊,脑中闪过花刀天下第一名号,竟微有发愣。
墨云生看准对方愣神时机,立时出手,右手长刀一甩,刃口嗡响,寒光慑人,击散雨水,内力涌入刀身,一股透明气浪裹挟刃口,还有一片片透明花瓣从刀外形成。
花瓣随刀舞动,墨云生脚步一跺,欺上前去,右手提刀便是一招斜砍。白面青年见状,当即拉住沈空,向后撤去。
可二人速度再快,也难快过神秘行纹加持下的墨云生,仅仅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便没了踪影,回头一看,发现落在自己身后。
还不待人反应,墨云生举刀而落,斩下一名沈家弟子臂膀,手臂应声而飞,旋即他借斩落之力,转身朝着第二人攻杀。
沈空听到身后惨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墨云生杀向第二个人,手起刀落下竟又将那人腿脚砍断。
雨落地上,与鲜血混杂一起,将巷道染得深红,沈空见到墨云生一招接一招连绵不绝,绕身花瓣越来越密,就要再砍一人,他立即手臂交错,冲上去挡下墨云生第三刀。
只听铛一声,沈空咬牙顶刀,可两臂吃力,大有难挡趋势。感受心脏大跳,他立马抽手退后,并惊声喊道:“内劲呈花,招式连绵若落花流水,你这是花刀的落花流,你究竟是谁?”
墨云生知晓自己武功刀法名字,低头应道:“你们不是说花刀叛云降荒,要来擒他吗,现在花刀就在眼前,你大可试试,这一招落花无尽你能否挡下。”
时间有限,十息时间是他最后机会,方才便打算全力出击,施展出落花流武功中三大招式之一的落花无尽,以刀法之利,定能斩杀这六人。
一息时间就将两名弟子重伤,沈空大口喘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听墨云生承认身份,还真认为就是花刀。
他立马朝着白面男子喊道:“速速发射响箭,唤人来援!”
白面男子早有此意,他心底胆小,见真是花刀,便早已将响箭掏出,想往天上射去。可箭还未发,后背便是一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沈空看去,发现是对方投掷出的刀鞘,正巧打在腰椎穴位上,导致气血难支,晕厥过去。
墨云生提刀走上前去,脚步加快,就要砍了沈空,一旁剩下的两名沈家弟子纷纷运掌打来,四道手印击出,墨云生施展轻功弯腰躲避,脚往左走,再前走三步,抵达两名弟子身前,横刀斩出。
见刀上依旧蕴有花瓣,还发出阵阵轻吟,沈空大喊:“不好,这是第二招空谷鸣风,快退!”
话音刚落,眼前白光闪烁,耳边传来呜呜风声,一道气浪冲击而来,气流过处,两名弟子应声而飞,跌入隔壁院墙当中没了动静。
沈空大骇,当即提掌抵住袭来气浪,再提步上前,举起手掌连打,墨云生冷眼回击,手中落花再起,再度施展出落花无尽。
落花无尽为落花流第一招,将刀法一百零八种基础招式组合形成,讲究个借力打力,一招一式间,全力击打,连绵不绝,威力也越来越大。
墨云生毫无保留,招招取敌手要害,沈空只得用手中铁腕应敌,所幸铁腕乃铁绵掌武功所配武器,用料高超,可与刀剑硬拼不毁。
只是现下他所对上的少年武功不低,不依纹路也可得胜,遑论配上纹路加持,速度已非他所能反应。
前面五刀沈空还可以抵御,可五刀之后,威力骤增,已经突破防守,割伤胸膛。但求生之欲在心,不愿就此死去,生死相斗下他竟硬生生抗下八刀。
当面对最后一刀时,沈空眼前被乱花扰得难看清敌手动向,转眼间花瓣退散,一刀斩来,击在自己铁腕之上。
墨云生用尽全力,刀落而下,一股花浪扩散,阴雨之下,二人一动不动。
抬眼看去,见沈空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对方铁腕也难防住眼前攻势,连手带腕被刀切断,而在脖颈处,也浮现一道血痕。
明白自己命数已尽,沈空口中咽血,全身无力,缓缓软倒在地,死前盯住墨云生,喊着:“花刀……”
墨云生甩刀抖去刀身鲜血,收起行纹,一股撕裂疼痛从皮肤涌来,令他咬牙忍痛,吸口雨间寒气。
过得几息疼痛稍减,他起身看着地上几具尸体,以及剩下几名疼晕不动的沈家弟子,这些人手脚已断,就算遇着名医也是难活,唯有那名被自己刀鞘击晕的白脸青年未有什么伤势。
正要走过去看看如何处理时,院门口就见李哥提着把菜刀,捅进那青年身体,青年抽搐两下,也没了气。
见小二李哥杀人,墨云生刚想说自己动手,可早已晚了,那青年已挨了数刀,怎么也救不活。
李哥儿难过,自己同窗好友被人一掌拍死,心下怒火中烧,提刀就要去给沈空补上几刀。
大雨滂沱,六爷撑伞跑来,抓主他手臂,道:“小兔崽子,莫要菜刀杀人,速速丢下,去将白波儿牵来!”
小二李哥咬牙说道:“这群沈家贼人着实可恶,杀人不眨眼!”墨云生看着张二尸体,叹道:“怪我怪我。要不是我心慌误事,将人引来,张哥也就不会死了!二位要恨,便恨我好了。”
六爷也明白是方才自己想保墨云生,才酿成这一祸事,只好长叹一声,对不住他亲手养大的小二。
李哥淋着大雨,丢下菜刀,吐口唾沫,盯着尸体道:“此时说什么也都晚了,我将白波儿牵来,你立即动身,离开这里。”
大雨捶打脸颊,墨云生握紧长刀,下定决心道:“既已杀了沈家人,两边早已结怨,事已至此,只能去用适才楼中所述方法,现我发射响箭,引开沈家。待人来问时,你们则说我为花刀,在醉兴楼吃酒,被这些人发现,随后动手全都杀了。”
“他们要是问起来人长得什么样貌,你就说戴着斗笠,难见模样,只听这沈家大汉说我用得是花刀的落花流,骑着一匹白马,朝西边往江州城去了!”
责任揽身,俯身摸出白面男子怀里响箭,高举朝天,心知这一射,便再难回头了。
偏头望着撑伞不语的六爷,牵马走来的李哥,还有死不瞑目被一掌拍死的张姓小二,今次醉兴楼的一场惨事,全因他所起。
想此便再无顾忌,既要保护父亲,还有护住六爷周全,最后亦需他去给温麒麟送礼,如今只此一路。
不再犹豫,射出响箭,木箭窜天而去,咻得一声冲入高空,再在空中炸响,一时镇上沈家子弟尽皆汇聚,朝醉兴楼赶来。
墨云生接过缰绳,跨上马背,对两人抱拳行礼道:“此去山高路远,二位有缘再见!”
雨中凄冷,六爷耳边回荡着响箭的残响,他抬头望去,发现墨云生已驾马离开,冒着大雨,离二人越来越远。
最后他与小二李哥一同,低声默念:“保重。”